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是萧韵刻意藏在口中的,细小如牛毛,扎中了这两人的天渊穴。天渊穴是个非常关键的穴位,刺中了它,受针之人就像傀儡一般,只听从施诊者的发号施令。
萧韵运完气,恢复了一些精神。他一直都以假死的状态运功,这个功夫还是有点伤害身体的。
他先走到刀哥面前。
“大刀,打开隔壁的牢房。”萧韵用赫连宏展的口气命令。
“是。”刀哥僵硬地取出钥匙走到那堵隔离墙边,墙上嵌着一扇暗门,他把钥匙插进匙孔,有规律地转动几下,门终于开了。
这锁也是秦沣提醒,命赫连宏展找来有名的锁匠,打制的密码锁。密码只有刀哥和赫连宏展知道。
“驸马,你等在这里。”萧韵继续用赫连宏展的口气吩咐秦沣,随后就带着刀哥进了隔壁牢房。
欧阳铖已经昏迷不醒,萧韵冷静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
欧阳铖的小腿被打断了。
这样一来,他想要把一个不能走路的人带出去,就得多费一番功夫。
怎么办呢?情况紧急,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赫连宏展还在督战,例行巡营,完了就会回来看一眼他们父子的情况,然后再去处理政务或者和他的后宫美人们厮混。
他每天都会默默计算时间,预计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赫连宏展就该下来了。
这时,他猛然省起一件事来。
赫连宏展每次来,都没有让刀哥开过这扇门。他环顾这件牢房,并没有别的门。
这说明什么?既然这里连着赫连宏展的寝宫,一定还有密道通往那里。赫连宏展是个变态的家伙,不然也不会把囚禁重要人物的监牢修在自己睡觉的屋子下面了。大概是想着将自己痛恨的人枕在下面折辱,能够睡得更香吧。
萧韵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大刀,密道机关在哪儿?”
刀哥只会茫然地摇头。“属下不知。”
看来赫连宏展并没有把这个机关告诉刀哥。
萧韵目光犹如X光射线一般地扫视着狭窄牢房内的每一块砖石。幸亏他继承了父亲喜爱建筑的特性,对于密道的修建,他还专门研究过。磔樾人马背上发家,这种精巧奇淫之技还是从中原引进的,万变不离其宗。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块较其他砖石更为平滑的青砖,马上走过去摩挲按压,随着一阵轧轧声,一道暗门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萧韵看了一眼依旧眼神发直的刀哥,又冲关押他的监牢看了看。秦沣还呆呆傻傻地在站在原地,恍若直立的僵尸。
萧韵冷笑了一声。他迅速和秦沣换了装,命刀哥将秦沣锁在原先禁锢他的地方,然后取来刀哥的酒洒了一地。
火光燃起的时候,萧韵早已吩咐刀哥把隔墙上的门锁好。刀哥机械地背着欧阳铖,踏入了暗道之中。
……
雨璇穿得鼓鼓囊囊的,脸上也涂成了调色板,挎着竹篮子等在宝祥钱庄门口。她是来取钱的。
她和昭睿需要用钱。他们现在要远赴北疆营救,必须有充足的银钱。
可是,四皇子府被旭王控制了,如梦轩以及那家玉香做老板娘的客栈都是昭睿名下的,也被旭王控制了。
三皇子名下的产业也一样,包括京城借贷社。
本来雨璇都快急疯了,所幸昭睿的心腹打探到,宝祥钱庄那里还有一线希望。
宝祥钱庄的控股权并不掌握在萧韵手里。其真正控股股东,是旭王。这一点,萧韵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的,旭王隐藏得真是太深了。
可能也正因为认为宝祥钱庄相当于是自己家的,旭王在这里布置的人手反倒要松许多。目前旭王手下盘桓最多的地方,是京城借贷社和临风阁。
萧韵曾在宝祥钱庄为雨璇开过一个账户,还给她刻了两枚印章,用于提取钱款。她经过这几番波折,印章都没有带在身上。
但是宝祥钱庄给她开立的是特别账户,除了印章外,凭开户人的亲笔签字也是可以支取银钱的。萧韵早就为她办了签字备案。
账户里有大笔银子,很久都未曾动用,雨璇见昭睿发愁,便想起了它来。
昭睿本是不同意的。可是,他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必须尽早出发。
于是雨璇冒险打扮成了现在的样子。昭睿虽然没有面具了,但化妆的技能还很娴熟,把她画得像个埋汰至极的粗俗中年大妈。
以他们现有的物资,也就只能这样了。
宝祥钱庄的金老板思想比较开明。他交代手下伙计,绝不能凭穿戴相貌判断来客身份,这一点跟京城借贷社的经营理念还是不谋而合的。
有钱人不见得就是衣着光鲜,衣着光鲜的反倒极有可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鬼呢。
所以雨璇虽然等在门口,心里也是不怕的。不怕被伙计嫌弃撵出去。
等了好一会儿,一个伙计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大嫂,这边走。”
终于轮到她了。雨璇略一踌躇,用余光扫一眼站在暗处的昭睿和阿四,冲伙计点了点头。
她来这里不是第一回了。知道这里的人员分工。哪些伙计是专门负责支取钱钞的,哪些伙计是专门负责兑换散碎银两的,哪些伙计负责出售银票等等,她心里很清楚。
但是正因为她来过,大家对她的本来相貌应该有些印象。所以,她不能找以前经常为她办理支取手续的伙计。
雨璇来到高高的柜台前,眼光一一掠过等在那里的伙计,终于选定了一个不曾服务过她的。她记得这人叫阿汤。
“……大嫂是要取钱?”
