程夫人虽然高兴儿子能够进入国子监,和那些贵人一起读书,但毕竟是要离开自己的身边,这一走基本上就是半年不见了,心里难以割舍:“现在还什么准备都没有,不能晚一些?”
“国子监早已开馆,忠儿这样中途入馆的,本就引人注目,你还想让他推迟入馆,是想让他给博士和教谕留下个懒惰的印象吗?”程老爷对他夫人的话有些不满。
“我不是……,只是想着忠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我怎么久,就有一点……。”程夫人说着就开始拿着手帕拭泪,一副担心儿子的慈母形象。
程忠见状也憋红了眼眶,用哽咽的声音道:“儿子不孝,劳母亲操心。”
又是一出母子情深的大戏,周围丫环们看着。也都用手帕抹了抹眼角,表现出一副被深深感动的模样。一边的程老爷,早就忘了刚才对程夫人的不喜。也在欣慰着儿子的孝顺,只是要绷着一副严父的面孔,没有上前亲近,但儿子表现出的对父母的孺慕之情,还是让他心中暗自喜欢。
程府大房,丫环正在给大少爷打包衣裳,大少奶奶郑氏坐在上首端着茶盏,半天都没有动。旁边的奶娘看着不是办法,打发了小丫鬟,开口问道:“还没有决定哪个丫环吗?”
在得知丈夫要进国子监,半年都不会回来后,郑氏就和奶娘商量过要不要派个丫环贴身伺候。按照郑氏的本意是不愿意的,但奶娘说服了她: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丫环的卖身契和性命好歹还掌控在她的手上。而她丈夫真要在外面找了个良家女子,就不那么好处理了。
郑氏理智上是同意奶娘的意见,但真要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送给丈夫还是有点膈应。虽然这种事儿已经发生过,但她还是不能适。她想再过几年,她应该能够像无数的大家夫人一样,能够笑着处理这些事情。
最后,郑氏还是不愿意下决定,直接把这个问题甩给她丈夫。
程忠把目光在三个低头的丫环身上瞄了两圈,最后看着长相秀丽的茗香道:“茗香茶泡的好,带她出去也能方便交际。”
听到这话的茗香脸色瞬间苍白,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郑氏。
郑氏当然没有看到,她已经把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面上仍旧笑的温婉:“好。”
最后郑氏想程夫人报备的时候,程夫人怕一个丫环伺候不好她儿子,又派了一个面容娇美的丫环。看着这个面带柔笑的丫环,郑氏瞬间在心里生出对她婆婆的恨意,平时那么小心的孝顺奉承,就得来这么个结果。
这两个丫环并没有跟着程家大少爷上京,因为程老爷得知后,愤怒的阻止了。程老爷得知这个事情后肝火大动,把儿子叫过来,想狠狠地教训一顿。
程忠对他爹一向怕得紧,见父亲说道丫环的事情,连忙道:“行程的事都是郑氏安排的,我这就回去说说她!”
程老爷听见不是儿子的主意后,脸色好看了些。他就说他儿子虽然老实了些,但不糊涂。果然,这事儿是儿媳的歪主意。自以为清楚了始终的程老爷决定,让他老妻好好教教两个儿媳。
当天上厨房里就接到命令,做干粮。
此时程府的所有仆役都已经知道了程府发生的喜事,因为传旨太监刚一走,程夫人就下令:全府仆役赏一个月月钱。整个程府都欢腾了,不光是因为多了一个月月钱,而是主子荣耀了她们才能有面子。作为卖身的仆人,她们的一切荣辱都是和主家绑在一起的,主家好了她们才能好。
上厨房里的人接到命令,开始连夜赶制干粮,主要是做饼,点心、炒豆子之类,可以就着热水直接吃的。陪着大少爷一起去京城的暂定为两个人,一个陪读的书童,一个跑腿的小厮,李玉儿她们要准备的就是这三个人到京城的干粮,到京城的路上有没有耽搁,谁都说不清楚,干粮只能做多,不能做少,因此李玉儿她们做了三人整整一个月的干粮。
第二天,程家大少爷又宴请了一些之交好友喝了一些践行酒,听多了周围人的恭维话,真觉得自己能力不错,进入国子监肯定能辉煌腾达的,整个人意气风发,把前段时间的忐忑彻底抛开了。
出发的前夜,程老爷把他的长子叫到房里,他仔细的打量了儿子几遍,越看越满意。以前他觉得长子平庸,科举无望,可以守护家业;三子有科举天赋,将来能兴盛程家。所以他在教导长子的同时,也把很多精力花到了三子身上。而现在一道圣旨,他的长子就前程可期,他也能把更多的期盼倾注在长子身上,毕竟长子才是他的嫡子。
程老爷心里虽然在规划着未来的美好蓝图,但也不忘叮嘱儿子,低调做人,能进国子监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任何一个都不能得罪。程忠虽然正式自我膨胀的时候,但他爹的话还是听得进去,并保证了听话。至于他爹的话能够记多久,就是个问题了。
程府大少爷离开之后,程府平静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程府接过圣旨这件事,已经在通州府传遍了。连街上的一个小贩都能把这件事将的滔滔不绝,恍如亲眼所见。皇权在百姓心中影响还是很大的,通州府有人被皇帝下旨嘉奖,整个通州府的人都感觉与有荣焉,程府在通州府的地位达到了空前的地步。
在市井传说中,程府也开始带了点神秘色彩,好多老百姓都希望到程府大门上去摸摸,希望能沾到程府的运气。当然程府那几个护院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让路过的百姓敢想不敢做,每次只能看看过过干瘾。周围人的目光都在觊觎程府的大门,让程府的门房和护院都绷紧了神经,对路过的人都开始警惕。
这时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向周围人打听着走到了程府门前,向程府门房拱手道:“请问,这里是程员外的府邸吗?”
