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试探道:“所以,达忓尔王爷会尤为珍视这些粮食?”
“对!”
陈文义继续道:“如果我们专挑这个地方入侵,甚至一把火给他烧了,一定会造成混乱。”
他盯着皎月的眸子,“我会让余杰负责带兵制造混乱,只骚扰,不真打。科尔沁的士兵如今士气低落,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力气了。”
“而你带着手枪队的好手,就负责在混乱之中,直取达忓尔王爷首级。”
王帐离粮仓还有很大的距离,这么大的距离,要想准确地射中达忓尔王爷实在不容易。
她忽然想到,在鸟枪队训练的时候,他们研究出了一种最好的射击角度。
就是从上往下射击。
鸟枪一物,先前一直是被用于贵族打鸟居多,反而在战场上不被看重。
打鸟都是从下往天空打的,但实际上,从上往下打的准头更高,射程也更远。
皎月思索着,他们囤积粮草的地方,有这种制高点吗?
“我知道了,粮仓顶!”
蒙古人的营帐是上头尖顶,底下围成一个圆形状的。
粮仓的帐篷为了便于储存,帐顶会比普通的营帐更高,完全符合居高临下的地形条件。
“到时候,我会让余杰想办法给你们创造条件,到粮仓顶上去。”
陈文义铮地一声收回了剑,胸有成竹道:“就算把王帐打成马蜂窝,也要达忓尔王爷没命再统率科尔沁!”
擒贼先擒王,皇上的目标就是达忓尔王爷。
造成其他兵士和平民的死伤太多,容易造成科尔沁和大清离心。
皇上还是要拉拢科尔沁的,只是给科尔沁换个王爷罢了。
“将军妙计!”
皎月笑了起来,“这的确是减少伤亡最好的方法了。”
他却转过了身,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白雪,愣愣的发起神来。
“希望,咱们能在年后就班师回朝。”
这场雪消融之后,他就会对达忓尔王爷的大帐发起攻击。
只是一旦杀了达忓尔王爷,还要清除与他一党的人,还要扶皇上属意的新任王爷上位。
待科尔沁的局势稳定之后,他才算功德圆满,可以班师回朝。
怕就怕,在二月十二之前不能回到京城……
他伸出手来,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到他的掌心。
皎月清楚地看见,在他冰凉的银白色甲胄底下的手腕,系着一条月白色的手巾。
手巾上绣着几个字,只隐隐看见轮廓,也不知是什么字。
她笑道:“将军一向不怕冷的,怎么总是在手腕上系着手巾挡铠甲呢。”
这个做法小女儿气了些,不过确实好用。
既能在这样的严寒天气里防止甲胄冰凉冻伤了手,又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不让手被甲胄碰伤。
她出身于前明军武世家,却也是这回来科尔沁,才第一次穿上战甲。
刚刚穿上这些又硬又沉的甲胄时,她还被碰出了好几块淤青。
“这是家人所赠,所以时时带着。”
皎月一瞬间还以为是佳人,吓得心跳漏了半拍。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家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传闻追求陈文义的大家小姐能从紫禁城南边排到北边,但他从未对哪一位小姐施以青眼。
又怎么会冒出一个佳人来呢。
她笑道:“想必是陈夫人吧?”
她曾经在陈家做过几日的家仆,深知陈家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宅。
陈文义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是我三妹。”
“勤嫔娘娘?”
皎月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会是陈文心送给他的。
他们兄妹俩常常被传为双生兄妹,不仅容貌相似,还关系极好。
只是她南巡一路跟着陈文心回来,也知道她是不善女红针黹的,竟然会送出自己制的手巾。
可见用心之深了。
她不禁有些感慨,“将军和娘娘兄妹感情真好。”
都说天家无情,陈家在朝中举足轻重,一家父子三人皆为朝臣。
还有一个备受皇上宠爱的勤嫔。
这样的豪门贵族,难道不是争权夺利,斗争不断的吗?
只有陈家例外,能做到比平民之家更相亲相爱。
不说陈文义才貌双全,身居高位,就看陈家这样的家风,便有多少女子抢破头要嫁给他了。
想到这里,皎月不自觉又有些脸红。
陈文义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军营里,连搽脂抹粉都不会了?”
