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出门,从宅女的状态出来,苏凌换了身利落些的衣裳,忽而起了坏心思。
她将早上侍女梳好的头发全部散开来,而后扎成高高的马尾,用一根簪子固定住。
去掉女孩子多余的耳环手镯装饰,一转眼就是个翩翩公子。
她对着镜子摸着下巴,自觉自己这副容颜简直秒杀苏寻,还有些担心万一在路上因为回头率太高而暴露了怎么办?
男装是临时起意,苏寻不是叫自己假扮他妻子么,自己假扮个男儿身,说是兄弟也可以的嘛。
换好了衣服,身体好些的苏凌便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腰间系了一块玉佩。
可惜,这里的侍女和药童都太闷了,没什么人对她夸赞一番。
以前在路上,每次男装的时候,陈言雨那小丫头都会跟在自己身后流口水来着。
苏寻也换了身装扮,穿的略有些多,见着苏凌这样子,眨了眨眼睛。
他含笑招招手:“来。”
苏凌却双手别在身后,腰板挺直了,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本公子并没有断袖之好,还请这位公子自重。”
叔叔,我们不约。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意外的有些可爱。
他们出门,当然不是走在大街上,不然明晃晃地讨打。
借用的是什么大官的身份,诓了顶轿子过来,是那种女眷坐的轿子,却挤了两个男装的人。
一路上苏凌都在将窗帘遮的严严实实,虽然对外面多有好奇,还是没有乱动,乖乖巧巧的。
轿子里面很小,挤了两个大活人,自然是有些逼仄。
苏凌趴在窗框上,巴巴地问他:“你那个朋友是男是女。”
“男。”
“我现在也是男装,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假扮夫妻了,就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好了。”
苏寻但笑不答。
只是外形的差异,他的那位朋友还是懂的。
苏凌扒了一会儿,忽而回头,没料到苏寻也是靠在一旁,差点撞到头。
她后怕地揉了揉脑袋,眼睛里满是疑问,“既然你有个朋友,那时候为什么会被抓,然后没人来救你?”
因为,有人来救我,谁亲自去救你?
眸子水光潋滟,高高扎起的马尾有几根发丝贴到了脸上,因为一直趴着,所以压出了几道红痕。
他心下一动,他没有回苏凌的话,慢慢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苏凌伸出一只手,贴在了苏寻的脸上,像一只小猫爪子似的,将他的脸推开。
苏寻:“……”
新鲜。
她义正言辞:“都说了,本公子不搞断袖!”说罢,她仿佛塞了一个炮仗进了苏寻裤子里一般心虚,飞快地回头又趴回去。
苏寻不生气,只是悠悠地看着她,看的苏凌耳朵根子都泛红。
“生气了?”
某些时候,魔教教主和大药谷谷主都无法搞清楚,为什么女人莫名其妙就会生气。
苏凌皮笑肉不笑,“谁敢呢生气呢,还要和你假扮夫妻不是,也是难为你装了一上午。”
嗯,确然是生气了。
不过,原来是为了这个么?
恶作剧小孩子一般,他扯了扯苏凌的头发,被对方凶狠地瞪了一眼,并不理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头发。
苏寻少见她这副故作凶恶的表情,险些被逗笑,轻咳了一声掩饰。
虽然他别的不太知道,但是如果这个时候笑出声,那约莫会使情况更加糟。
没等聪明的苏寻想好怎么顺毛,马车轻轻一碰,侍女温和的声音想起来:“谷主,谷主夫人,到了。”
苏凌脑袋差点没撞上轿子,又瞪了苏寻一眼,飞快的挤过他,下了车。
这侍女倒是入戏的快。
下了车,看清楚面前的楼,苏凌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是个……青楼。
苏寻倒是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牵过她的手,趁着她还蒙着,带她进去了。
一进楼,却是先有个老鸨,暧昧地看了看苏寻和苏凌,“二位客观这是结伴而来的?”
