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着，她却不动，而是静悄悄等待徐之饶的反应，徐之饶看到端上来的饭菜，先是皱了一下眉，可能是没见过这么简陋的饭菜，但是闻着味道还可以，于是勉强挑起筷子，哦对了，看到筷子的时候，他又皱了一下眉，随后轻巧巧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筷子。
约莫把上面的尘埃细菌都擦干净之后才动筷子挑了一根土豆丝放嘴里。
轻皱的眉头舒展开，看来他对这菜的味道还算满意。
程小戚转身，恶狠狠地想道：这么挑三拣四，怎么没毒死你呢？
徐之饶看起来真的有点饿了，不一会就把拌面吃完了，两盘菜也吃去大半，然后，那位事精居然专门回到家，用专门的洗手液和干燥剂洗了把手。
洗完手，估计又洗漱了一番，他才又回到她家。
程小戚给他开门时，有些惊奇，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还想让她给他准备一份饭后甜点？
徐之饶却是直接走进她家，坐到沙发上，说：“我来是跟你结一下钱。”
“结钱？”程小戚坐在沙发另一头，更加不解了。
他点头，继续解释：“家里小侄子生了病，想念呆毛，家里让把呆毛带回去，估计年前呆毛回不来了，所以你的工作也将告一段落。”
听完解释，程小戚直接愣在了原地，她看看旁边跳得欢实，一脸纯真的呆毛，又看看面色平静，淡定如斯的徐之饶，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磕磕绊绊地问：“呆毛，呆毛要被送走？年前不回来了？你，我，你不需要我了？”
徐之饶点头，本想直接跟她结完账，然后起身走人，但是看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想到她到底不舍得照顾了这么久的呆毛，于是一向坚冰一般的心突然软了一块，不经思考便说：“你也不用太难过，呆毛年后还会被送过来，到时候呆毛还给你照顾。”
那个小侄子就是上次害得呆毛吞食异物，动了次手术，在医院住院一周的小侄子，其实他本不想让呆毛回去，虽说上次的事怨不着他，但是一个小孩子到底贪玩些，别说照顾呆毛，不折腾它就不错了，但是姐姐和姐夫这次出国不方便带小侄子，小侄子被托送回娘家，突然离开父母，还是一下子半年多，他思念父母过度，半夜着凉又生了病，现在身心都比较脆弱，就想呆毛陪着他。
程小戚终于回过神来，一时间说不清心里什么思绪，有点舍不得呆毛，有点反应不及，还有点，复杂的想法。
不过，面上还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又问，“呆毛什么时候送走？”
徐之饶顿了一下，回答：“明天我会把呆毛送回去。”
恍然，明天么，明天的话，今天就是她跟呆毛相处的最后一天了。不知不觉，她跟呆毛竟然已经待了两个多月。
犹记得当初，初见到呆毛，她还害怕对方的体格，死也不敢靠近。
结完账，送呆毛和徐之饶走，站在门口，看着徐之饶和呆毛离开，一种浅浅淡淡的忧伤突然漫上心房，不浓郁，却噎得她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呆毛！”她突然大喊一声，跑过去一把抱住它。
呆毛一脸懵懂，不懂自己的护理员这是怎么了，但都说动物聪敏，可以感知到人的情绪，此刻它同样感觉到程小戚浑身弥漫着伤感的气息，于是卧下身子，吐出舌头舔/舐她的脸庞和双手：别难受了！
徐之饶静静地站在旁边。
过了好一会，她撒开了抱着呆毛的手。
关上门，程小戚头抵在门板上，望着天花板，神色出神，过了一会，慢慢的，她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神色转换为茫然。
为什么，她舍不得呆毛之余，还有些舍不得徐之饶那个贱/人？
以后没了呆毛，他们之间的交集想必会更少，可是，她不是一直很讨厌他吗？
☆、第 38 章
呆毛第二天大清早就被送走了，那时她还在睡梦中。
按照往常的时间醒来，她迷迷糊糊先把呆毛的食粮准备上，然后才去刷牙洗脸，冷水一泼，彻底清醒了，恍然记起呆毛已经走了，以后都不再需要她的照顾。
当下，那个心情，颇有些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却跟其他女人跑了的心酸。
但是她知道，这是没有根据的，不说呆毛的主人不是她，就是呆毛本身，恐怕也更亲近徐之饶那个小侄子。
这样想来，心更塞了，连她最喜欢的灌汤包吃到嘴里也没了往常的味道。
