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贴在冰冷的大殿上,不知什么风吹来了一片腊梅,落在了他的眼睫上,像是谁轻柔的亲吻。
熟悉而又沁香。
“顾白,醒醒。”
“顾白,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顾白呀,师傅回来了,你可不能再赖床让师傅笑话了。”
“顾白,顾白,再不醒我可就挠你痒痒了。”
“居然还不醒?睡的也太死了......”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句接一句的唠叨,自言自语的对话,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眼睛一点点失去焦距,花顾白却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死有什么好怕,他只怕这梦成为现实。
死又有什么可怕,他只怕醒来李袖春不在。
——他的现实,是李袖春。
——他的意外,是李袖春。
只李袖春不可。
【后·史】
正月十五当日,太夫暴毙,举国同悲。当夜皇宫走水,九皇女逼宫,冯封策反,十皇女退位。五年后,九皇女沉迷声色,被战无不克的波斯国护国将军所俘。御前侍卫冯封誓死捍卫皇都,最终战死,头身分离不可寻。消息传开,倾城公子毓柳与其小侍清水随之服毒自尽。大臣们人心惶惶,找寻十皇女。然,退位的十皇女不知所踪。最终,大臣们死的死逃的逃,多数叛变。
自此,凤栖国亡。
*
......
“舍得醒了?”李袖春低下头亲了口花顾白的面颊,微微一笑道:“你做了什么梦,睡了这么久,我师傅都已用完饭了,你还没起。”
花顾白一眨不眨的看着李袖春,太过真实的梦,让他都以为自己在另一个时空里已经体验过这一切一般。那种无边无际的孤单和寂寞,以及最后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悲哀感,让他怎么也不想离开眼前这个女子。
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法阻挡他留在她身边的道路。是母亲也罢,是九皇女也好,他遇佛杀佛,遇魔斩魔就好。
“没什么,只是有些冷了,所以贪着被窝里的温暖不愿起罢了。妻主,让你担心了。”
李袖春轻轻抱住他,摸了摸他冰凉的脖颈道:“看来要让恨春加一层被子了。”
“今夜的热茶,你再温一壶给我喝吧,我发现那个很暖身子呢。”与花顾白面对面相拥,李袖春想象着花顾白此时的表情,眼睛微微闭上。
拥抱这个姿势可真奇怪,明明最亲密,却又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妻主爱喝?”花顾白一愣,那茶里加了什么,他自是再清楚不过。只是这一刻,他开始犹豫了,只为了自己害怕那点事,而这样蒙骗妻主真的好吗?他就算一次两次可以这样,三次四次可以,那之后呢?难道他永远不要与妻主洞房花烛么?
他其实是想的,只是他不敢。童年的噩梦给他留了太多阴影,他一个人走不出来。
演变到后面,就成了——他有多怕失去李袖春,就有多恐惧这件事。
“当然。”李袖春笑意绵长,“只要是你做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只要是你做的,不论是什么。
我都喜欢。
甘之如始。
而且她也相信,顾白不是要害自己。她只是不懂,为何非要背着她一声不吭的做这些。夫妻之间,她与他还差了点距离呢。
什么时候,他才愿意与她坦诚相待?
她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给她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原历史就是梦里那样的,除了十皇女以外全死了。
李袖春的到来事实上,不止拯救了花顾白一个吧......个人认为~
大概这次是最后一次榜单,预计明天有更新,下一章可能是男主他爹上场,给男主来个刺激。
第85章 一夕轻雷落万丝
女郎中的到来, 给了李袖春喘息的机会,她把照料秦叔的事全权委托给了郎中,自己时不时关注一下隔壁秦家的动静。
这一日, 李袖春正与恨春谈半月后的春节该如何庆祝, 就听到冯封走过来说有人想见她。
李袖春本以为会是来接秦叔的秦婶, 却没想在门口徘徊的竟是零尘。
他站在屋檐投下的阴影处, 回首看了一眼李袖春。
李袖春不留痕迹地侧过身,让他进来。看他似乎不像是有急事,而且那毓家表姐也在牢里审着了,应该没什么理由找自己,便笑着说:“是来看顾白的么?他正在后院呢, 我带你过去。”
“不, 我是来找九皇女你的。”
“找我......?”李袖春诧异,她与零尘的关系在毓家表姐的事之后,也称不上好。他要找自己,倒是奇了。
把人迎进屋内,李袖春给他倒了一杯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零尘失神地盯着茶杯, 听了她的话才回过神来轻品了一口, “这茶是顾白温的吧?看来你们妻夫两人感情果然是很好。”
看来,他所想的九皇女确实是与原来有所不同了。也不是谁都能喝到顾白做的茶的, 如果不是顾白愿意,就算在桃花楼砸下千金,他也不会去做。
李袖春歪头笑笑, 她与顾白的感情她本来是有信心的,最近到底是被顾白的小动作惹得有了些顾虑。不过这些也没必要对外人多说,她想罢,接口道:“零尘应该不是来聊这些的吧?”
