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和苏眠月安置在北辰国的暗桩自是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回燕国，已经在半路上的苏眠月倒是比季洵先一步得知答案，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北辰国的乱绝不是偶尔，而是有人蓄谋已久。
站定在客栈的窗口边，看着萧条的街道苏眠月微微蹙眉，她对北辰国可以说是无感的，可这些百姓依旧是无辜的，或许能够与这些百姓联手。
“追风。”苏眠月关上窗子的同时低唤了一声，便听到有衣裳摩擦的声音在屋内。
“主子有何吩咐？”追风立在角落里压低声音问话。
“让人传出风去，那些失踪的百姓乃是他们的新君勾结恶人所为，北辰国再由这个狠戾冷血的人为帝，必将国之不国，百姓们便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苏眠月勾起唇角，手里把玩着季洵送给她的发簪，稍顿了一下继续道：“速度要快，即便是那些没有人丢失的村庄也要让他们知道这里的情况，再给他们提些建议和帮助来抵抗那些暗中行事的人，尽快摸清他们的巢穴。”
闻言追风挑了挑眉头，苏眠月这般行事无疑是要让己方在北辰国安插的人都得参与行动，但这样做的风险太大，想了一下建议道：“主子这么做于我们并无益处，不如让他们再作恶一段时间我们再出手，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错。”开口的是碧芜，她知道追风等人是如何被季洵重用，也知道这些暗卫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听命行事，说是暗卫倒不如说是臣下，便替苏眠月解释道：“那些抓了这些百姓怕是要做药人，若我们不阻止他们必定会让药人的人数增多，届时我们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更多，现在预防才是上策。”
“是属下莽撞了。”追忙垂首致歉。
“并不是你的错，但碧芜说的只是其一。”苏眠月摆了下手，轻笑道：“你们的主人并没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并非是他能力不足而是他不愿生灵涂炭，否则以我们手中的兵器，想要统一这片大陆并非难事。一旦药人的数量超出我们能消灭的数量，届时这些药人便会是杀伤力最大的武器，尤其是看不出他们与寻常人的异样，若把他们安置在普通百姓中或是渗透到军队官府中，其后果难以想象。为了这片大陆的和平，我们要将危机扼杀于摇篮之中，但也绝不做无用功之事，在适当的时机要让北辰国的百姓知晓燕国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危做了多大的贡献。”
最后一句话苏眠月声音温柔，可双眸之中却是绽放着冷芒，自然是针对那幕后之人。
追风闻言自是知晓苏眠月的用意，确定苏眠月没有别的任务交给他之后便闪身离去。
室内只剩下苏眠月和碧芜二人，苏眠月这才将发簪收好，这是季洵送给她的礼物，她自是要珍藏的。
“碧芜，你会不会觉得我急功近利了？”苏眠月的声音有些飘忽，以前她救助百姓或许根本原本是因为心爱的人，但却不会对其他国家的百姓下手，除非是不可避免的战争。
可这次的行动苏眠月很确定，一旦北辰国的百姓被鼓动了，很快北辰国便会发生内乱，届时又不知会死伤多少。
“姐姐不必自责，若非姐姐插手北辰国也迟早会内乱，且真的让百姓们继续被恶人所奴役，届时只会死更多的人，以北辰国的兵力尚且镇压不住那些药人，何况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碧芜安慰道，不愿看着苏眠月自责的样子，且她说的也是实话。
苏眠月嗤笑一声，略带自嘲的笑道：“其实让人直接调查那些人的老巢是最为快捷的方法，也能最大程度减少死伤，可我却依旧选择对燕国最有利的方法。”
碧芜抿唇，沉默了一会才道：“姐姐是可以那么多，可我们现在是燕国的人，北辰国又并非是盟友，姐姐没有义务为他们无条件付出，减少百姓的死伤已经是姐姐仁慈，只怕姐姐真的那般做了反倒是会让北辰国的朝廷有借口对燕国兴兵，到时候不止北辰国会民不聊生，燕国也将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世上永远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除非我们能直捣黄龙将那个幕后之人揪出来解决了。”
没想到碧芜能理解的这么透彻，倒是让苏眠月略微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旋即笑道：“是我着相了，想的太多了反而忽略了这个问题。”
“姐姐只是不愿生灵涂炭才会固封了思想，但姐姐也只是凡夫俗子，如何能以一己之力而救天下苍生？”碧芜低叹一声，自从她解开了心结之后思维也变得更为宽阔，可曾经的经历却改变了她的性格，再也不是那个善良的经常会让自己吃亏的碧芜。