不知道呆毛现在到哪了？有没有想她？它现在已经养成良好的习惯，知道白天要找她，晚上回到小主子那里，但是今天却直接由主人带着它回去老家，不知道它开心之余有没有挂念自己这个前护理人？
怎么吃到嘴里的鸡蛋也不新鲜了！
呆毛走了，一整天下来她都没什么精神，恹恹地在床上躺了一天，什么也没干。
到下午五六点的时候，觉得徐之饶大概已经回来，她才穿着整齐，出了家门。
徐之饶果然已经回来了，呆毛也肯定不在了，她伸出手，想按门铃，但是手指触到按钮上，突然又觉得自己这行为算得上突兀，即便让人出来她又要说什么呢？
总不能问候一路还顺利吗？
叹口气，转身又回了家门。
呆毛走的第七天，外面下了场大雨，天气正在渐渐步入秋天，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那天傍晚，街上大部分人已经套上了外套。
天气正式进入了秋天。
而她也总算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然后直接给成恬打了个电话。
“恬恬。”
“干吗？我忙着呢。”
“唉——呆毛被送走了。”
“哦……哎？呆毛被送走了？之饶送走呆毛？怎么可能？”
成恬吃惊的语气让程小戚了解到她是误会了，于是解释道：“呆毛被送到老家陪他小侄子了，我好难过啊，好无聊啊！”
“这样。”成恬反应过来，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安慰她，手边也正忙着，便随口来一句，“毕竟你是暂时照顾呆毛的，也别想太多，再说了，呆毛将来总还会被送回来的，到时候可不还是靠你照顾。”
虽这么说，但是毕竟照顾了那么长时间，一下子让呆毛离开她身边，她一时有些受不了。
“而且。”成天指导她，“你不正好有自己的时间，可以去我堂姐那里打工了。”
对啊！程小戚双眼刷一下亮了起来，呆毛离开，之前只顾着伤心，却是没有想到这件事。
“你说的对，不过我之前拒绝了你堂姐……”
她话还没说完，成恬就大大咧咧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堂姐不会在意这个的。”
她叹口气：“我不是在意这个，我是说你要不要给我一个你堂姐的联系方式，不管怎么的，我总得跟人家提前打声招呼吧。”
“哈哈，好吧，我这就发给你，好了，我正忙着，先挂了啊。”
挂掉电话，程小戚一扫之前的萎靡状态，还有点姗姗来迟的兴奋感。
然后，一道短信慢吞吞爬了过来。
她按照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喂，是雯雯姐吗？”
“我是程小戚，恬恬的朋友，还记得吗？”
“是这样的，关于那个打工事宜……”
一通电话完毕，商量好下周开始她就去上班，工资到时候见面再议。
程小戚站在镜子跟前，许是因为有事忙了，整个人精神面貌猛然有了大变化，换句话说，正是因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份工作，所以觉得自己好像也融入了这个世界，而不像之前一样，没有扎根这里，总觉得飘得慌。
趁着这两天，她要赶快买两套上班的工作服和鞋袜，再去弄个头发，整体收拾一番，不能再像之前一般得过且过。
接下来，拉着成恬陪她搭配两套衣服，又烫了个头发，两天后猛地出现在徐之饶面前时，对方几乎没认出来她。
他犹犹豫豫地叫一声：“程小戚？”
程小戚转了个身，散白的裙子飘散开来，漫出漫天白花：“好看吗？”
他微笑，极为克制地点了点头。
程小戚甩过去一个白眼，就知道他没有欣赏的眼光。
“你这是，要去约会？”他有些不确定。
“怎么会呢……你放心，我不会背叛你的，我准备出去工作呀。”
徐之饶下意识忽视她前半句话，重点放在了后半句：“你要出去工作？为什么？”
他似是十分不能理解，也对，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人突然想要出去工作总是能够引起人们热切的怀疑。
程小戚奇怪地看他：“什么为什么？我不出去工作你养着我啊？”
之前可不就是他养着……
徐之饶摊手：“好吧，你保重！”
然后就完了，程小戚眼睁睁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就一脸冷漠地准备进屋，忍不住叫住了他：“咱们好歹有过那么长时间的香火情，一块出去吃个饭庆祝我找到工作怎么样？”
其实，程小戚说这话也是一时冲动，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是谁啊，人家徐之饶是谁啊，两个人之间充其量就是雇主与雇工的关系，她怎么能这般没有自知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