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五公主自然不计较了,只说日后再犯,必定去回禀皇上。
那些嬷嬷们听了哪有不趁愿的,都千恩万谢,嘴里念着佛谢恩。
这样一来,惠妃也无从计较起来了。
最让她气愤的是,佟贵妃丝毫没有受罚,还和往常一样。
不,不一样。
皇上待她,似乎隐隐约约比从前更好了些,这次南巡回来还赏了她南边的土仪特产。
惠妃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犹如南柯一梦。
从前她位分仅次于佟贵妃,皇上敬重,嫔妃们也敬服。
她有皇长子大阿哥,生活过得轻松自在。
而皇上降位了佟贵妃,让自己成为后宫最尊,掌管凤印后,这一切都变了。
如果她一直掌管着凤印,或许还好些。
偏偏皇上又复位了佟贵妃,夺走了凤印,让佟贵妃嫉恨上了她。
又因为举荐大阿哥为太子的事情得罪了皇上,使得她也失去了皇上的敬重。
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主子,大阿哥来看您了呢。”
小宫女从外头欢欢喜喜地进来通报,惠妃抹去面上的泪痕,笑着看向外头。
只见大阿哥走进来,赶至跟前请安。
“儿臣请额娘金安。”
“快起来,昨儿回来才见过,今儿怎么又从阿哥所出来了?书都念会了没有,师傅怎么说的?”
昨儿大阿哥一回来,两人就回长春宫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大阿哥最关心的就是惠妃被佟贵妃斥责的事情,便问她佟贵妃寿宴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阿哥深知惠妃的性情,她绝不会形势不如佟贵妃的情况下,还戴一个劳什子逾制的凤钗去示威。
这种意气之争,不仅无益,还平白伤了自己。
以惠妃的稳重,绝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果然,惠妃告诉他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个凤钗制作得极其隐秘,等闲看不出是个五凤钗。
佟贵妃亲自赏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逾制的用品。
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奸计。
大阿哥原就因为二阿哥被册立为太子的事情,对太子有诸多不满,自己也常常自怨自艾。
也怪不得他这样,他一向在阿哥所受师傅们的赞扬,反倒是二阿哥淘气顽劣。
怎么二阿哥能被册立太子,他的额娘不过是让大臣们上书意会,就要遭受冷落?
他不服气。
更何况,他毕竟是做哥哥的,见着弟弟还要行见太子的礼仪,叫他如何服气?
大阿哥听惠妃这样问,忽然有些烦躁。
“额娘,现如今这样,你还管师傅们说什么?师傅们如何夸赞儿臣也无用,他们又不是皇阿玛……”
太子都已经立了,他再如何勤奋刻苦,皇上也不会再立他了。
“胡说,就算太子日后登基,你好好读书,也能做个贤王。”
惠妃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并不这样想。
在她看来,皇上还年轻,现在立了太子,未必二阿哥一辈子都是太子。
待大阿哥大了,或许他才学卓著,人品端正,皇上会有改换太子的一天呢?
她不能争这个位置,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争。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敦促大阿哥好好读书学习,让皇上看到他的好处。
大阿哥对贤王两个字,不仅没有丝毫的喜欢,还有些厌烦。
他很累,从小小的年纪开始就按照惠妃所说好好读书,就因为皇上喜欢学识渊博之人。
他为了让皇上喜欢,为了太子之位,常常学到深夜不肯就寝。
除此之外,还处处谨言慎行,恪守规矩,不敢有丝毫惹人非议。
他有时也很羡慕太子,羡慕他一直活得自由自在的,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淘气憨玩。
可他不能,因为他不是嫡子,他没有太子那样一个做皇后的额娘,也没有索额图那样一个做天子近臣的外祖。
那些太傅们说是不看阿哥们的出身地位,只看读书人品。
可实际上,像太子那样从来不好好读书的人,不过是因为陈文心来教授之后学了点算学的知识,太傅们就纷纷夸奖起他来了。
说到底,还是看在太子的出身份上吧?
他失望,无助,不知所措。
偏偏这个时候,就连他的额娘惠妃都遭受佟贵妃的打压。
佟贵妃是谁?是太子的养母!
他对太子越发仇恨,只觉得是他毁了自己的一切。
“额娘,咱们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吗?就真的要一直承受佟贵妃母子的打压吗?”