“我是想求你把我的妻主放出来,请求你给她一条生路。”
零尘话音刚落,李袖春就瞪大了眼睛,上下看了看他,奇道:“我以为,你不愿意做他的夫郎来着。”
毕竟当初帮着她和清水从毓家表姐手下逃出的,不正是零尘吗?
她考虑良多后,选择故意让毓家表姐抢婚,逼里正去审理,而不是利用零尘的妓子身份来搞垮毓家表姐,就是感激零尘当初的帮助。
然而,他居然来这里请求她放了毓家表姐?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李袖春轻咳一声,“她对你并不好不是吗?”明明好不容易有机会和清水一样逃离那人身边,他居然反而行之?
零尘抿了抿唇,偏头从窗户缝里看到外面急匆匆赶来的花顾白,眼上浮现出笑意来:“我与她自然是没有感情的,与你和顾白不同。”
李袖春疑惑:“那为何......?”
零尘低头,用手指点了点茶杯,斟酌了一下语句:“其实不止是没感情,我也讨厌她的朝秦暮楚。可是在桃花楼里见到的这种女子还少吗?而且,这里的女子哪个不是这样的?只是妻主她更加狂妄罢了。”
花顾白正好在此时走进来,听到他这话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李袖春。
李袖春摇摇头,并不赞同道:“就算其他女子也朝秦暮楚,可至少不像她那样一日一日的换花样,甚至做出霸王硬上弓的行为吧?”
“你是指清水被她强迫的事?”零尘点头,没有辩驳她这句话,“确实,不过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些。我只是想说,既然世间的女子都是如此,嫁与她和嫁与别的女子,都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而我至少习惯应付她。”零尘看了看花顾白,又扭头冲着李袖春道:“再说,我的贞洁已经给了她,不跟她又能跟谁?”
李袖春一噎,无奈地拍了拍身侧坐下的花顾白。她想劝说零尘离开毓家表姐开始新生活是真,可也不可否认在这个女尊世界里,对于男子的条条框框实在太多了。就像零尘这样的状况,要另行嫁娶恐怕也不易。
“我家妻主本也没有打算不给她生路。”花顾白嘴唇微张,看到李袖春类似于求助的眼神,下意识侧身替李袖春回道:“只是,若她出来,对你更加不好了,你又待怎样?”
零尘心直口快道:“她之前对我也是一般,就算她对我更差,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大差别。”
花顾白沉默了,他低垂着眼想了想,对零尘这种油盐不进,无所谓的态度来说,他和袖春再说什么也是没有大用的。
只是若真的就冷眼看零尘受苦,他也是不愿的。不管怎么说,帮了他们一把的零尘,他们怎么也该回帮他一把。
“妻主,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与零尘好好谈一谈。”他决定从另一种方法下手,可李袖春在场的话,他却不好说下面的话了。
李袖春握了握他的手,轻叹:“那也好,你们男子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
感触到他手里的温度偏低,习惯性的在他手心处哈了一口气,才起身离开。
“她对你确实不错。”零尘当然也看到了李袖春对顾白的体贴,叫他都有些羡慕了。或许顾白就是要比他的福分更多,才会在经历这么多之后,得到个好的归宿。
花顾白听到他夸李袖春,才挑起嘴角轻轻一笑。
“我也不多说,零尘你从以前开始就是有想法的,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按你决定的走吧。”花顾白也能理解零尘的意思,他与零尘表面看起来截然不同,但实际上内心里自卑的那道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他运气更好些,遇到了李袖春,而零尘却遇到了毓家表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