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师徒三人的叙话时间,春秋的作用就是坐在一旁,时不时的说上两句,不过她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听周怀彦两人说话。
等到外边的天刚刚擦黑,春秋便直接提出告辞,因舟车劳顿的缘故,周魏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周怀彦也没有留春秋吃饭,对着春秋歉意的笑笑,又命一旁的药童送春秋回家。
今天回去的有些晚,有些偏僻的地方看起来黑黢黢的,也不安全,春秋还是个小孩子,为了不让几人担心,她也没有拒绝周怀彦的好意。
等春秋和药童离开后,屋里只剩下周怀彦两人。
周怀彦回身,对着身后正揉着眉头的周魏轻声说道,“师傅,舟车劳顿,是弟子考虑不周,咱们这便会府休息一下吧”看着周魏那一脸疲态的模样,周怀彦有些埋怨自己,要不是自己看到师傅太兴奋,话说的太多,也不至于没有发现师傅是强打着精神在一旁听着。
越想心里越是愧疚,周怀彦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
周魏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眼前那愧疚的小人,心里愈发的疼惜起来“彦儿,师傅无事,对了,你爹如何?”
周魏的话适时的转移了周怀彦的注意力,周怀彦听到周魏的话,对方提起周明峰时,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周怀彦轻咬嘴唇,沉声说道,“师傅,您去便知”周怀彦并没有回答周魏的问题,反而说了两句莫零连可的话,随后挥手将站在门口的小厮喊了进去。
周魏目光定定的看着不远处同小厮说话的周怀彦,慢慢的摇了摇头,看来明峰的事要比他想象中复杂的多,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周魏的目光变得阴沉晦暗起来…
周魏的想法周怀彦并不知道,周怀彦这么说话,无非是因为周明峰对他的态度问题,周怀彦心里有些委屈…他爹一直避着不见他,虽然每日都会有小厮过来汇报,可他没有见过他爹,还真不知道他爹的身体近况。所以对于周魏的问题,周怀彦说的有些模糊,对于周魏自己的脑补,也算是一种误会吧。
“…快去吧”周怀彦挥了挥手,转过头笑着对周魏说道,“师傅,马车已经备好,咱们这便回去吧”
“呵呵,如此…这便走吧”
周魏笑着摸了摸胡子,同周怀彦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门。
周怀彦早就吩咐过府里的小厮,房间也在周魏动身之前就已经备好,院子里清幽安静,适合休息。
等周魏两人回了府,周怀彦先是将周魏送进屋里,又低头说了两句,便转身回了书房。
各地的账本早就送了过来,周怀彦坐在桌子后,看着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摞子账本,认命的拿起最上层的一本翻看了起来。
往常的日子,周怀彦总是能够摒除一切的杂思乱想,可今日不只是怎么回事,眼前那字迹整齐的账本就是入不了周怀彦的心,脑海中不断回想今日同师傅相谈的话,周怀彦放下手中的唱本,靠在后椅上认命的闭上眼睛。
“青松”
周怀彦开口,对着门口喊了一句。
“少爷,您找我”青松听到屋里的响动,快速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青松,师傅过来的消息,爹知道吗?”周怀彦靠在椅子上,正低头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周怀彦语气有些迟疑,虽然早在几天前师傅的房间早就备好,府里的人也都知道了七七八八,可…他爹最近都不过问府中的事情,周怀彦还真是不确定。
像是被周怀彦的难到了一样,青松语气顿了顿,认真思索了好久,按理说府里发生的事每日都会回禀老爷,周大夫要过来的消息也早就在府里传开,不出意外,老爷是知道的,可…如今老爷不在过问府中世事,这还真是不知道啊。
“这…小人不知”
“是吗?”周怀彦小声说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周怀彦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话,也不知心里是如何想的,还是然后青松退了下来。
青松低头称是,随后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周怀彦,还是低头说道,“少爷,您也早些休息”
青松说完,便自觉的退了下去。
…
…
太阳从东边生气,暖洋洋的光线洒落在大地周围,给周围事物披上了一层橘色的光晕,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彦儿,你过来了”
周魏打开房门,让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周怀彦进来。
“师傅,您今日…”
“不必”周围挥手打断了周怀彦接下来的话,“彦儿,今日师傅便留在府里休息一日,人啊!老了老了,精神跟不上喽”周魏笑着摇头,“你今日不必等为师,药堂事忙,你快去吧”
“那…师傅告辞”
周怀彦的话音顿了顿,低头说完话便转身离开。
周魏笑呵呵的目送着周怀彦离开,随后转身又一脸严肃的表情,彦儿被他支了出去,他便有时间好好同周明峰谈谈了。
“这位小兄弟,麻烦带我去你家老爷那里”周魏走出房门,拦住了一旁正在干活的小厮。
周魏的身份在整个周府都人尽皆知,小厮自然是认得这人,听到对方要去老爷那里,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对方的请求,将人领到了自家老爷的房门门口。
“周大夫,这便是老爷的房间”小厮回禀完,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便退到一旁。
周魏回头对着小厮和善的笑了笑,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外边阳光正好,可屋里却有些阴冷,两旁的窗户被捂的严严实实,光线甚至少的可怜,周魏先是抬头环顾了四周,眉头紧促,看起来便情绪不高,随后转身将一旁的窗户打开,屋子里的霉味才慢慢的消散了些。
“青儿不在,你便是这般糟蹋自己吗?”
