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铖见萧韵欲言又止,略为愠怒:“朕的话难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韵儿,她是为了你的铺子,可她不念及三皇子妃从前的恩情,这又哪里是把你放在眼里?如果她当时安安分分地听从了,给涟华一个头奖,还能闹出后来的骚乱吗?还能害得涟华被人刺伤吗?”
齐老爷跟随欧阳铖多年,很清楚这位帝王的脾气。往往他露出这种脸色的时候,就是处于震怒的边缘了,再固执己见只会适得其反。
他心里也明白,其实是自己女儿太过任性,不管不顾地暴露了这般高贵的身份,才引来了刺客。应该深究的其实是刺客背后的力量,但现在皇帝在气头上,非要抓个人来出出气,他哪里敢火上浇油。
萧韵刚要说话,见齐老爷拼命给自己使眼色,便改口道:“父皇,儿臣昨日听说母后身子有些不适,好像孕吐更严重了,但母后怕您担心,不让儿臣告诉您……”
萧韵还没说完,仿佛要验证他的话一般,蒲公公从门口走了过来:“皇上,坤宁宫的澄儿姑娘来了,似乎看起来很着急,奴才觉着应该是娘娘那边有什么事了?”
欧阳铖已经慌乱起来,站起身就朝门口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刚才讨论的事,扫了一眼房内的几人,丢下一句话:“此事再议。你们先回。”
“是!”
……
坤宁宫。
“阿锦!”欧阳铖一阵风一般地冲了进来,“你怎么样!”
萧云锦半躺在床上,头发披散着,正蹙眉揉着太阳穴,床边两个宫女在收拾她呕吐的亵物。
“皇上别过来,脏得很。”萧云锦的声音软绵绵的,一听就没力气。
欧阳铖不管不顾地冲到床边伏下,一把将她抱在臂弯里。
“你怀韵儿的时候我一直都不在,现在可要好好地陪着你。”痴情帝王低低柔柔地说,“怎么会在意这些。”
萧云锦心中震撼,伸手抚摸着他的下巴。
两名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铖,我没事。本来已经不吐了,谁知今晨用完早膳就又这副模样。”
“我去宣太医……”
“不用。我觉得我可能是多吃了几口,真没要紧的,你别这么急。”
萧云锦心虚地安慰抱着自己的紧张帝王。她说得确实没错,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完全是装出来的。
当她的儿子来求她的时候,她都听傻了。
“这个连萍,我管铺子的时候她做主管,那会儿似乎还没这么通透凌厉呢,不过是个婉约娇弱姑娘。想不到几个月不见,她成长得这么快!倒有点像雨璇的风格。”
萧韵含糊地“嗯”了一声。他没有告诉她这场风波中的连萍就是雨璇。
“你就这么护着她?”萧云锦诧异,“就因为她是雨璇带出来的人?”
“娘,不光是这个原因。连萍根本就是无辜的。”
阿四一直在暗处守着雨璇,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本来都好好的,京城借贷社搞这种抽奖不是头一回了,大家也都知道规矩。一切都很顺利,如果不是霏儿擅自带了涟华过来瞎掺合,涟华又多事的找来了正好在她府里的齐震,后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萧韵把齐霏之前刁难连萍的事情说了。
“……我去。你、你这名义上的妻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不是吃饱没事干专门挑事儿吗?”
“娘,您都这么说。可是,我担心父亲他会责罚连萍。涟华是他最喜欢的女儿,被刺中了腹部,他心疼之下,必定会拿连萍开刀。毕竟连萍没有屈服,会被他当做不尊敬公主。”
身为皇帝,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被大家高高举在头顶。
“唉,好吧。要娘怎么帮你?”
“儿子散朝后必会被父亲留下。儿子会使出浑身解说去说服他,不过估计作用不大。您想法子,适时将父亲叫来。”
“好。不过韵儿,娘得提醒你,你父亲刚刚独揽掌国大权,是容不得人顶撞的。你要注意策略,不要刺激他,明白吗?”