苏眠月轻笑摇首，这个问题其实怎么看待都是有问题的，而她现在的身份只能这么做。
“听风和冷血去与吴二宝接应，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莫非是遇到危险了？”苏眠月蹙眉，眼中有着担忧之色。
他们来到北辰国后的第一件事便去追查吴二宝所提供的地址，必须要确定吴二宝是否真的要与他们一条心才能付诸行动，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三日还不见听风等人回来，苏眠月心中自是难免焦灼，不愿自己人做无谓的牺牲。
对于药人的事情碧芜了解的不多，但吴二宝是她未来的小叔子，提起吴二宝的时候碧芜也是眉心一皱，语气有些期待的问道：“姐姐，药人当真无药可解吗？既然药人的思维和常人无异，一定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吗？”
正文 第638章 我们都输不起
“错。”苏眠月摇头道：“是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碧芜挑了挑眉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者说是不愿意想透彻。
“药人本都是无辜的百姓或战俘，即便是那些被收容的灾民能被洗脑，可那些被掳去的百姓又有几人会对逼迫自己妻离子散的人效忠的？更遑论是那些战俘，他们本该是身有荣耀的将士，就算有人畏惧生死而臣服，其中也必然少不了愿意为国捐躯的忠魂将士，碧芜就没想过这些人为何一直不曾反抗吗？要知道，这些药人因为刀枪不入的，就算是操练他们的人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尤其在群起而攻之的前提下。”苏眠月望向碧芜问道。
被苏眠月问的不知该如何作答，碧芜下意识的摇头等着苏眠月为她解惑。
对这个不曾见过面的小叔子，碧芜自是没有感情存在的，可是吴玉清在乎这个弟弟，所以她很希望吴二宝能够有机会活下来。
“很明显，这些人在成为药人之际所用的药会改变他们的心智或是让他们丧事之前的记忆，如此才能被洗脑成功。或许他们的心地依旧是善良的，可我们没有办法将他们收为己用并重新灌输他们正确的思维。”苏眠月很是无奈的道：“即便我们能做到，可是谁能保证那些药人以后不会因为世俗的种种原因而做出不可挽回的恶事，或是被人利用成为伤国伤民的利器。”
“可是，吴二宝的信看起来是思维正常的，也还记得以前的事，且听吴二宝的意思这样的人并不止是他一个，至少有些药人是被他策反成功的。”碧芜继续道，与其说她是不愿意放弃给吴二宝生还的机会，倒不如说她是看不懂这件事想要求解。
苏眠月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之后又顺手给碧芜倒了一杯，润了喉咙之后继续道：“碧芜宝贝儿，你应该知道即便是这样我刚才的假设也是有可能出现的。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药人若是娶妻生子后会不会让他们的子女也变成药人这般刀枪不入，即便这些人因为经历而忠心耿耿，可他们的子孙后代是否都能做到这样的无欲无求？这世上的人若知道有这些药人的存在，是否会不存在觊觎之心，不会想要借由药人的手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碧芜被问的哑口无言，确切的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毕竟苏眠月的话已经说的很透彻，而她也清楚药人的存在定会让那些权利熏心之辈惦记。
思索了一会后碧芜长长的叹息一声，苦笑道：“倒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若如姐姐所言，这些药人倒是必须除掉不可，尽管这些药人也是可怜之人，可他们的存在只会让更多人可怜。”
苏眠月点头道：“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会做出这等弑杀之事，尤其吴二宝是义兄的亲弟弟，也是我的义弟你的小叔子，但凭这些关系也绝不忍心让他出事，可药人并不知有吴二宝一个，这种时候如果不做到公平，只怕天下人都不服，到时候不管是谁以吴二宝为借口攻打燕国都会得到天下人的支持，就连燕国的内乱也无法平息。”
见碧芜点头表示明白，苏眠月继续道：“其实我与阿彧也是纠结了很久，更是商讨过无数次该如何处理此事，但权衡利弊之后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哪怕是因此而让义父义母恨我们，让义兄从此与我们有了罅隙，我们依旧不能用天下人的性命来做赌注，因为我们都输不起。”
碧芜再度沉默以对，她刚才的话虽然是求解的成分居多，但也不乏试探苏眠月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