周魏看着外边的花团锦簇,对比一下屋子里的死寂,便有些无奈。
良久之后,周魏得身后才传来一声轻呼,“周叔,您来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绝望,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听得周魏忍不住皱眉。
☆、痛骂
像是能预料到周魏要过来一样,周明峰此时正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老夫若是不来,彦儿可怎么办?我可没有你这般心狠”周魏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周明峰,语气微冲。
“周叔”听到周魏那实则责备的话,周明峰露出苦笑。
“行了,老夫可不想听你那些苦大仇深的理由,老夫今日过来的目地想必你也知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青儿走了,你就真的忍心这么对待青儿唯一的孩子吗?”周魏不解的看着周明峰,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周明峰心里的想法。
若说青儿(徐氏闺名)的死同周怀彦没有丝毫关系,那是骗人的,可青儿的身体大家都知道,无非是熬日子罢了,虽然因为青儿的身体缘故,周明峰同周老太爷闹了很大的矛盾,甚至逼得夫妻两人不得不远走临纺度日。
可到底生彦儿的时候没有人逼她,当初在青儿这丫头决定生下彦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而且当时周明峰的情绪可谓是很平静,周魏还老怀欣慰来的,结果没成想居然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真是…唉!
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出了事!
周魏说完话,房间里立马冷寂起来,周明峰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茶杯,即不开口辩解,也不开口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周叔”到底是晚辈,周明峰双手紧紧的抵在大腿处,低着头认命的开了口。“我没有办法,每次看到彦儿这个孩子,我便会想起青儿的模样,我后悔啊,当初要不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同意青儿生下孩子,青儿…也不会这般匆匆的离我而去,是我对不起师傅,对不起青儿…”
周明峰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更像是无声的叹息一样,整个人笼罩在伤感的情绪里,看着周魏连连摇头。
“糊涂!糊涂!”
周魏提高音量,高声喊了出来。“你这般说话可就对的起青儿了?”周魏被周明峰气的火气上涌,当下走到周明峰身边,指着对方劈头盖脸的骂出声来,“青儿这丫头十月怀胎苦苦生下的孩子就不无辜吗?那个独自支撑起周家的孩子就不无辜吗?彦儿才十岁,尚在稚龄就独自承担你就和他的家业,你可想过彦儿的生活,你可尽到过父亲的责任,青儿是走了,可青儿临走之前就没有交代过你什么吗?人死不能复生,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周魏的话说道最后,更像是在敲醒周明峰一样,这些话就像是锤子一样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的周明峰的心,质问着他所做的一切。
周明峰刚想刚想开口解释两句,可惜“我…”子还没有说出口,又被周魏拦了下来。
“怎么?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周魏冷笑出声,然后狠狠的“哼”了一身,“糊涂!不管是青儿还是彦儿,你都是糊涂的,明峰小子,老夫算是看错你了”周魏说完,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没有留给周明峰一丝一毫的解释时间。
周明峰呆呆的看着周魏大步离开,嘴唇狠狠的珉在一起,心里不停的质问自己,是他做错了吗?是他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