知子莫若母,惠妃对大阿哥心中的真实想法也是有些了解的。
她压低了声音,在大阿哥耳边轻声安抚着,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胤褆,别怕。咱们还没有一败涂地。额娘一定会帮你,把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
她也一定会,把属于自己的位置抢回来。
大阿哥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个一向温和避事的额娘,似乎变了许多。
似乎从她手中拿过那枚凤印之后,她身上就产生了某种变化。
直到她手中的凤印被夺走,重新交回佟贵妃手中,那种变化,就更明显了……
只要这变化,是于他的太子之位有益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恭亲王府
第二百八十三章 恭亲王府
如皇上所料,恭亲王府那边,暴炭似的恭亲王常宁怒了。
遣回去的八个嬷嬷通通处死了,据说连带她们在王府里当差的那些亲朋好友,都受到了牵连被遣了出去。
据皇上的探子回禀,恭亲王听皇上派去的宫人一五一十地说清了缘由,第一句话问的是——
本王的两个格格如今可好?
待听宫人回答两个格格现下无事,由勤妃宫里派去的嬷嬷、姑姑好生照管着,恭亲王的脸色才好了些。
两个格格入宫也大半年了,她们往王府传递信件的时候也曾多次提过。勤妃待她们是极好的,还教她们反对嬷嬷们的管教。
恭亲王一开始觉得好笑,想来这个勤妃自己也是一团孩气,所以由着两个格格胡闹。
因此他回信便有几分严肃,劝两个格格好好听嬷嬷们的管教,不许胡闹。
没想到一向听话的两个格格,接了他的信后很快又回复了他,义正言辞地告诉她,她们才不是胡闹。
然后又例举了几件事情,说出嬷嬷们哪里不对,勤妃教她们如何教育嬷嬷。
恭亲王毕竟是阿玛,对女儿们的生活管得少,只觉得看起来似乎像模像样的,有几分道理。
倒是信被恭亲王妃看了,她十分激动,直说勤妃比自己会教导女儿。
看到王妃那个高兴的模样,恭亲王心里不免也对勤妃有了些好感。
而后恭亲王问了第二句话,皇上是如何处置那些起头的人的?
恭亲王这话问得巧妙,乍一听似乎是在说那三个承乾宫的嬷嬷,实际上是在说佟贵妃。
他想知道,佟贵妃这样苛待自己的女儿,皇上如何处置?
宫人按照皇上的吩咐,老实回答道:“皇上把那三个嬷嬷送去慎刑司了,想来是活不成了。”
“然后呢?”
这是恭亲王问的第三句话。
那个派去传话的宫人一愣,“然后就没有了。”
恭亲王一听就从座位上跳起来了,“怎么能没有了呢!那个佟……”
“王爷!”
恭亲王妃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然而在场的奴仆和宫人都听出来了,他说的是佟贵妃。
恭亲王被这么一打断,脸色有些不悦,据说脸一下子就红了。
宫人回来报皇上的时候,陈文心也在旁听着,立刻脑补恭亲王的脸像下了滚烫的虾一样。
哈哈哈,想来一定很搞笑。
皇上更是了解他这儿弟弟的性情,见陈文心乐不可支,自己也脑补出了某些画面。
他笑道:“你呀你呀,想来恭亲王又要找朕胡闹了,你还幸灾乐祸。”
恭亲王最是个肯胡闹的性子,他年纪又比皇上还小一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想当初陈文义在科尔沁草原那一战,恭亲王连监军这事都敢拿来和皇上胡闹。
要不是皇上相信陈文义,真叫他害得君臣离心了。
陈文心当时心里很是恼怒,觉得恭亲王没轻没重,是个混小子。
她是不了解恭亲王的性子,后来听皇上说了才知道,此人虽然胡闹,倒是分得清轻重的。
譬如说陈文义征战科尔沁的事情,他是知道陈文义深得皇上的信任,才敢拿来和皇上赌气的。
若是皇上真的因此怀疑陈文义,他必然是会及时解释的。
陈文心听了这话才罢,只要他分得清轻重,这样闹闹倒也好玩。
说明他也是个真性情的人物,这样的性格总比笑里藏刀的那种惹人喜欢。
皇上深知这一点,所以对恭亲王从未苛责过。
只不过到底他不如裕亲王懂事周全,所以裕亲王更得皇上的敬重罢了。
陈文心笑道:“也不是白幸灾乐祸的,听宫人传的话,恭亲王倒是很听王妃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