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拿着扫把,笑着站在我面前。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地面干干净净的,一眨眼的工夫,他居然扫完。
他笑得一脸灿烂,像冬日的阳光般,让人觉得很舒服,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笑脸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也暖起来,接过他手中的扫把,淡淡地一笑:“谢谢你。”
“那我现在可以跟你说话了吗?”他笑得依旧很灿烂。
我把扫把放到一边,坐在台阶上,抬头看他:“你知道我是谁,那你是谁?”
“我叫格勒,是郡王爷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和塔娜跟随都善先生去京城了,昨天才回来!”
京城!我眼睛突然一亮,噌地站起身来:“你们是怎么去的?京城离这儿有多远?”
“骑马啊,我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大概要七天。”
骑马,我又不会。“如果是马车呢?晚上还要投宿的话,要多久?”
“喔,那时间就长了,起码得半个月吧!”
“半个月?这么久,那要准备多少盘缠才够!”
“你问这些干嘛?”他眯着眼看着我。
“啊!”我一下慌了:“呃……小的时候就听说京城很热闹,跟咱们这儿不一样,所以一直很向往,希望有机会自己也能去看看。”我觉得后背有点湿,冷汗都吓出来了,果然在这里不能掉以轻心。
“原来如此,但是京城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沿路都设有关卡,没有通行证是不让过的!”
通行证?那我不是走不了,这个通行证应该到哪儿去弄呢?
“王爷真的向你提亲了?”
“啊?”我看着格勒满是疑惑的脸。有没有搞错,怎么一天到晚有人问我这个事?衮扎布才是个怪胎吧,怎么搞得我像是个异类一样。我皱起眉头:“这么想知道,问你家王爷去?”
“我是觉得不可能啦,” 他又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你也没什么吸引力啊,还比不上塔娜呢?”
塔娜是谁?不会又是一条狗吧。
“其其格!”
“有!”条件反射又来了,我回头一看,果然是萨日其那张冷冰冰的脸。
“你没事做了吗?还在这儿偷起懒来了。”萨日其瞟了一眼一旁的格勒:“你怎么跑后院来了!”
格勒依旧笑得像朵花似的,走上前:“萨妈妈,好久不见了,一见我怎么这种表情?我还大老远从京城给您带好东西回来了呢!”
“臭小子,一天到晚无所事事,郡王爷那儿不用伺候吗?”萨日其声音依然是冷冷的,但是掩饰不住满眼的笑意。
“郡王爷那儿有吉尔特朗呢,我来找其其格聊天的。”
萨日其脸一沉:“找她聊什么天!”又转过身对我说:“其其格,你去给那个老头送壶茶去!”
老头?哪个老头啊?我一脸愕然。
“其其格,萨妈妈是说都善先生。都善先生是郡王爷的老师,昨天也才从京城回来,他的房间在郡王爷的书房旁边。”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萨日其皱了一下眉,催促道。
“遵命。”我慌忙跳上台阶,向厨房跑去。远远地传来格勒的声音:
“萨妈妈,您怎么对其其格这么凶?”
“我不管她是谁,只知道现在她是郡王府的下人,那么就应该遵循郡王府的规矩,听从我的管教!”
我端着托盘,腾出一只手敲门。
“进来吧!”
推门进去,房间内布置的甚为雅致,有些儒生的味道。我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奴婢奉萨管家之命送茶过来。”
“喔,放着吧!”我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桌上后正要退出去。
“你是其其格吧!”我一愣,他怎么也知道我叫其其格。但想想也正常,偌大个郡王府,只有我和萨日其两个女的,萨日其他肯定认识,那么不用问,我肯定就是衮扎布这个怪胎带回来的“异类”了!
我站着没动,等他发话,一阵琴声却传来。琴声悠远流畅,仿佛如一汪清泉般汩汩流出,时而低声呜咽,时而清亮高昂,甚为动人。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吗?他的琴艺应该和我的音律先生不分伯仲。
我心生好奇探头朝琴声处望去。一个老头坐在琴前闭目奏曲,甚是陶醉。说是老头也,有些夸张,可能是受萨日其影响吧,他年岁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左右,只是胡须很长,快到胸前了。
“其其格!”
“有!”该死的条件反射。刚才晃神那会儿,一曲已经奏完。
“听吉尔特朗说你也会弹琴,是吗?”吉尔特朗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阿!
“奴婢在陪小姐学琴时,耳濡目染,也能弹两下,但算不上会。”
“喔?那你过来弹弹看。”
“奴婢奏琴技术实在上不了台面,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我忙答道。
“没事,这儿也没有其他人,你弹弹看。”
我只有顺从走上前,坐在都善先生让出的琴凳上。弹什么?就弹秋秋教我的蒙古乐曲吧,我无奈地开始弹。
一曲弹完,我看着都善先生,他边笑边捋胡子:“嗯,天资聪慧,稍加□□必成大器。其其格,愿不愿意跟我学琴?”
