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春苦着脸,跟着李袖春出去了。只留下零尘与花顾白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零尘是没想到顾白对自己态度会如此冷淡,花顾白是根本没打算开口。
“顾白,你,过得好吗?”零尘左想右想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气氛,只好把心里最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我听说宫里出了事,一直很担心你。”
花顾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我进了宫?”
他曾在桃花楼一事,李袖春理应是不知道的。而现在零尘出现,就代表了李袖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从零尘和妻主的相处动作和言语,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花顾白就能判断出这两人不是第一次相见。
他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他竟丝毫不知道。
这代表了什么?李袖春早就知道了他的一部分过去。
这是花顾白闷闷不乐的源头,而后的沉默他只是在脑中反复翻找着记忆,在思考到底是何时李袖春与零尘有了接触,李袖春又从他口里知道了多少自己的过去。
好不容易想到大约是有一次李袖春找自己要腰牌可能去过了桃花楼,那时毓柳闹上吊,他忙着设计毓柳和女皇,根本没有把控九皇女的去向。又听到零尘这么一说,脑子不停再次转动了起来。
不论是自己在桃花楼套取情报,又或是进宫接近女皇全都是九皇女的把戏。现在,眼前这个男子却知道自己进了宫......花顾白的脑子不笨,甚至比大多数男子聪明太多,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或许,最开始九皇女的底牌,根本就不止自己一个?
“我,我也曾被九皇女召见过。”零尘后来的叙说,无非是九皇女看中他歌喉让他进宫陪伴女皇这一旧事。与花顾白的推论相差无几,花顾白表情一变,缓缓靠在了椅背上。
“果然是她的作风。”花顾白释然一笑,含带笑意的眼眸中却没有多少温度。“或许,我会站出来自愿去皇宫也出乎了她的意料,为她节省了许多功夫吧。”
零尘并没听懂他后面那模糊在口中的话,颇为在意地瞄看花顾白的神色,他心里奇怪为什么刚刚亲昵地称呼李袖春为‘妻主’的花顾白,此时此刻口中却是冰冷的‘她’。
“我过得很好,你不用内疚。”花顾白把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收了回来,垂下眼看着恨春放下的水果。他对零尘的愧疚毫不在意,事实上,对零尘的印象也不多,他能记住零尘无非是他的记忆好罢了。
“我方才听你叫九皇女‘妻主’,你们......”
这话一落,方才还冷淡甚至不耐烦的花顾白,面染薄红点头:“她是我的妻主。”他着重的把‘她’加重了音量,可是零尘怎么能听出来这里面的引申意味。零尘才不会知道这个她,不是九皇女而是李袖春。
只以为他是在表示肯定的零尘,犹豫了一会儿,“那,她对你可好?”
“自然是极好的。”
花顾白的语速实在是太快,几乎是零尘问出来的一瞬间他就作答了,连在脑里多想的时间都没用。零尘闻言微怔,再看了看顾白面上温润的神色,心绪忽然变得十分复杂。
零尘揉了揉手指头,“起初,我家妻主对我也是极好的。”
这话里的低落意味很浓,花顾白抿唇不语了。他刚刚听过了李袖春短暂的解释,知道零尘已嫁与毓家表姐了。
难得有了叙说的机会,又加上花顾白算得上是零尘难得的故人,念叨了多年的故人总算有了见面的机会,他嘴里的劝解也就说得更顺口了。
“可世间女子哪有不风流薄幸的?对你好不过是没有厌倦罢了,等她见了更多的男子,有了更喜欢的男子,那些宠爱也就化为了利刃,剜心之痛当如是。顾白,我们这种风尘里出来的男子,你该知道的,动心......”
动心便是罪。
苦的只有自己。
怕顾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零尘又加上了这么一句:“她如今在床笫上对你可像当初一样热情?”
也是这句话坏了事,花顾白面色一变,没有逃过零尘的眼睛。
自家妻主和自己根本没有那档子事,谈何热情?