面前这个人面有菜色,身上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衫。门房一看就是个落魄的读书人,心里先轻视了两分,语气敷衍道:“这里就是程府,请问有何贵干?”
那少年看出了门房的轻视,想甩袖就走,但想了想还是忍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泛黄的拜帖道:“在下是阮家故人之子,今日特来拜访,烦劳通传一遍。”
程府门第不低,这些年正门出入的都是些乡绅富豪。门房还没见过有这么落魄的人,跑到正门来递帖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穷酸。至于那少年所说的‘故人之子’,门房心里是不屑的,觉得顶多是来找麻烦打秋风的。每天要求见程老爷的富商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哪来这么多时间,接见这些不知所谓的人。
“有事求见,到侧门去等着,会有人来接待的。”门房说着,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少年看了看侧门出入的仆役之流,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想要发怒,但想到在家的姐姐又强自忍下,从怀里摸了些银钱递过去:“烦请通报一声。”
那门房看少年递过来的铜板,嗤笑了一声:“你这落魄穷酸样,还想去拜访老爷?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
说道这里门房心里一阵自豪,每次来拜访的乡绅打赏的都是碎银子,怕是眼前这个穷酸还没见过银子吧。
“你,你……”少年气的面色发白,指着门房想要大骂,一时间记忆里又找不出骂人的话。看见周围渐渐聚拢围观的百姓,和门口虎视眈眈的护院,终究是理智压下了怒火,甩袖走了。
少年走在路上越想越气:“下人如此目中无人,主人如何,可想而知!当年父亲怎么把姐姐许配给了这样的人家!”
☆、第40章 城
因为程府一直宾客不断,程府的人手都出现了短缺状态,管家又向牙行买了一批小丫鬟。上厨房也增加了一些丫鬟,李玉儿她们倒也轻松了了些,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忙碌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李玉儿看到了各种做菜的方法,更是学到了一些食材的特殊处理技巧。
随着时间流逝,树枝上冒出了新芽,天气渐渐转暖。李玉儿她们终于能够脱掉厚厚的冬衣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些。换上去年秋天刚入府时穿的衣裳,猛然发现她的身材已经有了巨大改变。
原本臃肿的衣服,现在刚好合适,原本刚好合适的袖子和裤腿,现在短了一截。
原来在这个忙碌的冬天她已经长高了一截,得出这个结论的李玉儿非常兴奋!要知道她为自己的身高问题烦恼了好久了,虽然知道青春期会发育,但她还是担心自己小时候缺了营养,会影响以后的身高,现在身高窜了一截,她才放下心来。
衣裳短了一截,也是问题,好在程府快要发春衣了。李玉儿连忙去针线房,重新量了自己的尺寸。
短了一截的袖子,很容易让周围人发现李玉儿的身材变化,见状都纷纷打趣道:“哟,长高了。”
对于这些善意的打趣,李玉儿自然是微笑的回应,在这几个月里,李玉儿已经跟上厨房里的大多数人打好关系了,不说成为推心置腹的好友,但也能相处融洽和谐。
李玉儿在上厨房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平静了一段时间的程府又忙碌起来了,因为程老爷要过寿了。虽然程老爷虚岁还没有到五十,不算整寿。但这段时间上门打探的人太多,程老爷干脆决定大办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