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楚鄢的人情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沈莙倒真想说无以为报,可她又知道楚鄢决定的每一件事都没人能左右他的想法,因此琢磨着将来再搜罗的孤本藏书之类的都一并交给他。
她成亲那天遇着个好天气,秋桐从大早外头熙熙攘攘开始便一直在抹眼泪。沈莙叫楚穗和几个小丫鬟摆弄来摆弄去,把一张脸画得像个调色盘,头上的凤冠把人都压矮了几分,那些和她要好的楚门小姑娘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往这里来了。沈莙心中五味杂陈,将沈菱替她捎来的梳妆盒打开,取出那支琴君留给她的步摇插在鬓边,望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拉住了一旁岚绥的手道:
“早些日子还想着我出嫁的时候你和忍冬都能在我身边,如今只剩你一个,过几年你也要嫁人的,只怕最后还是只我一个。”
岚绥在今天这样热闹的好日子想起忍冬来,向来坚硬的心也忍不住动容,劝沈莙道:
“好容易画好了脸,可不要哭花了妆。”
秋桐养了沈莙这么些年,如今她出嫁,心情便和嫁女儿一样,只一路陪着,也说不出别的话来。直到沈莙上了花轿,她和岚绥在两边跟着走,这才有了些实感,又忍不住偷偷抹了眼泪,又怕沈莙紧张,一路不停地同她说话。
嫁人是个体力活,特别是这种仪式感甚重的婚礼。沈莙一天下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拜堂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古装偶像剧里的那种幸福满满的感觉,只觉得人都要被压垮了,晕晕乎乎地被人引着进了屋里,耳边所有人说话声都远了,拿着团扇坐在床上,饿的快要晕过去了。
秋桐心疼她,偷偷塞了几个白面点心在她手里,沈莙急不可待地咬了一口,看到自己的口脂在白面上糊成一团又瞬间没了食欲。
新郎要闯婚房是一个传统,本来沈菱楚穗并那些小姑娘是要站在门口为难他的,可是因为沈莙父母不在,所以楚穗和沈菱要负责招待宾客,而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小丫头一见到身着红衣头戴金冠的姬浔就丢了魂魄,反应过来之后眼前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好事成(二)
沈莙心里紧张,又饿得慌,感觉都要胃痉挛了。正当她忍不住要搞点小动作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吓得她立马端正坐好,眼睛只盯着近在咫尺的团扇看。
姬浔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聒噪,他心情可以说是非常愉悦。婚房里处处都是刺眼的红色,此时在他看来也没那么俗气了。当然,屋里拔步床上坐着的那个局促不安的人才是影响他感知的最大因素。
“不却扇么?”
姬浔站在屋里盯着沈莙看,后者好大的心理压力,等了许久不见他走近,亦不见他说话,不由得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小声问了一句。
“你倒是个急性子,长夜漫漫,却是片刻都等不得了?”
姬浔含笑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尽是调笑。沈莙在心中狠狠地“呸”了一声,面上却不敢得罪他,只想着今夜好歹难熬,她稍稍乖些,兴许这个流氓能够及时醒悟,不要将她翻来覆去地折腾。
“我坐了好一会儿了,举着这劳什子手都酸了。”
沈莙心里苦啊,她一开始对这婚礼也很期待的来着,哪里想到竟是桩体力活,这一日下来,简直耗尽心力,肚子里却空空如也。
姬浔听出了她话里好大的委屈,脸上笑意加深了,轻轻松松几步踱到她跟前,一面笑,一面用手轻轻地将那挡在沈莙眼前的团扇推到一边。
“好了,我这不来了么。”
团扇被推到一边,沈莙这才松了松手,将它丢在案上,又抬头去看姬浔,见他头戴镶珠金冠,身着赤金纹婚服,一张祸害众生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下十分耀眼,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度竟是将那一身金红压了下去。
从初遇开始沈莙便知道姬浔是这世上最能配得上流朱与金的人,如今在新婚之夜见到又是另一番感触,虽不像之前那般失魂落魄了,但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因是成婚,沈莙脸上的妆容都是那些嬷嬷和小妮子们照规矩涂的,说是有福气,可卖相却极其难看,红红白白的,丢在人群里都未必认得出来。姬浔推开扇子之后本想再逗弄一番的,见她打扮得滑稽,既觉好笑又有些嫌弃,眉毛一挑,只挑剔道:
“画得难看死了。”
沈莙深感气闷,也顾不得他的好皮相了,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套上麻袋痛打一顿。她顶着头上好几斤重的钗环凤冠挣扎着站起身来,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好在底下人还是很人道的,知道她不能这样过夜,热水铜盆以及巾布都有准备。沈莙二话不说,艰难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有些厌烦地盯着镜中满头的首饰,心道要将这头发拆了不知要费多少力。
秋桐和岚绥十分有良心,即便被闲事暂时支开了,可马上还是敬业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沈莙正在这吭哧吭哧地拆头发,姬浔难得地搭了把手,只是两人效率都不高。门外一有动静沈莙便如蒙大赦地喊道:
“是秋桐吗?岚绥在吗?”
