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仔细听着楚鄢说话,听到后来也有些被带进去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二哥是不是也要去赴惠福郡主的生辰宴?”
沈莙想起夜宴之前沈菱来的书信,老实地点了点头道:
“我二哥倒是懒得参加这些场面上的应酬,偏我父亲是个爱攀附的,得了请帖自然要拉着他前去赴宴。”
楚鄢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眼底略有忧色,对着沈莙半真半假地打趣道:
“此事拖不得,只怕你得早些取得你二哥的原谅了。青茴馆可不是个好去处,去了未必平安,你须得劝着你二哥,这个生辰宴会只怕去不得。”
沈莙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大惊,待要细问时楚鄢却不再开口了,守在门口的书童听得他的召唤,速度极快地顶替了沈莙的差事,推着楚鄢出了小园。
沈莙没能得到一个明确的解释,但是也不敢耽搁。和楚鄢分道而行之后已然是见不到裴榕的身影了,想起自己在见过裴榕之后又和楚鄢说了不少时间的话,此时自然是着急,撒腿就往沈菱离开的方向追去,只求他忙着和同窗瞎聊还没来得及出宫门,不然若是不能即刻当面和沈菱解释清楚,事后再通书信只怕他又要晾着自己。
她这里急不可待地跑着,不想就在太极宫前就被两个侍女拦住了。
沈莙心里着急,打量这两个年轻侍女,却见她们腰带上并没有装饰女官专用的彩珠,打扮也不像是宫人,因而尽管极其不耐烦,她还是稳了稳心绪好声好气道:
“不知两位侍奉的是哪位贵人?拦住我又是为了何事?”
那两个侍女对着沈莙的态度算得上十分客气,其中一个较为清秀的向前一步,温声说道:
“沈大人,我们是惠福郡主跟前伺候的丫鬟,如今郡主在禁宫西院暂作歇息,特命我们来邀大人前去相见。”
沈莙被她们这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控制住脾气,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与郡主素来无故,郡主相邀,本不该拒,只不过眼下我确实是有要紧差事要做,只怕不能随二位前去西院了。”
那两个侍女听了沈莙的拒绝和理由,压根没有退步的意思,两人往前走了两步,一左一右驾住了沈莙的胳臂。
“郡主只是客气些才用‘相邀’二字,沈大人不要为难我们。”
沈莙心里那个苦啊,自己在宫里怎么就整天被人呼来喝去的,还没个拒绝的权力。她叹了一大口气,认命道:
“两位前面带路吧,这样架着我,可别把禁军引来了。”
那两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才松开了沈莙,一前一后类似于押送地盯着她一路往西院方向去了。
沈莙腹诽,裴榕速度挺快啊,自己和楚鄢前脚才走,他后脚就找了后援。那个惠福郡主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他们把自己弄过去到底是想威逼呢还是利诱呢?别是两样换着来吧?
西院有许多小院落,像是楚鄢待过的霜月楼就是其一。沈莙随着她们左拐右拐的,最终进的是郡王品阶才可暂留的阜南院。
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装,也不等那两个侍女要求,撇撇嘴自己走了进去。
不出沈莙所料,堂内主座上坐的果真不只惠福郡主一人,方才才见过的中郎将裴榕也坐在上首,自己进去时两人还对了个眼色。
沈莙心里大约知道他们找自己来的目的,因而也没什么可惊慌的,照着礼数向两人行过礼之后便安静规矩地叠手站在堂中,一点也没有先开口问他们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的意思。
她这样一言不发的举动同之前惠福郡主猜想的不一样,她看了一眼沈莙腰带上的彩珠颜色和数量,微仰着下巴,用一种对待下位之人的傲慢语气对沈莙吩咐道:
“沈赞善请坐吧。”
☆、阜南院(二)
沈莙瞧着惠福郡主这架势,看起来像是要威逼啊,再转过头去打量裴榕,端着一副矜贵十足的模样,两眼淡漠地眯着,明显是想要在气势和身份上压沈莙一头。
沈莙心里啧啧道,这两夫妻果真是半点默契也没有,连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的技巧都不会,还是他们觉得自己好欺负,和府里的奴才一样,得唯命是从呢?
