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月一讪,她惯事嘴上功夫了得,见崔芳眼眶微红,有些心虚,道:“四姐姐别生气,妹妹真错了,我真不说了。”
崔容懒懒的靠着背后软乎乎的大引枕,这是它转让下边人做的,很大的一个,里边塞满了今年刚收上来的棉花,外边是浅蓝刺绣粉色芙蓉花的蜀锦,靠在上边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了,十分的舒服,做好了崔容是爱不释手,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
“四姐姐别急,七妹妹嘴皮子向来利索,脸皮又厚,你倒是不如捏捏她的脸,看看有没有城墙那么厚。我们且等着,等到了她相看人家的时候,我们再与她好好说说,看看她脸红不红。”
崔月佯怒道:“好啊,六姐姐也知道欺负人了。”
她走过来,猛的扑在崔容身上,伸手就挠她咯吱窝,道:“叫你欺负我。”
崔容被她挠到痒处,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她也不是好欺负。崔月力气可没有她大,直接就被她压在床上,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被挠着痒痒处,笑得眼泪水都出来。
“哈哈哈,我,我错了……哈哈哈……”
崔芳自认为长,有义务照看着底下姐妹,看她们打闹,走过去拦了:“你们不要闹了,仔细等下伤着了……啊!”
她本来是去拉架的,没想到却被崔月拉入了“战争”,崔月和崔容两个人一起挠她的痒痒,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仪表举止,狼狈的想往一边躲。
“四姐姐,六姐姐,七姐姐……”
十姑娘崔芸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不知道如何是好,崔眉将最后一块玫瑰饼吃了,走过来直接将她抱起来,然后抱着人从混乱中挤到了床里边,让她坐在最里边靠着大引枕,道:“乖乖呆着!”
说着,她扑倒正在纠缠的三人身上,下手快准狠。
崔芸刚开始还担心,看了一会儿,就伸手拍着手笑。
“夫人……”
春菱有些担心的看着闹成一团的姑娘们,这闹腾的劲,哪还有姑娘的温柔娴静,完全是没规矩啊。
崔李氏道:“她们姐妹感情好,让她们玩吧。”
姑娘家能打能闹的时间也就是在闺阁之中了,等成了亲,那就是大人了,都被规矩束缚着,想闹也闹不起来。
“颜姐儿……”
崔李氏转头就见崔颜站在翠纱帘儿下边,一双眼怔怔的看着崔容她们那个方向,直到崔李氏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母亲!”她微微福了一礼。
崔李氏看她肩头落了一层厚厚的雪,伸手给她拍着,道:“怎么落了这么多雪,你没撑伞吗?”
崔颜笑:“起先看雪下得小,就没在意,哪知道,后边越下越大了。”
崔李氏看了低眉顺耳的寒玉一眼,轻声斥道:“你们姑娘没考虑到的,你们做奴婢的就该考虑周到,不然要你们来做什么,若是你们姑娘惹了风寒,我拿你们是问。”
寒玉不敢不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是奴婢大意了,夫人恕罪。”
“母亲!”崔颜神色有些僵硬,微带着祈求叫了一声。
崔李氏叹道:“行了,起来吧,下回可是不许了。”
寒玉应了,崔李氏见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便问:“这是什么?”
崔颜一边解了洒金海棠红刺绣披风,一边回道:“六妹妹身体不好,我这刚好还有一两血燕,便让厨房熬了给她送过来。”
寒玉小心翼翼的道:“这血燕可是我们姑娘亲手将毛捡了,盯着奴婢熬的了。”
崔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嗔道:“就你话多,六妹妹是我妹妹,不过是一碗血燕,那也是我该做的。”
崔李氏道:“这些事交给寒玉她们做便是,别累着你了。”
见她对自己态度并没有怎么生疏,崔颜放下半颗心,带着寒玉往里走,笑道:“母亲说的是,不过我只是想为六妹妹做些事情。”
“五姐姐!”
