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你了?”冯姨娘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娘……”沈若画定定地看着她。“荣珍郡主,爹爹,你,还有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冯姨娘身子一软,瘫坐在绣墩上。
沈若画心里着急,用力抓扶着冯姨娘的肩膀。
“娘,你也着急不是吗?爹爹先不说,三哥的眼里从来没有我。”沈若画不由苦笑:“娘可知道许明珠奚落我的出身,说若非娘你趁机而入,珠胎暗结有了我这个存在,才使得沈家成为笑柄。”
“胡说。”冯姨娘虽未见过许明珠,但知道荣珍郡主的女儿必然不是多和婉的人。今日去且适园里的人不多但也不会少,那些人家里知道的绝对比被隐瞒的人多。或许那些人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而被当众奚落。
冯姨娘心中一痛:“是娘对不起你。”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前面的正院,此时正是那里已经点上灯烛了。
冯姨娘就算不去看,也知道郑氏的表情一定是极为舒心。她从来就是如此的,以前如此,后来也是如此。哪怕那段日子,她也没有看到她落寞地一面。而她只能仰望着她,仰望着她和他的背影。
当年的事情,她并不后悔。
可她不能让女儿同样如此。
“……你祖母不喜欢郑氏,老侯爷同样如此,原本是家中派了人去抓拿回京,那个时候你外祖母病逝,我暂居沈家,也是刚出孝中,因着沈家的缘故,当时不少人上门求亲。当然那些人也是有所目的求娶于我。只是有一天这天出现了裂口,沈家当时是站在另一个皇子的后面,而荣珍郡主不是。详情的娘并不知情,只知道你爹带了郑氏回来,沈家开了祠堂,她是记在族谱上的三夫人。那个时候你的祖母仍然不喜欢她,我自然……也是如此。”冯姨娘是真的不后悔,她只是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
很快天就真的塌了,沈家为求从龙之功,走到皇权争斗的台面上。这本是世家的大忌,即便世家涉及朝争,也会留有后路。老侯爷失策了,当今登上皇位,很快开始清洗失败者的拥趸。那个时候沈家笼罩在乌云之下,冯姨娘犹记得那个时候在沈家大半个月不闻笑声。而有一天,她看到了姨母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就知道有情况发生。
冯姨娘下意识地去观察,许是并未对她设防,老夫人还称笑等事情过去了,给她定下一门好亲。
冯姨娘很快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她找上了沈则言。
“你爹让我帮忙,我帮了。”冯姨娘笑着看向沈若画:“只是你祖母当时执掌全府中馈,她很快便知情了,误打误撞之下,我有了你。荣珍郡主勃然大怒,可因为有了我的存在,帮忙在今上面前求情。你爹虽懊悔,可很快发现了你的存在,他自然不能不负责。而你祖父祖母虽失望丢了荣珍郡主这门亲事,可沈家大难已过,何况老夫人看郑氏不痛快着心里就痛快了。”
“唯一不满的怕是郑氏了。”
“只是……”冯姨娘话锋一转:“她什么都知道了。唯一算计错的,就是我和你爹爹假戏真做。”
沈若画没听明白。
冯姨娘低头笑了笑:“每个人都当自己算无遗策,可谁都在别人的局中,被别人算计到。你爹的心思,你祖父母早知道,而郑氏也同样知情。包括,沈家想要她的命,只有她死了,荣珍郡主才能嫁给你爹。”
“郑氏保住了清白,保住了性命,却也丢掉了你爹。”冯姨娘低低一笑:“你爹怕也是不知道郑氏是如此刚烈性情的人。”
在这一系列算计中,冯姨娘做得不多,她不过是在恰当地时候“被逼无奈”地奉献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在事发后瞒住了所有人独独没有瞒住当事人沈则言。
沈则言对她是后悔和愧疚的,自然在平日里有所照顾,这一切很快被郑氏洞悉,再一细查,自然一切被揭开。
冯姨娘唯独没有想到,郑氏在那些日子里也这般好运的有了身子。
“其实说瞒住了所有人,不如说其他人见不得郑氏胜利,想给她沉重一击,有志一同地搬着遮掩。但事情被揭开,就又一起抽走遮掩的事物。”荣珍郡主如此,老夫人如此,大房那边同样也是如此。
郑氏和沈则言崩了。
同样意识到继续留在沈家会有危险。
郑氏动作很快,趁所有人对她不设防收集了她们的罪证,那是非常惨烈的状况,郑氏以一敌十以一敌百都不为过。
只是那一次,谁也不是胜利者。
就是郑氏也不得不在别人的帮助下退走京都,而沈嘉和被迫留了下来。
但冯姨娘觉得自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了。
沈家的生活,沈则言的愧疚和独占他的十年以及一个骨肉。要说遗憾的是这些年不曾在生下一儿半女。
沈若画不曾想到当年的沈家是这么一个情况以及自己的出身会这般不光彩。
只是她很快问道:“是谁帮的郑氏?”
