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姚回过神,道:“是我,阁下请进。”
那人走进,穿的是跟刚才那文士一样的衣服,只是年纪更大,更老成持重些。
“给夫人请安,我家公子请娘子移步一叙。”那文士道。
“可是... ...”她原本想问是不是齐公子叫她,只是怕说多了露出破绽,便改口道:“我家相公刚被齐公子请走了,此时我不便前去,夜已深,我一妇人便不打扰了。”
那文士似乎料到她会如此说,道:“公子说了,刚才忘了请娘子同去,觉得甚为无礼。两位都是我家公子的故人,应当同去的。”
真的是齐公子请她。方姚还是摇摇头,不管以前的方姚跟齐大人是什么关系,她现在是不敢胡乱办事的,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牵扯。
“不必了,我家相公自然可以代表我,我有些累了。”
话未说完,只见李言蹊一脸怒色的迈进了屋里,听到那句“我家相公自然可以代表我”时,脸上居然缓和了许多,只听他道:“你家公子请了人去又不露面,好大的架子。”
年长文士以为是对他说的,正要回嘴,只听门外有人道:“我家公子马上就到了。”
李言蹊不理他,又问那年长文士,“你又是做何事来的?”
方姚接口道:“是请我一道过去的。”她是怕李言蹊误会。可是很明显,李言蹊更加恼怒了,明明是要支开他然后约见她,齐苇杭果真好算盘。
“那你去吧。”李言蹊有些恼,真的像被人戴了绿帽子一般。
“我怎么去?”方姚反口相击,他当她是什么人了,明目张胆的偷香贼吗?他是把自己当成了那种女人了?方姚怒火中烧。
“即是请你我二人,那当是同去。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又没有见到他,那我们正好一起去见见齐公子。若是夜已深你不想去,那我们派人向齐公子致歉便是。哪有你要让我一妇人夜间单独前往赴约的道理?”
方姚句句话里透着自己的清白,表明她不会随意让人折辱。
对李言蹊说完,她又转向那文士,“你走吧,我相公不想去。余叔,送二位回去,记得给齐公子致歉。”
她之所以让余叔去,就是因为这两个丫头都是她的陪嫁,让她们去送齐家的人总是有嫌疑。李言蹊又是个小心眼的,虽然也是情有可原,但她不会纵容。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那文士干张着嘴不知是不是该离开,阿罗看着自家小姐,她明明对齐公子情深义重,怎么又如此偏向李言蹊了呢?
最震惊的还是李言蹊,自方姚嫁给他,总是对他横加埋怨,话语中也多是瞧不起他的意思。李言蹊在知道方姚与青梅竹马的齐苇杭有情之后更是觉得没有脸面,对妻子是碰都不碰。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承认了他是她相公,而且断然拒绝了与齐苇杭的会面。
她是真心的吗?还是为了护着他的面子?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肯刻意维护自己的面子已经是难以令人置信了。
而且,他没回来之前她确实是在背后说了“她相公代表她”这样的话,这话不是当着他的面说的,应该不是假的
“阿罗,愣着干什么,送客!”方姚又是下了一道命令,脸上已是很冷漠了,她敛袖起身,走到床边,意思便是自己要休息了。
文士不敢多言,告辞回去。走到门口,对年轻文士摇了摇头,二人都是面有难色,但还是带着余叔回去禀报了。
第4章 第四章
案桌后的人听着老者悻悻的说完自己老爷夫人赶路疲累,已经歇下了,有空再来拜访之后,温和有礼的点点头,让人将余叔请了出去。
两个文士看着自家公子脸上起了冰霜,都不敢说话。
齐苇杭穿着一身白色稍微带点蛋壳青的长袍,是刚刚特意换上的,更显他儒雅文气。
他的样貌比李言蹊更加温和几分,眉毛更加秀挺,温柔时眼波流转似水,薄唇微呡更有柔情。
若将他与李言蹊放在一处,只怕他看上去更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殊不知齐苇杭从小练武,只是断不去这文弱之色。
此时他眼中怒气渐生,道:“她说了什么?一字一句细细将来。”
年长文士虽然有些胆颤,但还是将方姚的话一一说了,看着齐苇杭有些阴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
齐苇杭听完后,脸上怒气没有继续加重。他毕竟是当朝丞相之子,刑部左侍郎,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挥手让两人出去,他才重重的捶打了一下桌子。自己紧赶慢赶的来到这里就是想见她一面,她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又不是自己想让她另嫁他人,实在是方家的门楣太低,难不成她还在跟自己置气吗?