阿汤年纪小,来钱庄的年头短,接待的客户往往喜欢找熟悉的伙计。见有人来找他,阿汤有些惊喜。
雨璇把盖至鼻尖的包头巾朝上面拂了拂,露出一双眼睛。“是的。劳烦小哥。”
雨璇偷眼看了看其他伙计。她后面也排了很多客人,见她走到那个小伙计跟前,后面的客人就去找其他的伙计了,这些人也在忙活,里面就有经常给她办理支银手续的人,大家都叫他商九。
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让商九认出来她。
“大嫂,您把户头告诉我,我给您找账本。”阿汤热情地捧出一摞客户花名册。
这时商九正在给一个身穿绸缎、脑满肠肥的胖子计算支取的银票面额,没有留意她这边。雨璇朝阿汤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小哥,我的是特别账户,呐。”
说着,就把写好的字条推过去。那上面是她自己的名字。
“季雨璇?”阿汤念了出来,正好翻到了一本账本,正是她的。阿汤一扫那账户余额,不觉咋舌。
“大嫂,这是您的名字吗?”这妇人穿得这般寒酸,看不出账上有这么多银子。
商九正数着银票,听了这话恼怒地转过头:“阿汤,你说的什么话,忘记了东家是怎么交待了吗?”
金老板反复强调千万不要狗眼看人低,那容易把真正低调有钱的主儿给气走。这个阿汤,几时能不这么浮躁。
阿汤委屈不已。商九动不动就斥责他,还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他都已经进来两年了,怎么说也是个老人儿了,商九不过比他早来半年,凭什么以长辈自居。
想着就撅起嘴,把手中的账本递向商九,一边指着雨璇道:“可是这账上的钱……”
雨璇在阿汤问那纸条上的名字是不是她本人的时候就已在心中大叫不好了。
特别账户的客户享有私密服务,其实伙计是应该见了纸条就直接找出账本取钱登记,完全不必发问。
可是这个阿汤,确实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早已不是新伙计了,还这样不识趣。
也许他是为了避免有人假扮顾客冒领银子,可是取钱的时候需要签字,两下一比对自然就知道来人是真。
现在好了,阿汤不光质疑,还引起了商九的注意。不仅如此,他还把账本拿给商九看,并且指着她的脸!商九可是认得她的!
阿汤的手指头都快碰到雨璇的鼻子了:“九哥,我看账本记录,你以前给这户主办过多次取银,你看这位大嫂可是你认得的?”
商九面前的客户不高兴地说:“喂,你快点儿,爷还等着用钱。”
雨璇暗喜,闹吧闹吧,闹到商九不管阿汤的闲事就好了。
谁知阿汤马上自以为嘴甜地笑道:“石爷,千万拜托您老多担待些儿。咱这出了点小事,不能确定我眼前这个大嫂是不是户主,所以才找九哥扫一眼。就一眼,一定不耽误您老用钱!”
雨璇额头冒黑线。这个阿汤平时不怎么会说话,在客人面前是那种三锥子扎不出一个屁的货色,现在倒变得嘴头子伶俐了。
真烦,找他就是看上他少说话多做事,谁知他现在这般德性。
要是真让商九警惕了,不但不给她取钱,还会报告金老板。金老板知道了,旭王说不定也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