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两句,太子已是声色俱厉。
太子妃全身都在颤抖,而荷意等人更是惊惧万状,几乎都是手足酸软,索性便跪了下来。
太子妃并不想跪,可是也站不稳当,踉跄了两步,终于跌坐在地:“殿下……”
太子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转回平淡:“傅琳琅,论心机智谋,你比你姑姑差太远了。但也是因着如此,孤前两年才对你宽和些。不想你如今并没有变得更聪明,倒将你姑姑的那点子阴毒学尽了。莫要再口口声声以‘臣妾是为了殿下’云云的废话自欺欺人,孤与你从无夫妻情分,以后也不会有。”
言罢便转了身,吩咐德海公公:“太子妃傅氏在皇后与元舜太子祭祀之事中挟私欺君,不孝不忠,昭华殿即日禁足,不许参与之后祭祀。协理东宫内务,并祭祀之事,皆由侧妃梅氏暂领。傅氏陷害昭容纪氏一事,既已查实,将卷宗交宗景司,昭华殿代笔抄经、陷害纪氏之人,尽皆杖毙。”
“殿下。”因着太子转过身,纪青盈就重新回到他视线范围里了。飞快的四目相对了一瞬,纪青盈也不知道心里这时候是什么滋味,只是低低叫了一声。
只不过,此刻昭华殿内过于肃穆严峻,除了太子妃已经在震惊被悲愤之中落泪、还有应声领命的德海公公之外,几乎没有人发出其他声音,所以纪青盈这一句“低低”的“殿下”,其实人人都听得清楚。
太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顿一顿,便直接向外走了。
当然,掠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慢了些,而他的右手,也是微微舒展开了。
纪青盈连看都没有看向太子妃,只是自然无比地跟了上去,只是并没有将手交给太子。
太子大步出了昭华殿,手心一直空落落的。纪青盈低头跟着,看他修长的手指那样稍微有些不自然的姿势,一直抿着嘴忍不住偷偷地笑。
谢允反应快,小苜蓿眼神好,德海公公积年老练,三个人都对着一点点的细节看得清楚,自然也就都向后再停一步。
太子又走了几步,终于驻足,回头扫了一眼纪青盈。
谢允等人几乎是瞬间飞跃进入自动化流水线,同时低头到脖子都要断了,强力表示听不见也看不见。
纪青盈其实根本没注意到那些,只是抿着唇,双颊笑意藏都藏不住。
“又高兴了?”太子淡淡问道,脸上神情还是那样毫无波动。
纪青盈想想才明白,太子是问她有关刚才在昭华殿的一通发作。
“恩,高兴。”纪青盈点点头,太子妃当时陷害她的手段也算不上多高明,只不过是以上对下的硬性欺压,再加上特殊时期太子压力大、心情差,架桥拨火,同时也是在赌太子对她不过贪于美色,没有多少真正的眷恋和兴趣。
而太子当天就追到了梦蝶轩一番解释安抚,就更证明了他从来没有相信过太子妃。
既然他是相信她的,那别的也算不了什么。
即便当时纪青盈不是这样想的,到了现在,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就换了想法。
不过她也得承认,看见太子妃掀开了端庄面皮,露出这样狼狈模样,她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暗爽。
毕竟太子当时就算是将计就计,还是实打实地在东宫众人面前打了她骂了她,让她跪下受辱,当时的滔天委屈悲愤,她也没那么容易忘记呢。
现在太子妃再狼狈,也是在昭华殿的亲信环绕中闭门斥责。
不过太子此行的分寸,想来也有他的道理。大约与傅贵妃的角力与制衡,如今也就是如此了。
太子向她靠近了一步,拉起了她的右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孤说过的,以后不会再委屈你。”
纪青盈仰脸去看他,唇边的微笑绽放如一朵盛放的小玫瑰,她也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他手心里:“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自挂东南枝……
第53章 12.08
太子望着她明艳的笑脸,忍了又忍,才没在昭华殿与重华殿之间的大路上,再有其他什么出格的动作。
“孤送你回梦蝶轩。”太子仍旧牵着她的手,转到另一个方向去。
纪青盈脸上的神情微微一顿:“还是要回去吗?”
这次是太子唇边的笑意有些藏不住:“你不想回去?”
