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陆轻雪的确不是西坂的人,身世无从考据,宁婧这么说完,也不用担心会OOC。
峥河心中微动:“原来如此。”陆师姐的故乡竟然有这样奔放的风俗,闻所未闻。
“送花其实算挺含蓄的了。”想到了某个典故,宁婧笑吟吟道:“在古时候,我故乡还有见了美男子,就朝他丢掷瓜果,表达倾慕之情的习俗——男女老少都这么干。所以,长得特别英俊的公子哥儿出门游船,回来的时候,船上会载满了瓜果,落脚地都没有。”
宁婧凝视着峥河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瞳孔,越说越慢,忽然觉得,要是这个世界有这种习俗,峥河一定会被不少横飞而来的瓜果青睐。
宁婧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哈哈哈,说得跟投暗器似的。”
系统:“……”
峥河的关注点异于旁人,迟疑了片刻,问道:“这……投掷瓜果,不会把人砸伤吗?”
宁婧托着腮,乐不可支道:“我也觉得会把人砸伤。所以渐渐地,人们就没有再这么干了。到了我出生那会儿,就都改送花束了。”
峥河凝视着宁婧生动的眉目,默默记下了她说的话。
告别了晏城,金光宗一行人沿着官道而上,马车沥沥地行走在了山野之间,景致无限优美。一些从来没出过那么远的门的弟子,眼睛都不够看了。
只不过,再好看的风景,连续看十多天也会生厌。手里没有扑克牌,宁婧闲着没事干,教了几个年纪小不用驱车的弟子玩狼人游戏。
入夜后,有客栈就住客栈。有时候,只剩一间房间了,众人都会默契地让给唯一的姑娘——宁婧住。
若因为天气和路况,在天黑前赶不到客栈了,众人就会在马车上休息。
十天过去,一条宽阔的大江拦住了他们前行的路。洪流奔腾,江水澎湃,像是雷鸣声。
这是湫江的分支,从这里开始改行水路,顺着江流而下,一日数百里,很快就能回到西坂了。
渡口早已备好了两艘大船,马车上的货物一一装载到船舱里。宁婧从马车的底板下抱出了自己的行囊。只有她知道,这堆衣物里,混着装有鸠刎的筋的那个瓷罐。
渡过了湍急的上流,从湫江的中游开始,江面骤然开阔了起来,水流变慢。延绵的青山倒映在绿水中,偶尔还会有江豚在附近的水面跳跃而起。
两艘船把金光宗一行人分成了两部分。除了一门代门主之外,宁婧就是这儿资历和修为数一数二的弟子。所以,她与代门主分别上了两艘船,看管着其余弟子。
若是不晕船,在船上的日子,其实特别悠闲。这儿不配备练剑的场地,顶多就打打坐练练气,空闲时间多得很。两岸景色早就看厌了,于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宁婧在马车上教给弟子们的狼人游戏,迅速风靡了整艘船,正好能用来打发时间,每天打坐时间结束,都能听到有人吆喝着一起玩狼人。
最初的时候,峥河也有参与其中。可是几乎每一次,他都是赢家。久而久之,别人觉得这样没意思,就不跟他一起玩了。
好在,峥河仅是有天赋,对这种游戏兴趣不大,会一起玩,主要是为了和宁婧待在一起。
狼人风靡了一段时间后,宁婧又陆续安利了众人几个简单的游戏,什么你画我猜啊、谁是卧底啊。封闭的环境,传播速度堪比病毒。
入夜时,对面的船只的弟子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看书,总会听到对面的那艘船传来爆笑和热闹的声音,不由迷惑地对视几眼:“对面怎么那么吵?”
“我哪知道,天天晚上都跟趁墟似的。”
……
江清月明,春江潮水浮浮落落。
峥河掩上了船舱的门,把一室的喧闹阻隔在了门板后。船头没有点灯,宁婧趴在了一块平整的木板上,漆黑的江水徜徉出雪白的波纹,只有哗哗的水声。
峥河还没走近,宁婧就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问道:“他们还在玩?”
“嗯。”峥河在宁婧身边坐下,背靠在了船头。
宁婧摇摇头,无奈道:“也就在船上能这么放纵,若是回到了金光宗,就万万不能这样了。否则,让他们师父看见了,准要骂他们沉迷玩乐、不思修炼。”
峥河忍俊不禁。陆师姐嘴上说着不让他们玩闹,其实十分放纵这群人。
宁婧瞥了他一眼:“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参与他们,是不喜欢玩这种游戏么?”