讲究些的将士还都要往脸上涂些脂油防止冻裂呢,皎月一个妇人倒把脸冻得红扑扑的。
她嗐了一声,“哪来那么多讲究,草原上的风刀子似的,回京就好了。”
看她像个男儿汉似的,陈文义大手一挥,“也别在这待着了,高处不胜寒。你下去吃饭吧,我随后就到。”
皎月笑着拍拍自己肩膀上的雪花,“好咧。”
在她身后,陈文义轻轻地掀起腕上的铠甲,用长着茧的手小心地抚摸着那方手巾。
那方月白色的手巾,用墨色的绣线写着几个不算整齐的字。
“式微式微,胡不归?”
他嘴里念着,唇角笑出了一个格外安心的弧度。
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放权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放权
冬雪下过之后,宫里便开始忙碌过年的事情了。
上回万寿节由陈文心办着,并无错漏。因此皇上又把给章常在和卫答应晋封的事情,交给了她。
一个封为常在犹可,另一个封为贵人须得隆重一些。
这事儿倒不难,倒是迎接两位亲王家的格格的事情比较难。
皇上把这事儿也交给了她,恭亲王的两个格格年纪未到,只是以格格的身份入宫。
而裕亲王的格格不出意外三个月内就要去科尔沁了,她一进宫就要以和硕公主的礼仪相待。
一个和硕公主的位分可比常在贵人这些尊贵多了,这上头要操持的事情可不少。
陈文心也是第一次操持这事,偏偏惠妃那边独自操持过年的事宜力不从心,又常常派人来请她拿主意。
她这边顾着晋封和迎接格格公主的事情,那边还要顾着惠妃,真是忙得团团转。
只好把阿哥所那边的算学课暂且停了停,省得她几头跑。
阿哥们个个都机灵得很,知道她没空,也不来烦她。
只说等这年节过了,再请她到阿哥所授课,那时再好好说话不迟。
陈文心不禁感慨,又要过年了,阿哥们又要长一岁,乖巧懂事多了。
连最爱粘着她的二阿哥和四阿哥也乖乖地没来烦她,只是送过一两回精致的小玩意儿来。
那都是孩子爱玩的玩意儿,像是九连环和孔明锁那些。
陈文心也喜欢得什么似的,想着要玩精透了去和阿哥们比试比试。
作为回礼,她也派人把胖贼送去了阿哥所,让胖贼陪阿哥们玩耍。
富贵儿每日在阿哥所和翊坤宫之间两头跑,还要带胖贼的换洗衣裳。
——虽然那些衣裳胖贼根本不需要穿,可是自家主子执意要给它穿,有什么办法?
最惊人的是,胖贼明明是一只小公狗,陈文心给她做的衣裳竟然都是女款的!
基本上,都是用她自己的衣裳剩的布料直接做的。
所以常常会发生主子与狗,身穿同款的事情。
陈文心乐此不疲,她最喜欢抱着和自己身穿同款衣裳的胖贼到处逛了。
除了准备两个嫔妃晋封、公主入宫和后宫中过年的事宜,陈文心还命人收拾出了翊坤宫的东西配殿。
翊坤宫华丽,两个配殿也都富丽堂皇的。
只是这宫里一直是陈文心独自住着,所以两边配殿无人居住,有些落灰。
她吩咐宫人收拾好了,再摆设上符合公主仪制的一应物品,妥善装饰着。
听闻恭亲王的两个格格,过了年一个十四,一个十三。
陈文心不禁讪讪,好在比自己小,虽然只小了两岁和三岁。
她忽然想到,自己过了年就十六岁了。
再过一年,皇上就该三年大选了……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慌,不知到那时会是什么光景。
“想什么呢。”
皇上大步从殿外迈进来,吓了陈文心一跳。
“朕听说翊坤宫今日忙忙乱乱的,过来瞧瞧你。怎么在这出神?”
陈文心朝西配殿那边一努嘴,“喏,你说等恭亲王的两位格格进宫,就由我来照顾。所以我先命人把两边配殿收拾出来,备着格格们进宫来住。”
皇上不悦道:“谁说让她们住翊坤宫了,这翊坤宫是朕独独赐给你住的,旁人都不许住。”
这话说得陈文心的心头一暖,她笑道:“那两位格格进宫住在哪儿呢?”
“后宫里空着的宫殿还少吗?何况只是两位格格,没到和亲的时候还不会被封为公主。哪里住不得?”
皇上这话说得也是,两位公主的年纪还小,就算和亲也得再等一二年。
让她们在翊坤宫住上一二年,皇上常来常往的,也不方便。
“我看钟粹宫还空着,上回玄烨整修翊坤宫之时也顺带整修过,离翊坤宫也近。不如让格格们住到那里,也方便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