“儿子有数。”
于是,就有了今天她的“呕吐”事件。
“铖,”萧云锦柔声道,“你每日起那么早,不如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
欧阳铖看着心爱女人脸上泛起的红晕,坏笑了一声:“阿锦既然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脱了朝服上床,小心地让萧云锦靠在自己怀里。
萧云锦正在思索,如何把话题扯到连萍上去。她现在深居简出,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想要帮儿子劝说,还真是挺难的。
谁知欧阳铖叹了口气道:“韵儿确实长大了,可是,也越来越不听话了。”
萧云锦暗笑。这是来吐槽?有戏。
“铖,怎么忽然这样说?你不是一向对韵儿引以为豪的吗?韵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这个当娘的可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阿锦,你来评评理。”欧阳铖抚摸着萧云锦的耳垂,“本来我也不想拿这些朝事来厌烦你,可这也算家事了……”
于是他再次把散朝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朕的女儿何等尊贵,那位掌柜,不过是名低微的下人,怎能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
萧云锦皱眉。说来说去,还是权势二字。身处云端,百姓必须跪舔。
嫁给这样一个古人,真是没辙。还好韵儿叫她教的不是那么极品。
“铖,要我说你什么好,我倒觉得那位连掌柜有她的考虑。她秉持原则,是为了不得罪顾客,其实还是替韵儿着想的。你没听韵儿说过去年那铺子闹危机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欧阳铖有些烦躁,“说一千道一万,涟华就是受伤了!这掌柜要是听话,就不会有后来的骚乱,那把刀子也不会插到涟华身上去!”
萧云锦有些怔愣。她还从未见过欧阳铖发脾气呢。
欧阳铖意识到把心爱女人吓住了,连忙抱紧了她。“阿锦,对不起。我……”
“好啦好啦,不过是件小事。你们是父子啊,至于这么较真么。”萧云锦捏了捏欧阳铖的手。
“小事?涟华可是我的亲生女儿。”
萧云锦眼神微闪。什么亲生女儿,她不过是邱御胜一个小妾所出罢了……倒不是嫌弃她的血统,而是,这个邱若璨的为人,实在是阴沉又卑劣。
“说得就好像那位掌柜拿刀子刺人似的。铖,你真是想多了。这是韵儿的铺子,你让他自己处理不好吗?何必非要为难他呢。”
“韵儿那般护着她,还告诉我说,要罚就罚他一人。阿锦,我也是过来人,韵儿说那话的时候,眼神不对啊!好像我要动他的心上人一般。那位连掌柜是有多美貌?我听齐震说,他冷落了妻子,不会就是被这位美丽聪明的掌柜勾走了魂吧。”
萧云锦吃了一惊。“不会的!韵儿不是那样的人。”
那不过是因为韵儿爱屋及乌,要保护雨璇留下来的一切。
欧阳铖低沉的话音里多了几分威严:“齐家对我们有大恩,于情于礼韵儿都不该那样对待齐霏。他这么维护连萍,其实是在打齐大人的脸。”
萧云锦不说话了。关于这一点,她实在没法辩解。其中复杂的来龙去脉,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
话说,这些都是齐震在轮值御前护卫的时候告诉欧阳铖的?齐震怎么变得这样了呢?
“铖,”她想了想,柔柔地把手勾住他的脖子,“你和韵儿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们两个就不要针锋相对了,好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也说了,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为了这个伤了和气多不值得。”
“阿锦这话分明是站在韵儿一边。”欧阳铖轻轻地掐了一下萧云锦的手。
萧云锦娇笑道:“铖,你这是醋了?不害臊,儿子的醋你也吃。”
“对,儿子的醋我也吃,谁叫他是你生的呢。”欧阳铖的声音暗哑了下去,他的手已经伸进萧云锦的胸衣。
“别……太医说过,现在还不行……”
“就让我摸一摸,解解馋。”欧阳铖的手探得更深了。
萧云锦恨恨地揪住他的手,硬是将它们拽了出来:“讨厌!我告诉你啊,韵儿的事你不许插手!你不知道韵儿为了帮你吃了多少苦,从一点点大开始就……”
欧阳铖一口吻住萧云锦。等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叹息一声,吻着她的鬓发道:“我当然知道这些,我比谁都清楚……只是,我已派禁军擒了连萍了。”
“什么!”
……
雨璇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黑暗。
她本来在好好地看着账本,忽然间就不省人事了。
到底怎么了?她摸索了下周围,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口鼻间充斥的是一股沉闷酸腐的气息。
难道遭了劫?
动了动手脚,发现没有被捆缚住,只是头有些晕。撑着身子站起来,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周围,这才辨认出,似乎是身处于一间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