我眉头一皱,好不容易逃离琴棋书画,现在还来。慢慢站起身恭敬地回道:“多谢先生垂青,但是奴婢只是个下人,而且一天到晚一堆活等奴婢去干,学琴确实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什么必要。”
“哈哈。”他仍然捋着胡子,笑着说:“其其格,你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欲请我教他们或其子女学琴,我都拒绝了,今天你反倒不愿意。还是你更喜欢拖地、洗衣、擦桌子?”
我下意识拍了一下脑袋,忙答道:“奴婢糊涂了,奴婢愿跟先生学琴,请先生务必要教奴婢,奴婢以后定当认真练琴!”累死累活地打杂和悠哉游哉地练琴,傻子都知道怎么选,而且我不是傻子。
“那好,从今天开始吧。”说完,都善先生开始指导我调整坐姿。
这么说我可以逃离奴役的生活吗?即使逃不了,还是可以缓解吧!在我累死前,终于出现救星了,我现在可以松口气,分一部脑子想想我的事情。如果康熙真要给衮扎布和毓宁指婚,那我就得在毓宁来之前弄到钱和通行证才行,但问题是我要怎么才能弄到关卡的通行证和盘缠呢?
第18章 以身犯险
我最近才体会到,郡王府里最大的八婆不是吉尔特朗,而是格勒。
这个小子,没事就跑来找我,郡王府里该说不该说的事他都敢讲,虽然是烦了点,但比起前几天闷得只能对着空气说话,现在倒是好了很多,起码感觉得到自己是活着的。
格勒、塔多、吉尔特朗还有塔娜是衮扎布的贴身侍卫,他们的父辈就是衮扎布爹的侍卫,所以他们四个对衮扎布家族都是忠心耿耿的。塔娜原来是格勒的亲姐姐,我本来很好奇郡王府的这个第三位女同胞,严格意义上讲应该是第二位,我才是第三位,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
虽然格勒什么都说,但是有个话题他却从不提及,那就是为什么衮扎布会对女人敬而远之甚至厌恶,不知是不敢还是他确实不知道。如果说有人天生讨厌吃什么、喝什么、看什么,我信,但是一个男人天生这么讨厌女人,似乎不大可能,他也是女人生养的啊!那么只可能是后天遭受了什么刺激到产生的厌恶情绪吧!
而且不是说衮扎布讨厌女孩子吗,那么塔娜怎么在郡王府里呆了这么多年?不会是青梅竹马,金屋藏娇之类的吧?我突然有些可怜起毓宁来,如果她知道她所崇拜的多罗郡王,未婚夫是这个样子不知作何想。
我坐在琴凳上,想着都善先生刚才教我的曲子。
萨日其终于还是知道了都善先生要教我琴的事,当晚就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一副要掐架的架势。我当时还真为都善先生担心,他那瘦瘦的小身板,不知经不经得起萨日其一摔。
最后他们决定坐下来协商,但已经是干吵了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讨价还价后的结果是我上午干活,下午学琴,都善先生还给我争取了晚上的休息时间,看来我选择跟他混没有错啊!
都善先生这会儿出去了,留我一个人练琴,他刚才教我弹一个很新鲜的蒙古曲,我正在练习。但弹了几遍总是觉得不对,感觉不对,有些东西可能真的天生的,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我骨子里缺少游牧民族的豪迈与洒脱,所以实在是弹不出蒙古乐曲应有的韵味来,这不,现在又一个音节上卡壳了。这个音应该怎么弹?我怎么总是弹不出都善先生的那种感觉来?
“你就是这么弹琴的?弹了半天就弹一个音!”
我猛一抬头,看见了衮扎布冰冷孤傲的脸。我心一惊,刚才想的太入神了,居然没有看见有人进来。我忙起身,低头站到一边:“奴婢见过郡王爷。”心里惴惴不安,揣测着他来这儿的目的,我最近安分守己,没有闯祸,应该不是来杀我的吧!
衮扎布走过来,用手随意地拨了一下琴弦:“上次你在园子里最后弹的是什么曲子?”
园子?是问《青花瓷》吗?“奴婢乱弹充数的,没有什么名字。”
“能再弹一遍吗?”
阿?我一脸惊愕地看着衮扎布,他并没有看我只是抚弄着琴。我低头走到琴跟前坐下,他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圆桌跟前也坐下了。这首曲子我已经非常熟练了,比起之前的勉强弹下来,现在除了更加流畅外,还夹杂了几分自己的情绪,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