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眼睛一亮,不想升官的小官绝对不是好官。
可随即想到完颜霖现在尴尬的身份,心里不由得发苦。
他这辈子真是倒霉到家了,一个小小的门通县,已经接待过两位皇子,且都是要自立为帝的,也不知道他这脑袋还能寄存在脖子上多久。
“多谢七皇子恩典,下官一定将这些银票用在刀刃上,绝不会辜负七皇子的提携之恩。”县太爷恭敬的开口,上前去接过银票,当看到银票的厚度,以及面额后彻底的傻眼了。
千两的银票,这么厚一沓至少有十万两以上,这位七皇子得是多富有啊?
以为县太爷是贪银子,韩泽忠不悦的咳了一声,提醒县太爷不要失仪。
“唉,若是四皇子也能这般阔绰,或许也不用从门通县离开了。”想到完颜雷占领此地的时候,虽然没有扰民,却没少从他们这些官员和乡绅手里拿孝敬银子,要不然他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县太爷的有感而发让韩泽忠脸色又难看几分,呵斥道:“这些话,也是为人臣子应该说的吗?”
完颜雷虽自立为帝,可他毕竟是皇室血脉,且完颜雷并未做有害江山社稷的事情,自是不能称为乱臣贼子,韩泽忠倒是不知该如何尊称更为合适。
挑了下眉头,完颜霖朝苏眠月递了个眼色,便见苏眠月又拿出两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递给县太爷,轻声道:“县令大人有一颗热忱的爱民之心固然是好事,刚刚的银票便算是七皇子拿来买粮食的,这一千两赏赐给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只管留着自用,否则七皇子殿下定会于心不安。”
一千两与十万两相比,数目少的可怜,可一个县太爷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一百多两,这一千两银子绝对不是少数。
“谢七皇子殿下恩赏。”县太爷接过银票之后,忙向完颜霖行礼。
“去忙你的,本皇子静候佳音。”挥手让县太爷退去,待人走之后,完颜霖看向苏眠月,带着几许担忧的问道:“粮草何时能运过来?”
完颜霖虽早有准备,却不打算这个时候将粮草拿出来,故而才拿苏眠月做幌子,让她出面得这份功劳,否则只怕反而会失了民心。
“最快也要半个月之久。”苏眠月风轻云淡的说着,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快马加鞭的在运送粮食,否则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苏姑娘在恒渊国,有粮庄?”韩泽忠诧异的开口,即便是以他的人脉也不敢保证半个月能集够一个县城的百姓口粮,何况门通县这里还在一直涌来灾民。
淡淡的扫了韩泽忠一眼,苏眠月轻笑道:“韩老还想问什么?不如一次性问完,我这人性子不大好,最讨厌有人疑神疑鬼,一般惹我生气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在完颜霖问话的时候,苏眠月便明白他的意思所在,既然完颜霖要唱白脸,那么她只能唱黑脸了,不介意拿韩泽忠开刀,免得后续会有更多得寸进尺的人。
韩泽忠一噎,老脸瞬间涨红起来,他刚才的话确有不妥之处,这是在政治圈混久了的后遗症,可苏眠月毫不留情的话语也着实让人恼怒。
“苏姑娘不必动怒,老朽虽然不在朝堂,但身为恒渊国的子民,自是要关心民生以及可能对国家不利的事情,还望苏姑娘见谅。”韩泽忠绷着脸,并未有道歉的意思。
完颜霖脸色微寒,随即又扬起浅笑,慢慢的端起茶盏掩下唇角的冷笑。
“粮庄倒是没有,不过是买下一些土地,平时又不缺银子,所以收获下来的粮食除了纳税并不曾卖出过,这个解释韩老可还满意?”语气淡然的说着,苏眠月把玩手中的两颗东珠,反手便拍在桌面上,声音忽然变冷道:“不仅有地、有粮,还有商铺和人手,韩老若想探查我的底细,尽管去做便是,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有不轨之心。”
说完,苏眠月便拂袖而去,却留下满室的寒气。
韩泽忠的视线一直落在桌面之上,只见那两颗东珠完全嵌入桌面,可见苏眠月内力之高、火气之大。
想到苏眠月一言不合便可能将他当做桌面,韩泽忠便觉得后背发寒。
这一路上他没少用审视的目光看苏眠月,更不时表现出对苏眠月的不喜,能让苏眠月忍到现在才发火,算不算他的人格魅力呢?