做好了打持久仗的准备,沈莙也没推拒,就着惠福郡主方才的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规规矩矩地放好手,然后看着主座的二人,一副等着他们说话的样子。
莫名其妙被领到两个从没有交集的大人物跟前,正常人都会觉得疑惑慌乱或是畏惧,可沈莙自从进了屋就一句话都没说过,既没有表现出对面对这两位位高权重的大贵人时该有的畏首畏脚的奴才相,也不问他们究竟找自己又有什么事,老实地坐着盯着二人看,叫早就想好了要先给她一个下马威然后再收网的惠福郡主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榕再一次仔细审视了沈莙一番,北方长大,却生就一副娇俏可人的江南小娘子模样,尤其是那眉眼,胜过万千烟雨杏花,美得有些不真实。观其神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这倒和她次兄沈菱的风骨十分相似,楚鄢到底是楚鄢,挑的姑娘自然是百里挑一的好。
惠福郡主和裴榕对了个眼色,略微放柔声音对沈莙道:
“沈赞善不要拘谨,今日我邀你来此只是有些小忙想要劳烦赞善帮忙,赞善放心,这事对我们彼此都是有益的。”
惠福郡主仰着下巴过活惯了,这些话已是她能对区区一个内庭女官说出的最客气的话了。沈莙跟着秦湄岚绥混了这么久,虽然没有学会她们的全部手腕,打太极的本事还是有所提升的,当即也是一副十分友好的样子,笑道:
“郡主说笑了,奴婢只是区区一个女御,郡主乃是人中龙凤,皇族贵胄,若有什么事郡主都觉得为难,奴婢哪里帮得上忙呢?”
沈莙总是有本事让旁人或试探或攻击的话语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没有回应,惠福郡主听她直接把自己的话挡了回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即刻就有些来气,阴阳怪气道:
“难道沈赞善都不问问是什么事就直接拒绝我吗?”
沈莙心里长叹一口气,这又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贵族小姐。
“郡主见谅,奴婢人微言轻,郡主在宫中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御侍卿大人即可。”
惠福郡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冷待,无论是在京官女眷中还是后宫御嫔中,从来只有别人赶着要巴结她的,眼前这人不过是一个三品女官,论出身更是一个小小文官家中的庶女,怎么敢这样不留情面地得罪她?正要开口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官几句,不料一直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观察着的裴榕却在此时按住了她的手,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地开口对沈莙道:
“沈赞善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也难怪楚鄢那样眼高于顶的傲慢之人会对你动心,既然是个伶俐姑娘,那么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此次我们找赞善来,为的是想要赞善帮忙劝劝楚公子,我们乃是诚心想与其交好,奈何他总是拒人千里,叫人好生无奈。”
裴榕话音刚落,一旁的惠福郡主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和所有的军人一样,裴榕历来敬重的只有精通行军作战的武官,平时对那些靠着才学身居高位的男子尚且不屑一顾,更何况是深居闺阁的女孩儿。自己是他妻子,又是南诏王之妹,这么多年也还算得上相敬如宾,可看着他对身边姬妾的态度,简直像是对待地上尘埃一般随意。可是此时对着眼前这个身份不值一提的庶女却比对一些王侯还要客气。她呆呆盯着裴榕看了一阵,然后把视线移向了没什么反应的沈莙。
其实沈莙哪是没什么反应啊,她忍了又忍,尽量控制表情。自己到底哪里看起来像个恋童癖了,楚鄢那年纪做她侄子都够了,这些人怎么就把他当成个成年男子来对待呢?
“原是裴将军误会了,奴婢与楚君并非将军话里的那般亲密,楚君年幼,又有自己的见解,将军若有意交好,尽可以和他直说,奴婢何德何能,只怕不能帮忙。”
裴榕脸上的笑意由之前的三分变成了七分,意味深长地盯着沈莙道:
“你不用瞒我,楚鄢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若不是喜欢你,怎么可能和一个外人还是女子这般亲近?沈赞善在宫中也有些年月了,想来是知道凭我的身份,要想为难构陷于你,就是楚鄢也没办法保全你。你若与我们合作,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楚门就算重才学胜过出身,可是你的家世也太不够格了些,若是想配他们未来的家主楚鄢是万不可能的。不过如若你替我们办事,凭借裴家和南诏王的势力,替你改头换面寻一个体面的养父也未尝不可。你二哥沈菱是个有些本事的,若是有了过硬的后台,将来仕途可与薛六相较。”
沈莙一听,心里鼓起了掌,谁说武将不会说话的,瞧瞧裴榕这口才,都快把自己给说服了。先不说她和楚鄢确实没有那些个私密的关系,裴榕这话一听就是骗小孩的,堂堂楚门家主,难道随便找一个有王爵的贵族做养父,他们就能接纳自己这般出身的人了?他话里只说了想成全自己和楚鄢,是正室还是妾室可是一句都没提。她的身份确实不高,要想嫁入高门也确实困难,可是现在这些都该丢给那个勾搭了自己的阎王去操心。沈莙其实很想问问裴榕,他能不能替自己找一个配得上姬浔身份的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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