齐苇杭啊齐苇杭,你可真是无能,她都嫁人了,眼看着心也是别人的了,你还惦记个什么劲。
此时在另一个房间里,方姚叫过了刚刚回来的余叔,道:“吩咐下去,明日提前一个时辰起,我们早点上路!”
经过这几天的经历,她知道驿馆的人除了加急快报,通常在驿馆休息的人的动身时间都是定的。所以她要早点走,以免跟齐苇杭无意中见着了,落某人口舌。
余叔虽不知原因,但看自家夫人不容质疑的模样,领了命出去。
方姚看都不看李言蹊一眼,径直走到了床边,放下了幔帐,和衣便倒下了。翻了个身,背对着李言蹊。
李言蹊心里已经不怒了。他只是奇怪,方姚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态度大变。因为自己复职?
然而齐苇杭是丞相之子,官阶比他大得多,前途一片大好,她为什么突然放弃他了呢?
是了,一定是因为她终于想明白她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就算与自己和离,她的身份原本就配不上齐苇杭,加上她母家的罪过,就算以小妾身份齐家也不一定能让她进家,所以她才会转而牢牢抓住自己。
想明白了这些,李言蹊又开始恨了起来,自己这几天真是高看她了。他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幔帐,道:“让开!”
方姚闻言回过头,用侧颜对着他,她容貌也是不俗,在幽暗阴影中更添妩媚,然而声音却是清冷地:“床太小,你自去再找间屋子吧。”
方姚不想看他,哪怕是他容貌再好。
李言蹊突然伸手,将她推到里面,自己也和衣躺下了,背对着方姚。
方姚被他挤下了枕头,见他一个人占了大半个床位,自己侧着躺也是挤得很,不禁心下更怒,坐直了身子,抬脚就要踹他,奈何伸出之后又停住了。
她是女人,是古代女人,不能如此蛮横,而且还要仰仗他一阵子呢,不能惹这个老大爷。
可是不动手她又出不了这口气。看着一人独占两个枕头的李言蹊,方姚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狠狠一抽,只听“砰”的一声,李言蹊的脑袋就撞在了床上。
李言蹊愤怒爬起,见方姚已经背对她躺下了,还趁机占据了一半床位。
他不知哪里来的念头,伸手将她翻过,压在身下,冷眉相对。二人身子相贴,脸颊距离不过二寸。
如此暧昧的动作,方姚脸上一红。应该是这具身体不由自主的起了害羞的反应。
而落在李言蹊眼中,她原本就狭长的凤目更添妩媚,红唇如熟透的樱桃,十分诱惑可人。
李言蹊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成亲以来自己都没有好好看过她,原不知她竟是如此美丽动人。
就在他分神的当口,方姚伸出巴掌,“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而后她右腿一曲,直接撞在了他的关键部位。
李言蹊咧嘴痛喝,不过不等他喊出声,方姚又是手脚并用,直接把他掀下了床去。
“无耻!”方姚大骂一声,本来不想动手的,却没能忍住。
李言蹊捂着关键部位,倒吸着凉气,这妇人,忒得狠毒... ...
“出去!”方姚拉上幔帐,不过防备的手势没有放松,生怕这个无耻的美貌流氓再扑过来。
李言蹊好不容易缓过劲,想跟她说句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
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一直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自己也是的,怎么就突然对她生出那种想法了呢?他不禁在心中教诲自己:李言蹊啊,你还是做不到坐怀不乱,还要多修炼啊。
夜已深了,李言蹊总不能再去叨扰张驿丞要一个房间,他爬上一旁的小榻,恨恨的看了一眼方姚的方向,忍着痛躺下了。
第二日,天还未破晓,余叔就按照方姚的吩咐收拾好行装准备赶路,驭夫虽有抱怨,奈何受雇于人不得不听命,只能跟着起。
方姚一听到人声就醒了,起身后先是警惕的看了李言蹊一眼,才开门让阿罗和阿锦服侍洗漱。
两个丫头看到安睡在榻上的李言蹊,相视一笑——满满的“嘲笑”。
李言蹊也跟着醒了,见她们三个忙忙慌慌的准备着出发,又见自己这狼狈模样,顿时羞愧不已。自己这模样让两个丫鬟瞧了去,真是颜面扫地。
他匆匆洗漱完毕,忙不迭的钻进了马车,启程上路。
方姚手里还是捧着那两本佛经,不过她实在是看不懂,只是随便翻翻看看。时不时向李言蹊看一眼,这人昨夜应该是没睡好,今天窝在马车里就一直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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