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姐说,不知公子何意?”
“据我所知,一些比较有名的琴师多为男子,极少有好的女琴师。”又是那个年轻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带着几分傲慢。
“我们小姐说,原来公子是以男女来区分琴师的好坏的,但小姐认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琴师好坏之分,自然也无所谓琴师技艺因性别不同而有差别,只有所弹之曲动人与否的区别。弹琴贵在于心,纵使技艺再好的琴师,若心不静、未融入乐曲,那么听其曲只如嚼蜡般无味,自然谈不上动人了。”
“小姐所言也有道理,但事实上,知名的琴师都是男的不是吗?这说明男琴师更能弹出悦耳的乐曲不是吗?”
“我们小姐说,不知公子所言是什么事实?首先,女人自出生便受教不可抛头露面,而被养在深闺,纵使有超然的琴艺也不能为一般人所知晓,公子所说的那些虚名自然男琴师拥之甚多。不过,虚名也并不代表琴就一定弹得好了,小姐刚才也说过了,弹琴贵乎心境,相比沉浮于俗世间的心机与无奈,反倒是身处深闺的女子更加自得些,随性而奏,没有压力,琴随心走,这才是乐之最高境界不是吗?”呼兰俨然成为了这场论战中我的传声筒。
我一心想把外面这些人打发走,惟恐他破坏了我的计划,所以又将呼兰叫了进来,嘱咐了几句。“公子,我们小姐说了,您是赏乐之人,却动不动就将所谓虚名挂在嘴边,看来小姐的琴声不适合您,公子还是请回吧。”
“放肆,你……”另一个雄厚的男声响起。
过了会儿外面没有声音了,呼兰笑得像朵花似的跑了进来:“走了走了。”
我大呼一口气,还好,他们还算识趣的。不知道乌雅有没有找到巴布,私奔了没有,我这下一步棋什么时候走呢?
“呼兰,你去外面看看什么时辰了?”
呼兰应了声,掀开纱帐望天,突然愣在那儿,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浑身开始哆嗦起来,我正要询问什么事,她尖叫一声跑到我跟前,惊慌失措地说:“其其格,是,是台吉公子,喀……喀多仁他来了。”
“啊!”我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用力过猛,膝盖一下子撞到了琴,差点把琴给撞翻了。“哎哟。”我跳起来抱住膝盖。
“没事吧,其其格,现在怎么办?”呼兰关切地扶住我,却是一脸的焦急。
我边揉着膝盖边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蹦出来啊,一个大男人没事出来游什么园啊?呼兰焦急地走到纱帐跟前向外张望:“其其格,怎么办,快想办法啊,喀多仁快走到这边来了。”
喀多仁是乌雅的未婚夫,要过来打招呼很正常,万一要是被他发现什么不对劲,我这个行动总策划人肯定得慷慨就义了。“没办法了。”我不顾还生疼的膝盖,就拉着呼兰说:“现在只有提前进行B计划。”
“B计划?”呼兰一脸茫然。
我慌忙把面纱戴好,就拉着呼兰一瘸一拐地往外跑:“就是金蝉脱壳啊!”
我跟呼兰从亭子出去,就向一旁的树丛跑去,分明听见后面有人在叫“乌雅小姐”,但不敢回头。我跟呼兰一口气跑到一个僻静处停下来喘气,外面似乎已经乱成一团。
“其其格,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换衣服,我衣服呢?”
“啊!”呼兰叫起来,我慌忙捂住她的嘴,她一脸的惊慌,拿开我的手低声说道:“忘在亭子里了。”
“不是吧!”我气得直跺脚:“你刚没有带着吗?我不是说提前实施B计划吗?”
“我刚才一慌,就忘了。”
我探头出去瞄了一下,外面到处都是“乌雅小姐”的喊声。完了,这事闹大了。
“呼兰,你听我说,你现在去亭子把我的衣服偷偷拿过来,我在这儿等你,待会儿出去他们要是问你乌雅在哪儿,你就说刚才走散了,现在也在找。”
呼兰边跑边说:“那你千万别乱跑。”我点点头目送她走出去,然后坐在草地上,刚才撞到的膝盖还在疼呢!