纪青盈望着他的脸,突然觉得笑起来的太子真好看,比跟平时那高峻冷漠的威仪不一样,也跟芝兰玉树一样儒雅姿态不同,他这样是满了少年人明朗而鲜活的气息,让她的心情随着也飞扬明亮起来。
她低了头:“也没有。”
“那就走罢。”太子牵着她,大步往梦蝶轩方向过去。
她低头跟着,步子也得加快,甚至裙摆都摩擦出了沙沙的声音。
谢允等人怔了怔,也只好加快了随侍随行的脚步。
小苜蓿有点紧张:“海公公,殿下这是不高兴了么?”
德海看了一眼前方的太子与纪青盈,低声提点了一句小苜蓿:“不是,殿下是着急。”
“着急?”小苜蓿有点懵。
从小就服侍太子的谢允却听懂了,轻轻咳嗽了一声:“公公。”
德海公公笑而不语了。
另一厢,纪青盈倒是心知肚明的。
他的手握的那样紧,指尖却总是在不自觉地微微调整着。
她能感觉到,他又想紧紧握着她,却也有些怕捏疼了她。
很快就到了梦蝶轩,护卫与宫女们之前已经得到了纪青盈复位昭容的信息,梦蝶轩里居然就又添了新人,香草也不见了。
而这些新人的安排自然是重华殿直接拨过来的人,众人见到太子牵着纪青盈大步流星地进来,忙齐齐行礼。
太子却浑不在意,一路便直接进了梦蝶轩寝阁。
而谢允等人自然是止步中庭。
这时候,小苜蓿终于明白了,殿下是急着回来。
而房内么……正在进行太子与纪青盈相识以来的第三次——壁咚。
“殿下。”纪青盈反手拥住太子,低低道,“毕竟是大祭之期,您还是……”
太子低头吻了下来,无边的温柔与缱绻,纪青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但太子还是在隐忍的,她知道。
太子紧紧地搂着她,力量有些大,可是到底没有更进一步地放肆。
良久之后,太子终于松了手,也松了口。
“殿下。”纪青盈的嘴唇都有些肿了,她忍不住去轻轻推了推太子的胸膛埋怨,“这样我怎么见人。”
“你要见谁?”太子一脸少见的满足微笑,颇有种“这道甜品孤已经吃饱了”的意思。
纪青盈撇撇嘴,又伸手去整了整太子的衣襟:“我不在重华殿,殿下会按时吃清淡的食物吗?会按时休息吗?衣服会不会整理得松一些?”
想了想,又皱了眉:“殿下,你刚才这样用力,肩上是不是又疼了?”
太子的笑意愈发深了:“真是啰嗦。”
纪青盈抬手摸了摸太子的额角,果然有些发潮,立刻向外扬声:“小苜蓿,拿些水进来,另外请德海公公将殿下的药取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就去解太子的腰带。
太子不由笑道:“你如今倒熟练。”
纪青盈白他一眼:“殿下忍着疼不说,要到什么时候。这都出汗了。幸好之前殿下给我敷手的药油还有,先涂一点,化瘀镇痛还可以。”
“不必着急。”太子由她服侍着脱了外袍,却不急着再解衣裳,而是按住了纪青盈的手,“让德海去取就是了。给你的药,你就先留着。”
“为什么?难道给我的药里有什么嘛?”纪青盈忽然灵光一闪,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何等敏捷,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脑洞,简直哭笑不得,伸指在她额角一弹:“胡说八道什么。那是前几年南夷的贡品,孤就那两瓶,还都给了你。”
“哎呦。”太子常年习字铁划银勾的,指头上力气也不小,这一下弹指的声音好脆,纪青盈也是一痛就叫出来了,“殿下用那么大力气做什么,我不就是惶恐了一点吗。”
太子淡淡哼了一声:“孤给你的东西,还敢怀疑,孤没有将你吊起来打就是待你宽和了。”
纪青盈自己揉了揉额角,还是去解太子的长袍:“只要殿下不打我,我也用不上那药,还是给殿下的伤处先用了罢。最长的那道还有血印呢。”
“不用。”太子按着她的手,“若是挨了皇上的打就要用那药,多少贡品才够孤到如今。德海应该这就过来了。”
纪青盈心里微微一震,刚好这时候德海公公还真送了药过来,纪青盈也就没再坚持,而是顺着太子的意思用了郗太医给的药,给太子宽衣重涂。
果然最靠近肩胛和脖颈且有些出血的那两条鞭痕又有些渗血不说,还有些肿。
纪青盈皱了眉:“殿下你疼不疼?”浸了条冷帕子给他在伤处按了按,才轻轻将药油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