也就十四岁的年纪,应该特别喜欢玩闹。可峥河却跟小老头子似的,宁可打坐练功,也毫不松懈。
固然,他未来能有那样的高度——若不是坠魔,峥河在离世后,成就一定可以载入金光宗的历史——与他在修炼上近乎于严苛的自我约束是分不开的。宁婧觉得,一个人能做到这么自律,是很好的事,但偶尔,也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辛苦。
“不是不喜欢玩。只是,比起那样,我更喜欢待在这里。”
宁婧哦了一声,豁达地笑了笑。罢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搞不好,对峥河来说,光有修炼的人生,非但不无趣,还充实得很。
其实,峥河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那个人对待亲近的人是很宠爱的,从不苛刻,惟独对自己的管束,却是自律到了严苛的地步,丝丝入扣到生活的每一寸。某次,她有随口问过他这样的生活累不累,恰巧的是,和峥河一样,那个人也是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累,因为那种习惯,已经成为了他骨血里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宁婧忽然有些疑惑。
按照峥河现在这种积极向上小白花的设定,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坠魔,还把鬼门开在自己身上?
宁婧想了想,道:“还记得谢亦书房中收藏的魔道之书么?谢师叔很久以前就对那些东西宝贝得很,我小时候也没怎么进去过。有一次,我的师父有事要进那里,就把我也带了过去。我那会儿才几岁,小孩子好奇嘛,看师父在做其他事,就去随意翻动一楼的书,偶然之下,就翻到了谢师叔的那几本和魔道相关的书籍。里面记载的和我所学的完全不同,我就蹲在那儿,看得入迷。只是,忘了看周围,我的师父恰好下楼,目睹了这一幕。他非常生气,回去后,罚我在二门中跪下思过。”
刚开始听的时候,峥河想到了那小小的一团蹲在书柜前看书的可爱情景,心情变得十分柔软,可听到宁婧被罚跪,便缓缓颦起眉毛:“后来呢?”
宁婧笑了下,道:“我被罚跪了三天,不过,不是全程都跪着,有师兄师姐给我带来食物和水,晚上也能睡觉,睡醒继续。修仙道者对魔道那叫一个闻之色变,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样。”
“腿疼吗?”
“疼呀,师父消气后,过了快半个月,我膝盖的淤青才散掉。不过,我也能猜到师父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听师姐提过,早在几十年前,金光宗曾有弟子被魔道所惑,做出了屠戮同门的事,师父大概是害怕我和那人一样,沾上魔道,一去就不回头,所以才这么生气吧,听说后来,他还为了这件事,和谢师叔呕了气。所以,我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那个位置还会有魔道之书。”
谢亦还挺我行我素的。
峥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道:“修仙道者,未必就光明磊落,也有偷鸡摸狗之人。修魔道者,也并非全都十恶不赦。若有必须达成的目的,又何须执着是仙是魔?归根结底,仙道和魔道,只是达成目的的不同手段而已。”
宁婧心脏微微一紧。
果然……峥河不像那些一听见魔道就跳脚、似乎这两个字玷污了他们耳朵的修道者一样。
魔道既然受到了仙道的鄙夷,自然有它的原因。同样要达成一个目的,哪怕是为求飞升为仙、求永恒的寿命,仙道也主要是促使人向善,促使人自修自省。而魔道却往往是要通过屠戮别人的生命、汲取别人的鲜血来完成道法。
有的法术社会危害值还挺大,比如峥河后来长达了几十年的开鬼门。若是成功了,绝对会闹得生灵涂炭。
这套善恶的观念,深深地镌刻在了每一代的修仙者心中。惟独峥河是个例外,他从来都不崇拜仙道,也没有很强的修仙欲望。正如当初入门,只是阴差阳错罢了。
同样的,他的骨子里,对邪性的魔道并不排斥。对他来说,若有想完成的事,就该不择手段达成。所谓的仙魔之名,都是身外之物。是流芳百世,还是被万人唾骂,并不重要。
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种觉悟,难怪二十岁那年就坠魔了,原来思想基础这么早就打定了。╮( ̄▽ ̄"")╭
偏偏这样的他又有强大的自律性,再加上了与生俱来的天赋,不管是仙道还是魔道,都能做到极致。这样的人,哪有做不到的事?又怎能不被世界锁定为大气运者最大的阻碍?
宁婧微微一叹。
当然,这也是峥河不能成为大气运者的原因——大气运者必须是平和、慈悲、心怀苍生的。未必能兼济天下,但一定不能有违背天道的邪念。试想下,哪有大气运者是上赶着毁灭世界的?这还能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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