“乌雅小姐。”我心一惊,声音是从我身后树丛外传来的,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恐慌地朝树丛深处跑去。“啪!”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我被弹出好远,一下子失去平衡“扑通”坐到地上。头发晕,我下意识地扶着脑袋,帽子和面纱都散落在一边。
“什么东西搁在这儿挡道啊?”我满腔怒气抬眼一看,立马傻在那儿了。一个人,一个蒙古男人站在面前,正冷冷地看着我。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仰头看他,直挺的鼻梁,樱红的嘴唇,脸色白里透红,浓密的眼睫下掩映着大而明亮的眼眸,却折射着冷漠的光,一点都不像蒙古人,却有几分宛如中原女子般的秀气,好漂亮的脸啊!他头发结成一根发辫垂在左肩,发梢饰着一个镶满玛瑙的金色发圈,穿着棕色的缎面棉衣长袍,上面绣满了各式的龙虎图案,很是华贵,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绸缎腰带,还挂着一把蒙古刀,刀鞘上雕着一只展翅雄鹰,鹰的眼睛镶了两颗红宝石。他目光冷冷的,满脸的傲慢,一身的贵气仿佛浑然天成。
“乌雅小姐!”树丛外又传来家丁们的呼喊声,我突然回过神来,对阿,我是在逃命,居然在这里发呆。我慌忙起身,“啊!”,我又重重地坐下。疼!膝盖好像肿起来了。不行,疼死也得逃命,我又准备起来。
“别动!”我顺着声音望去,那个男人脸沉下来,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我下意识地挪动身子。
“不想死就别动!”他提高了音量,把我吓了一跳,我疑惑地望着他,他要干嘛?
只见他盯着我慢慢走过来,这样的眼神,寒彻入骨,我不自主地哆嗦起来。大哥,我不过撞你一下而已,犯不着杀人灭口吧。
他已经走到我跟前,又慢慢蹲下来,我看着他的脸越来越害怕,突然只觉得一股力量将我拉起,等我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抱起。顿时刚才的害怕全部转化为我的怒气:“你干嘛?放我下来!”
那个男人瞥了我一眼,松手放了我下来,“我这可是头回见对自己救命恩人这种态度的人!”
救命恩人?我扭头看刚才坐的地方,立马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条大约长六尺的蛇正盘在那个地方晒太阳。我的妈啊,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这号东西。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突然那条蛇的头又直起来了,我大叫一声,慌忙躲在那个男人身后,拽着他的袖子直哆嗦。
“主子!”身后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我扭头看去,一个粗壮的男人正走过来,一看见我们被惊得呆在原地。想想这个画面确实很奇怪,那个男人双手托着手肘,站在前面,我弓着身子扯着他的衣袖躲在他身后。
“其……”呼兰跑了过来,看见这样的画面也惊住了。
“呼……呼兰,那……那个。”我探出头,一脸的惊恐,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向那条蛇午憩的地方。
呼兰扭头看了一下,就径直走过来扶我起来:“快走吧!”然后朝我使眼色,我会意地朝她点点头,就向外走去。突然想起件事,我扭过头对那个男人笑了笑:“对了,刚才谢谢你。”那个男人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我早已被呼兰拖走了。
“你怎么碰到他的?”走在路上的时候,呼兰问我。
“我本来是在那儿等你的,后来看见蛇,是他救的我。”
“喔!”呼兰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下:“那个男人就是刚才在纱帐外求见的人。”
“啊!”我停下了脚步,没这么倒霉吧!
“快走吧,乌雅回来!”说着呼兰就拉着我跑起来。
乌雅回来了,她没有私奔吗,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男人的脸浮现在我脑海里,不知这是福还是祸!不管怎样,奔月计划正式宣告失败,我这个总策划人很不光彩地卸任了!
第15章 求亲
昨天,乌雅从园子回来后就病倒了,不说话也不吃东西,老爷夫人都过来看了,她仍是不开口。我跟呼兰虽然很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但我们都觉得是与巴布有关,她为什么没有跟巴布走?看见她这种状态,我们谁也不敢去问,所以只有找另一个当事人求证了。鉴于我是巴布妹妹的表面身份,呼兰指派我亲自去审巴布,我本不想做这么八卦的事情,但又不好拒绝只有厚着脸皮到处寻巴布。
辗转了几个地方之后,我终于在后院找到了巴布,他正在修理什么东西。
“巴布!”
他转过头,看见是我,笑了笑。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目光有些呆滞,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一脸的憔悴。我更加确定他与乌雅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走上前拖着他:“你跟我来!”
把他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后,我顿了顿,开口说:“你跟乌雅到底是怎么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好像知道我想问什么,只是低头沉思却不看我:“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那你知不知道乌雅现在都快病死了。”
他先是一惊,又垂下眼来:“不要紧,她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巴布,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有你这么推卸责任的吗?”我怒了,双手抓住巴布:“你知道昨天我跟呼兰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们打掩护,为的就是希望你和乌雅有个好的结果,你知道乌雅有多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