崔芸坐在床里边,最先看见崔颜,立马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
笑声戛然而止,崔容瞥了一眼,坐起身,敛了脸上的笑容。
三人闹了一会儿,都有些微喘。
崔容穿着立领苏绣云纹的白色云锦的中衣,面带薄晕,肤白如新剥的鲜菱,眼波盈盈,青丝未挽,像一朵刚吐蕊的芙蓉花朵儿,容色娇艳。
世上如她这般出色相貌的人实在是不多,若是这张脸是生在自己脸上该有多好。
崔颜晃神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却又很快的回神,笑道:“你们倒是热闹。”
崔芳从床上下来,刚才闹腾,发髻都乱了,她有些不自在的抚了抚鬓发,道:“五妹妹过来了,我还想说,怎么没见到你了。”
崔颜笑道:“我早上来过一次,见六妹妹还在睡,便没吵她。”
又将与崔李氏说过的话与她们说了:“……我那里还有一些血燕,刚让寒玉炖了,怕凉了不好吃,这才巴巴的赶过来。”
说着,她亲手将装着燕窝的小碗端到崔容面前,真心实意的道:“昨日六妹妹遭那许公子刁难,我却什么都没做,让六妹妹受苦了,姐姐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崔容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崔李氏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将碗接了过来。
“谢谢!”
虽然她曾经说过讨要崔颜的话,可是人家都巴巴的凑过来,她却不给面子,这却是太失礼了些。
再说,她舍不得崔李氏难受,崔李氏将崔颜视作亲儿,崔容也不愿看她为难。
不过,她和崔颜,是不可能和好的。
第43章
寒玉在一边插嘴道:“六姑娘您是不知道,这燕窝可是我们姑娘亲手挑了里边的细毛,让奴婢在廊下熬了一个时辰才呈上来的。”
崔容笑得礼貌而又客套,道:“五姐姐有心了。”
又吩咐一旁侍候的云袖:“还不抬了椅子过来,没看见五姑娘还站着吗?”
云袖忙赔罪:“是奴婢的错。”
又忙去抬了一把雕梅花的三脚圆凳过来,搁在崔颜身后:“五姑娘请坐。”
崔月从床上下来,她身边的大丫头跪下来给她将绣着莲花的绣鞋穿上,她理了理头发,道:“我屋里还有给母亲做的一双鞋子还没做完了,就不多待了,你好生养着,等我得了闲,再来看你。”
与崔容说了,她反身把崔芸从床上抱了下来,倒是很有姐姐的样子,又与崔芳道:“四姐姐上次描的那个花样子倒是好,明儿我去向你讨个喜庆的花样子来,可不要嫌我烦了。”
崔芳抚了抚面庞的碎发,笑道:“瞧你说的什么话,自家姐妹,我又怎么会嫌你烦了去,你尽管来便是,我会备好点心茶水等你的。”
崔月便嘻嘻的笑:“那可是好了,四姐姐那里的好东西就是多,我这可是占便宜了。”
崔颜表情有些僵硬,去拉了崔月的手道:“我这一来妹妹就要走,可是瞧不得我?若是如此,妹妹坐下便是,既是我不讨喜,我也就不留在这里碍你眼了,倒是扰了你们快活。”
说着,她眼里就浮出了泪,扭头就要走。
崔芳一把拉住她,道:“怎么的就说这样的话了?大家都是姐妹,在一起玩笑那才欢喜,谁又会嫌你碍眼?”
崔月面带薄怒,道:“你这人惯是如此,总以为自己能将别人的心看透了,你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四房的四爷虽说是庶子,可是自小却也是养在老太太膝下,大家也都把他当成半个嫡子来看。而崔月是她嫡女,打小就备受四爷宠爱,娇养着,也是受不得气,自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崔李氏过来,无奈道:“都是一家姐妹,你们有什么好置气的?”
“母亲!”
崔颜泪光盈盈的,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一副委屈难过的模样。
对着长辈,崔月也做不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缓了神色,又有些尴尬。
崔李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姐妹之间,偶尔也会有摩擦,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等你们嫁了人,就知道,最亲近的,还是姐妹。到那时候,你们想亲香也没机会了。”
崔颜走过来,握了崔月的手,道:“七妹妹别生姐姐的气,我这一刚来,你就要走,我还真以为你是厌了我,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崔月鼓着脸道:“你这人,就会胡思乱想。”
她的确是有些讨厌崔颜,甚至觉得她有些恐怖,但是好歹也是十多年的姐妹,说是避之不及,那也不可能。
她摸了摸鼻子,道:“你们也知道我手笨得很,说好给母亲做的鞋子,从开冬就开始了,如今也才做了一只,再这样下去,恐怕到了春天,我才能做好了,那时候也不能穿了。这两日,我都闷在屋子里做鞋了,要不是听说六姐姐身体不舒服,我才不会过来了。”
闻言,崔颜顿时破涕为笑,道:“这样啊,那要不要我帮忙?我还可以帮你分线,给你打打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