外头两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秋桐赶忙应道:
“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沈莙是急不可待地想叫人进来帮忙,可是姬浔却不乐意了,他此时一点也不想看到其他人在这屋里打转,因此及时地将想要起身的沈莙按回了小凳上,半威胁半哄骗道:
“叫她们做什么,我伺候你还不足?”
你这笨手笨脚的抵什么用?沈莙腹诽了一句,试图和姬浔讲道理,可他似乎没有妥协的打算,仍旧固执地慢慢取着钗环。
秋桐见里头没了回应,也不知该不该进去,还是岚绥反应快,拉了她的袖子往一边角落去了,语重心长道:
“定是督主不耐烦看见咱们,我瞧着她也没办法,咱们要是冒冒失失地进去了,督主是要生气的。这大好的日子,可别去寻晦气,既受了罪,又叫他们心里不痛快。”
见秋桐愣愣的,知道她素来老实过了头,又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日后可不能再叫姑娘了,你家姑爷是亲王,将来也只往高了去,人前得称王妃或是夫人,私下里叫惯了嘴,一时可改不过来的。”
姬浔这里慢悠悠地动作着,沈莙虽不是很理解他的“情趣”,但还是颇为配合的。两人一处琢磨着也拆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就顺利了,将发髻一解,散开了事。只那脸上的妆容却费了她好些时候才洗净,两人将繁复的婚服脱得只剩里衫,这才松快了。沈莙拿着那团扇扇风,视线一斜,瞥见案上还有系着红绳的两边葫芦,瞬间脸色一苦,
“这可好了,连合卺酒也忘了。”
姬浔不以为意,拿着那两边葫芦左右端详了一阵,耸肩道:
“忘了便忘了,现在饮一盏也没什么差别。”
穿着睡衣喝交杯酒吗?沈莙被自己脑海里浮现的这个念头雷到了,明明在古装剧里最最唯美的一幕幕怎么到了她这就这么不顺利呢?
姬浔见沈莙忽然蔫了吧唧的,只觉得新奇,施施然往两边葫芦里倒满了早就备下的酒,然后将其中一边交到了她手上,
“天儿不早了,饮了这酒便办正事吧。”
办正事……究竟是办“正事”还是办她?沈莙深感无力,接过那半边葫芦递到嘴边,想了想又放下了,冲着姬浔讨好道:
“都说空腹会醉酒,我这还饿着呢,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
姬浔对她这个样子向来受用,况且如今人在他手掌心里也溜不掉,因此接过那半边葫芦一起放下,将人半搂着笑道:
“好,我心疼你,先喂饱你再来考虑喂饱我。”
说罢稍稍拔高声音,冲着外头唤了一句“岚绥,进来。”,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
虽是唤的岚绥,可是秋桐是一定要进来的,沈莙见着平日里老师巴交的人一遇上和姬浔有关的事便变得机灵了起来,心里很是欣慰,偷偷地冲秋桐比了个大拇指。
姬浔也不避着,当着两人的面儿将沈莙腻歪地抱在怀里,冲岚绥吩咐道:
“去前头找楚鄢,说是这里有人饿得撑不住了,叫他吩咐厨房弄几个易消化的熟菜。”
秋桐这时候真不得不佩服楚鄢的心细了,只将门口摆着的一个三层红木食盒提了进来,冲沈莙道:
“楚大人叫我备着的呢,前头宾客多,叫厨房准备筵席第二轮的菜品时便多做了几样放在这食盒里,现在还热着呢。”
姬浔的心情颇为复杂,倒是沈莙二话不说便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摆在桌上,将食盒打开,里头的菜一碟一碟地取出来。
秋桐见没什么事了,犹豫着问了一句:
“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沈莙摆了摆手,只对她们两个道:
“你们可别拘在这儿,左右没什么事了,去后头和那些小丫头们一处顽吧,也吃些酒和菜,热闹热闹。”
岚绥见秋桐改了称呼,深觉孺子可教也,一面拉了她往外走,一面对沈莙意味深长道:
“可走不开的,我们就守在外头亭子里,晚些时候还要准备热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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