“韩老,霖曾说过,请韩老不要探查眠月的底线,韩老似乎不曾将霖的提示放在心上。”放下茶盏,完颜霖低声开口,语气虽平淡,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心中的不悦。
不敢在未来君王面前托大,韩泽忠连忙起身拱手道:“是老朽无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韩泽忠虽有些后怕,却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他既然选择拥护完颜霖,自然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这样的事,下不为例。”站起身,以左手扫扫不存在褶痕的衣襟,完颜霖淡声道:“这世上只有一个苏眠月,她的存在在我心中无可替代,韩老只管用心去看,便会知晓这样的女子值得任何男人给与她足够的尊重与爱重。”
“是。”韩泽忠虽不尽信,却也不好反驳,只是心中却自有一番计较。
正文 第209章 苏家女儿该有的范儿
府衙之上,完颜霖信步走在屋脊上,来到正托腮眺望着收容灾民而临时搭建的帐篷,见她神情有些哀伤,便就近坐下。
“小月月已经尽力了,若非有你,他们可能活不到明日。”完颜霖安抚道。
“即便没有我,七皇子殿下既然来到此处,也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的,不是吗?”苏眠月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完颜霖苦笑,知苏眠月这是在怪他为了大业而牺牲百姓的性命,否则也不用等到现在才赈灾。
“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时候大势所趋,并不能因为少数人的生死而牺牲更多人的福祉。”完颜霖将目光调到放粥的位置,低叹一声道:“我能做的已经尽力,问心无愧。”
“是吗?”苏眠月不乏讥讽的开口,不知是在问完颜霖,还是在问她自己。
只要苏眠月多用心关注一二,早早便可以知道这些灾民的情况。
其实苏眠月早该料到的,若非活不下去,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灾民不惜冒犯国法逃到南屿镇?
想来她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可她选择了闭目,只因为她要成为完颜霖的右手,要助他完成大业。
说起来他们真的没有区别,都是这样的自私自利。
“完颜震暴政、奢靡,由他来掌控江山,百姓们只会更加苦不堪言,即便没有我的存在,恒渊国也免不了内战,甚至会被别的国家吞并。而战争,会导致血流成河,绝不仅仅是少数人的死亡能够平复的。”完颜霖声音微沉,一惯挂在嘴角的笑容也随之隐去,低声道:“我父皇和母后还在深宫之中,完颜震将他们禁闭,若我再不行动,只怕他们也时日无多。”
苏眠月错愕的抬起头,她一直以为完颜震就算对太后不好,也不会苛待太上皇的,却不想他竟是如此冷血之人。
察觉到苏眠月的目光,完颜霖苦笑道:“我父皇中毒之后,多年来一直未醒,需要大量的珍奇药材续命,而完颜震为了能够享受奢华,早已不肯再让人寻找良药,若非我母后用多年的私藏和人脉去寻药,我父皇早已入住皇陵。”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我一定会帮你救出他们。”苏眠月声音虽轻,却透露着坚决之意,可想到苏家的境况,神色不禁黯然,在完颜霖要开口之际,透着恨意道:“完颜霖,我愿陪在你身边去夺天下、安民心,也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待恒渊国稳定之后,我要你帮我复仇。”
“复仇?”完颜霖挑眉,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是。”苏眠月点头,一向噙着笑意的眸子冷若冰霜,恨声道:“我要天澜国的狗皇帝和顾家以及顾家的党羽都不得好死,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的家人。”
“你……知道了?”完颜霖说完,便抿起唇瓣。
苏眠月涩然一笑,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飘忽的道:“完颜霖,我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毕竟两国的百姓都是无辜的,但我要把那人从龙椅上拉下来,也要那些陷害苏家的人都不得善终。我相信你在天澜国这么多年,一定布置了不少暗桩,我需要他们的帮助,毕竟我没有耐性等的太久。”
深深的望着苏眠月,完颜霖左手握拳置于身后,半晌才点头道:“如你所愿。”
苏眠月将视线又放在衙门外,并未发现完颜霖的神色异常,慢慢的收起心事,沉声道:“父亲在世时,最希望的便是看到百姓们安居乐业,他虽是天澜国的宰相,却希望普天之下的百姓都能丰衣足食,奈何他只能居于一朝之上,尽心尽力辅佐天澜国两代君王,可结果却是……”
说道苏承业的结局,苏眠月哽咽难言,眼中有水汽晕染,忙闭上眸子将泪水逼回去,不愿在人前展露脆弱一面。
完颜霖有心要安慰几句,却几次开口都没能发出声音,眼中有着晦涩不明的情绪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