沈家人断然不可能。
“是爹爹吗?”
冯姨娘一愣,摇头:“若是他当时有这个能力和破釜沉舟的决心,就不会面临十年的分离。”
作为当时定远侯府的三子,老夫人的幺儿,沈则言过着风花雪月的梦幻生活。
他的手中并无权柄。
当时围堵他郑氏的可不只是沈家。
郑氏却顺利出逃。
小小的郑家更不可能。
也是出于这个忌惮,十年来郑家和郑氏安稳的生活在塘栖镇。
沈若画沉默不语,真相超出她的认知,或许冯姨娘知道的所谓真相也不过是当年事件中的某一面。只是有一点,爹爹似乎没有她以为的对沈妙珠无动于衷。
这让沈若画焦躁不安,难以忍受。
她什么都没有。
只有爹爹的疼爱,难道也要被人抢走?
这是绝不会容许的!
沈嘉和去的地方是五城兵马司,就任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
沈则雍知道后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是微微有些皱眉。
“不过是个副指挥使,瞧把人得意的。”沈嘉坤忍不住说道:“别说无城,单单南城就有一个指挥使,四个副指挥使,难不成他沈嘉和真去巡街?”
不是没有世家子弟前去,但大多数不过是去镀金,可沈家眼下需要的是真金。
沈则雍同样不解。只是他更想知道是谁帮了沈嘉和。
“陈阁老怎么说?”离上一次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这”沈嘉坤恼道:“陈阁老事务繁多,总得等他忙完。倒是这一次在且适园,儿子也不是全无收获,或许也得一条门路。”
64.第64章
沈嘉坤说得就是在且适园认识的宋正。
沈则雍不知道宋正,可他知道宋阁老,他是两朝元老,在皇位交替中不但平安度过,还扶了儿子一把。即便现在只是刑部侍郎,可现任尚书已到乞休的年纪,不过再两三年,这上去的人选已经是板凳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宋正既然是宋阁老的孙子,刑部侍郎之子,未来的仕途也基本上是定好了的。
沈则雍有些惊喜于长子认识宋正。
“可见今日之行,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沈嘉坤眼角眉梢都是喜庆:“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被三房得了去,三弟也算是有点用处。”他再自大也知道,若非宝华公主对沈嘉和另眼相看,沈家上下断然是没有机会去且适园的。
那宋正算是沈嘉坤的意外之喜了。
“本来我也打算在宴上提起。”沈嘉坤语语气中带了一丝懊恼,他当时也被震惊了,浑然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倒是被沈嘉和专美于前了。
他实在是不甘。
沈则雍摇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且让他得意一回,年轻气盛,总是有的。”迟了就是迟了,只是现在嚷嚷出去反而让沈嘉和有所防备。
“那宋正既然有心交好,你也不可端着身份,需要适时放下身段。”若非没有其他选择,沈则雍不以为长子适合接班,他太过心高气傲。只是既然没有选择,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时不时在旁边敲打。
今上几次未同意请封世子的奏折,然沈嘉坤早就视定远侯府为囊中之物,言语中自然带出世子的傲气。
眼下听了父亲的话,不由讪讪一笑:“父亲放心。”又道:“之前约了后日见面,只是这出门在外,怕是手头上不方便。”
沈嘉坤的眉头立时皱起。
因着定远侯府早在他夫妻二人手中,平日用度上,自然不会委屈了长子,更甚至只怕妻子那边贴补不少。
再大的家业若是落在败家子手里也撑不了几年,何况沈家早不是十年前的沈家,这些年产业缩水,也就比当初分给郑氏多了大半。可问题是,当年就是隐藏了许多后才有那析产别居的契纸。
沈则雍拉开抽屉,数出五张银票递了过去。
“这次可是正事。”
沈嘉坤笑道:“儿子难道分不清好歹不成?父亲放心。”
沈则雍挥了挥手。
从父亲那出来的沈嘉坤,一转身就去了胡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