这组合虽然诡异,但并不是没见过,可能多数是寻欢作乐的两人,夫人与相公一起出来,并不少见。
苏凌的眼睛四处乱瞟,一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被苏寻牵着,恋恋不舍地上了楼。
老鸨见苏寻不理会自己,却是熟门熟路的模样,眉毛挑了起来,笑嘻嘻地用手帕子甩了甩苏凌的胸,唬得苏凌连连后退,“姑娘,你这样出来玩还需要人带着呐?”
她大约是把苏凌当成那种想玩又怕的女人了,头一次出来让朋友带着。
苏凌停下脚步,懵懵懂懂地看着老鸨,连带着苏寻也停下来,侧头看向苏凌,很平静。
她磕磕绊绊地说道:“姑娘……也有的玩啊
这个朝代……还是蛮幸福的嘛。
老鸨暧昧一笑,直言道:“姑娘,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或者你能接受什么价位的,是纯聊天呢还是……嗯哼。”
这个朝代的姑娘出来寻欢作乐并不少见,但是在苏凌的认知里面,古代的青楼好像专门是为了男人开设的,因此显得分外好奇一些。
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刚想问一些什么,冷不丁被人凉凉看了一眼,登时缩了缩脖子,“不了不了,我们来找人。”
以后没了苏寻,一定要来深入了解一番!
老鸨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跟在身后的侍女上前阻拦了。
两个男装打扮的人手拉着手逛青楼,好像的确是有些奇怪。
她试了试将手抽出来,未果,而且苏寻隐隐又握地紧了些,都已经有些疼痛。
悄悄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貌似很不好。
生个什么气啊,莫名其妙。
她浑然忘记了自己早上还因为苏寻的一句话闹别扭到现在。
两个莫名其妙生气的人就这样直愣愣地闯进了青楼里面,互相都不看对方一眼。
苏凌觉得,他的这个朋友,怕不是这楼里的花魁什么的……
他们行至三楼的某一个房间门口,苏凌越发好奇,难道这还真的是某个花魁?
不知道长的怎么样,想着她又看了一眼苏寻,虽然还没看到人,却已经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番。
苏寻伸手,轻叩了两下房门,苏凌伸长了脖子,直到里面传来略沙哑的声音:“进来。”
是个男音,但是听起来就很憔悴。
怕不是夜里消耗太多活动了罢……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侍女被留在了门外, 而苏凌跟着苏寻进去。
屋子不小,但是里面被乱糟糟地丢了很多纸张,苏凌几乎要怀疑这是某个漫画家宅男的房间了。
而房间的主人……不是花魁,反而真的像某个宅男,胡子拉碴, 双眼无神,正在提着一支毛笔, 对来人看也不看,自顾自地完成自己的画作。
青楼里面, 养个画家?
一门之隔, 外面是纸醉金迷的奢靡景象, 里面却是一派萧瑟。
有点奇怪。
苏寻指节弯曲往门框上不轻不重敲了两下,接着客气一拱手, “萧兄。”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莫名有些像陈倾舟, 苏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听见了苏寻的声音,那位沉迷画画的萧兄这才抬起头来, 看向门前的这两人。
没有什么旧友相见的欣喜,也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 那位萧兄几乎是漠然地看了一眼这两人, 接着提笔继续作画。
苏凌嘴角抽了下, 使劲拧了拧苏寻, 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就是你说的,除了你谁都不卖面子的老友?
可拉倒吧。
苏凌挤眉弄眼,苏寻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而这时,那位作画的兄弟却开口了:“苏兄此时携家带口,真真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啊。”
声音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打磨过一般,说不上刺耳难听,但的确是有很难忽视的一种沙哑感。
苏寻笑了笑,像是获得了某种许可似的,拉着苏凌找到一处堪堪不是那么乱的地方,和苏凌一同坐下。
而此时的苏凌不免郁闷,自己男装也算是英姿飒爽,可是一个老鸨整天迎着客人的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宅男也能一下子就看出来?
难道说她男装实在太失败了?
两人坐定,没处沏茶,那位兄弟也不管,还是只盯着自己手边的画作,苏凌好奇,略抬了抬眼皮子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