“是了。如果九皇女对你不够热情,多半是家里要添新的弟弟了。”零尘是最多这种经验的,毓家表姐爱美色,家里虽然只娶了自己一个侍君,可外面纳来的没名没分的男子可不少。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而且女子对有意的男子即便不给身份,也会领进门来让他住下的。”
比如毓家表姐身边的清水和那帮小侍们。
花顾白微微敛目,眼角一跳,想起了还在后院里,对自家妻主虎视眈眈住着没走的毓柳。
零尘也算是误打误撞戳中了花顾白咽不下去的一个刺。连续两次被这样警告,第一次是秦家正夫,第二次又是零尘……
“顾白,女子不是男子,没有从一而终的说法。”零尘斩钉截铁道,叹了口气,“你可不要犯傻。”
他才不相信九皇女会对顾白好到哪里去,那个九皇女可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零尘担心地皱眉,“女子都喜爱处子,九皇女这种地位的,怕比我家妻主更在意这些吧。”
他的担忧也在这一点,顾白虽然在桃花楼被楼主保护没有什么卖身的说法,可在女皇身边那么多年......难不成还能瞒天过海保住贞洁?
他的怀疑才是真相,但以零尘的角度来看确实极其容易误解。
“对了,顾白你在宫中这么多年,是什么身份?怎么被九皇女救出来了?”他好奇地转移了话题。
花顾白这会儿面上已经笑意去了泰半,仔细一看还有些难得一见的紧张。他随口道:“凤君罢了。”心里还在回味零尘的话,喜欢处子......吗?
殊不知这随口一说的话让零尘差点跌到了桌下。
“凤凤凤.....君?”那个在百姓嘴里的千古罪人,通敌卖国本要问斩却堂而皇之坐到太夫的位置上,辅佐了最小的女皇上位突然暴毙的......凤君?!
*
李袖春与恨春谈完,这才明白恨春居然是在花顾白一个眼神下就怂了,立马让她去外面跟萧雅练招去了。萧雅下手又快又狠,好好替李袖春报了一箭之仇。
神清气爽的李袖春去小药童那里检查了一下功课,又百无聊赖地晃了回来。
她抱着一个小暖炉,站在屋外等顾白出来。闲来无事,她就踮着脚尖拨弄顾白屋外开得正好的梅花,把暖炉夹在臂弯下面,随手折了个花冠。
紧闭的门被推开,走出来的零尘就听身侧的顾白低唤了一声‘妻主’,那个女子立刻扭过头,毫不吝啬地冲这边绽放了一个微笑。
零尘有些晃神,这种干净而带有宠爱的笑,还是他第一次在九皇女身上看到。
身旁的花顾白微动,似乎冲那边招了招手。
女子快速走了过来,带着满身的梅花香,拥住了花顾白,她面上没有被男子呼来唤去的不喜,甚至还亲了亲花顾白的脸侧,手上的花冠也稳稳戴在了花顾白的头上。
零尘一个侧头,就看到了李袖春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把暖炉交递到花顾白白皙无暇的手心里。
“我家夫郎真好看。”她可能是觉得不够,又笑着道:“越来越好看了。”
那戴着花冠的花顾白忍不住轻笑一声,也极其简单地回吻了一下她冻地发红的手,摸了摸放入了自己抱有暖炉的怀里。“妻主冷不冷,在外面等着做什么,进来也没事的。”
看完两人互动的零尘,稍稍退后了一步,进门时就觉得怪异的感觉越发浓厚了。
“......”他刚才在屋里是不是做了什么白费苦心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零尘:这两人真令堂的恩爱【比中指】
↑以上是作者的脑洞,与正文无关。
以及昨晚没有更新,给大家上个无责任小剧场弥补一下。
————————小剧场——————————
一日,恨春正躲在膳房里偷懒。不怪她如此偷闲,自从李袖春包揽了花顾白所有事之后,她这个奴婢反而没什么大作用了。
她蹲在地上数蚂蚁,想着春天又要到了,是不是该跟萧雅说去外面买点新的花种来种了。
最近,凤君格外喜欢挑出来院里的花递给九皇女。然后,第二日又带着新鲜出炉的花冠,绕着院子走一圈,也不知是在炫耀还是在自我欣赏。
反正,恨春也从来没懂过这两个主子的情趣。
但是,这种事态维持了好几天后,恨春发现一件事。
院子里的花已经七零八落了!
开得好的全被凤君毫不留情地摘走了!
开得差的凤君也看不上眼,就连不懂得欣赏的萧雅都在饭后说:“咱们院子里的花是不是......越来越丑了?”
恨春在阴凉地里默默盘算着要指使萧雅出去买什么种子,那边缓步走来的凤君挑着眉看了眼发呆的恨春。
“恨春,你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