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羞红了脸摇头:“没关系的,休息休息就好了。”她知道第一次很疼,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不过,是女人总要经过这一遭的,无可避免。
侯远山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那你这几日多休息,我……我不碰你了,等你身子好了再……”
见他这么体贴,沈葭心中一暖,挪了挪身子伸手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前:“远山哥,你真好。”
两人此时都未穿衣,沈葭伸手拂过他胸前的肌肤,面色微微一顿,随即抬头望过去,眸中隐隐带着心疼与不可置信。
昨晚上喜烛放在了不显眼的位置,她并未瞧见过侯远山的身子,再加上自己紧张便什么都没太在意,如今看着这大大小小的疤痕,她的唇不由白了几分。
侯远山身上的疤痕很多,有的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已经淡去,但有些却格外骇人。且这些疤痕各不相同,有的似是被利器所伤,而有些……倒像是鞭伤。
沈葭看着看着,眼角不知不觉变得湿润,那些伤痕也渐渐模糊起来。
远山哥在外面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侯远山本没有在意这些,待看到沈葭的反应时面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拿被子遮住,神色有些不甚自在:“我……我吓到你了吧?”
沈葭盯着那伤痕看了片刻,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眼眶泛着圈圈红色:“这些伤,一定很疼吧?”
侯远山面上微滞,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他原以为她会先问这些伤怎么来的,或者直接问他以前的事。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话。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一句话,却彻底击中了侯远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抹柔软与复杂,心里的感觉也顿时百感交集。
沉默许久,他方才冲她笑着摇头:“不疼,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沈葭闭了闭眼,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她不知道远山哥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一段痛苦的过往,他不愿提起,她也不想紧抓着不放。
每个人,都可以有掩埋在内心不愿给所有人知晓的秘密。就好像她是穿越而来的这种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说。
她很好奇,却也愿意给他尊重。他们是夫妻,是要相伴一生之人,更该如此才是。
待情绪缓和了,她才抬头冲他莞尔一笑:“我们今日还要去给干爹干娘敬茶,是不是该起了?”
见她果真没有再问什么,侯远山顿觉松了一口气。有些事不是不说,而是不能。那段过往不堪回首,他不愿再去回忆,更不愿她知道真相后整日为他悬着一颗心,提心吊胆、夜不能眠。
侯远山点了点头,温声道:“我先起来帮你打水。”他说着起身穿了衣服走出去。
当他烧了热水回来的时候沈葭已经坐在新买的妆奁前梳头发了。
满头的长发披满了整个后背,乌黑柔顺,泛着淡淡的光泽,侯远山看着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弄一番,心想着手感定是极好,如她那娇嫩的肌肤一般。
他将手里的热水放在门后面的桃花木洗脸架上,这才信步走向沈葭:“我帮你梳头吧。”他说着已握住了沈葭拿着梳子的手。
沈葭闻声扭头看向他,脸上挂着笑意:“远山哥会吗?”
侯远山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梳子极尽轻柔地帮她梳理着长长的墨发,最后在鬓后两侧绾了两个蝴蝶髻,额前挂了一条宝石红海棠花眉心坠,又在髻上各贴了两个红色花钿,看上去格外喜庆,倒也附和沈葭今日新媳妇的装扮。
看着镜中一丝不苟的发髻,沈葭不由有些呆愣,随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远山哥怎么会女子的发髻?”虽说这个时代里男子也都是留长发,可毕竟发式简单,哪里会像女子那般花心思。远山哥刚刚给她绾发时手法熟练,分明不是第一次。
想到这里,沈葭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垂下蝶翅般的眼帘没有看他:“远山哥……以前是不是跟别的女子绾过发。”她忍不住心中多想,远山哥曾经的过往里会不会有过一个女人呢?
侯远山握着梳子的手徒然一顿,神色随之变了变,眸中隐现一丝看不透的复杂,随即又蔓延出哀痛之色,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曾有过一个小师妹,帮她梳过几年……”
小师妹……沈葭不由想到木珂,除了木珂,不知道远山哥还有多少小师妹。而且,看远山哥的神色似乎与那位小师妹的关系很好?那远山哥这两年一直拒绝铁寡妇,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那她……”沈葭张了张口,却不知该问什么。只觉得新婚之日莫名从自己的夫君口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名字,心理有些发堵。
“她死了。”
沈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正想着该怎么揭过这个话题的时候,却见侯远山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你瞎想了?在我心里她只是个孩子,她也视我为兄长,并非你想的那般。”
沈葭脸上微红,低着头没看他:“你又怎知我瞎想了,是你自己要解释的。”虽这般说着,但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否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侯远山笑了笑:“水我已经打好了,你先洗吧,我去把锅里剩下的热水也沏出来。”
他说着转身出去了,沈葭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里多了些许困惑。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沈葭虽嘴上说的只要侯远山说什么她都信,但有时候也难免会胡思乱想。不过,他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开口去问他。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远山哥一定不是坏人!
既然如此,对她来说也便足够了。不管曾经如何,只要今后他们两个好好的,也便是幸福了。
*****
沈葭和侯远山洗漱完毕,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去了隔壁的袁林氏那里,袁家的人也已经在堂屋等着了。
月娘见他们俩过来,从灶房端了鸡蛋茶一起进了堂屋。
沈葭和侯远山两人双双跪地,分别对着袁林氏和袁二牛敬茶,平日不苟言笑的袁二牛难得地露了一丝笑意,虽说不太明显,但沈葭瞧着已是十分高兴了。
敬完茶领了红封,便到了开饭的时候了。沈葭和侯远山两人的婚事比较特殊,便也不与寻常人家一样,直接在袁林氏家里一起用了早饭。
袁家自来没什么规矩,大家都是一起围在桌前用饭。来生和侯远山在饭桌上偶尔谈论两句,叶子咬着筷子不时冲沈葭暧昧地笑笑,被一旁的月娘悄悄拉着衣角拽回去。一顿饭吃下来,倒也十分融洽。
隔壁传来袁大牛和袁王氏夫妻二人的争吵,以及袁大牛追着打袁来旺的声音。沈葭突然感慨,像干娘家这样和和睦睦的一家子,也是很难得的。
吃罢早饭,沈葭直接被叶子黏上了,非要拉着她回自己屋去。
袁林氏见了不免数落她两句,最后便悻悻地放沈葭和侯远山回了自己家里。
见人走了,袁林氏无奈地点点女儿的额头:“你这丫头,你小葭姐和远山哥正值新婚,你在那里凑什么热闹。”
叶子吐了吐舌头:“他们俩都成亲了,天天都有时间,还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吗?”
她说完似又想到什么,转而看向一旁的月娘:“对了二嫂,当初你和二哥成亲那会儿,娘说新人前三日不能干活儿,所以你们俩都是在屋里待着的,你们俩都在屋里干什么啊?”
叶子年幼,还是个不知事的,如今问起这个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纯净。可这一问,倒让月娘蹬时脸红了起来。忙站起身:“我……我去洗碗。”
袁林氏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忙道:“去屋里歇着吧,还有两个月就要分娩了,可得当心着点儿。”
“是。”月娘说着直接出了堂屋。
见二嫂逃难一般的模样,叶子越发困惑了,想了想看向还在桌前坐着的袁来生:“大哥,二嫂怎么了?我刚刚……问错话了吗?”
袁来生脸色一僵,随即瞪她一眼:“小女儿家家的,怎么什么都问。”
他说着站起身对着一旁的来喜道:“喜儿,去收拾东西,大哥送你去学堂了。”
“哦。”来喜应声跑了,袁来生看了妹妹一眼,也出去了。
这下叶子心里难受了,满心委屈地跑着去灶房找袁林氏:“娘,大哥跟二嫂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躲瘟神一样地躲我。我也没说什么呀。”
袁林氏有些无奈,到底是个未经事的女儿家,有些话也不是现在说的时候。她笑了笑道:“等你嫁了人,自然就知道了。好了,把锅里的热水倒进泔水桶里,再混了苞米麸子,去把猪喂了。”
叶子有些不太情愿,但也只好应下来。
其实,大家都避着她,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些影儿,不过具体的不太清楚,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谁知一个个的都不告诉她。
或许,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吧。方才吃饭的时候她还看到小葭姐脖子上有红痕,原本也想问问娘是怎么回事的,不过如今想来还是算了吧。
左右……远山哥这么好的人,两人刚刚又情意绵绵、你侬我侬,想来那红痕肯定不是远山哥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