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取下一块最大的留给自己,“你羡慕我?”
别人永远是羡慕不来的。
陈言雨烤好了食物,却忽而没了什么胃口,她将脸埋在膝盖之中,低低说道:“我不羡慕你,因为你快死了。”
虽然盟主对她这么好,虽然她好像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可是她终究要死的。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盟主只会有自己一个人陪伴,虽然这样想十分不好,但她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想着。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却有些雀跃。
父母死亡的冲击远远没有一开始的大了,这段时间拼命练剑也只是为了吸引盟主的注意,但是现在盟主要将自己托付给三叔,她却忽而有些慌了。
察觉到她的心思,苏凌仔细往烤肉上吹了一口气,不再和陈言雨多言,只是解决着自己的那一份。
一些小姑娘总是习惯把爱情当中心,某些时候甚至分不清楚爱情和依赖感,并且下意识地和周围的女性对立起来。
“盟主。”陈言雨见着陈倾舟过来,眼睛亮了亮,给他让了个座位。
陈倾舟却坐在苏凌旁边,自然而然地为她切了一回脉象。
春天到来,一路上走来,也不似先前那么冷了,但是在频繁在外面过夜,还是让他有些许不放心,这几天也一直坚持为苏凌诊脉。
脉象平稳,但是里面却似乎始终有暗流汹涌不安着。
终究还是不能放心。
“怎么了?”苏凌见陈倾舟表情不太好,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问他。
陈倾舟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我自己心里不安罢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看你的脉象反而是比前几日来的要好,看来短期之内不太可能发作了。”
他隐隐有些后悔,本来苏凌就为了这件事情经常害怕来着,自己不该将担心全部都写在脸上,反而害得她也会担心。
虽然知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可是苏凌却还是眉眼舒展了下,多少有些开心。
“盟主,你昨日教我的那梅花剑法的第一式,我已经差不多会了。”陈言雨见陈倾舟不理会自己,咬了咬嘴唇,抽出了自己的长剑,神舞飞扬道。
她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成果给陈倾舟看,陈倾舟却轻轻阻止了她,“梅花剑法虽然看着简单,但是就连三叔当年也是练了小半月才达到纯熟的境界,你一天有余,根本就是只学了皮毛。”
习武之人讲究一个显山不露水,也不知道言雨这个急切爱显摆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以后要让三叔好好矫正一番。
苏凌被这姑娘献宝似的表情逗乐了,却被对方一瞪,她也笑眯眯地瞪回去。
反正要比眼睛,她的可大多了。
“明日进帝都找三叔,现如今局势混乱,今儿早点休息,言雨,明天切记不可惹事。”
他们这一路上走过来,陈言雨总是憋不住,看见什么自以为是的豪强欺负弱小就直接拔刀就上,自己将自己当成了大侠,反倒是累得陈倾舟为她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来到京城,陈倾舟却还是另有一事。
当时苏凌是被苏正拼死救下的,再转交给顾观是一年后的事情了,可是在那一年里面,苏凌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三叔半个月之前来信,告诉他,得了云骨病的孩子,一般不会活过半岁,多数是三两个月就夭折了的。从未有过例外,除了苏凌。
虽然希望渺茫,可是他还是想试一试,所以便缩短了路程,半个月就来到了帝都,希望从苏正哪里得到一些消息。
一夜无话,在路上行走了两个月,到了目的地,反而没什么感觉,但是之后就都没陈言雨这小丫头的陪伴,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第二天上午,一行三人上路,顾星移和穆云潇的一场仗打了四个月,到底还是穆云潇被压下一头去,只是帝都这一带还是穆云潇的地盘。
他们弃了马车在城外,伪装成普通老百姓的样子进入城中。
过了半年,再回到帝都,苏凌才恍然生出些许感慨。
运气好,没准自己能挨过春天和夏天,在这个世界也勉强能过了一年整。
陈言雨初来帝都,很有一种见了大世面很稀奇的小孩子却强装见过的样子。
即便是战争状态,江南小城还是不能同帝都相比。陈倾舟轻车熟路,径自带着他们去了三叔暂时的居处。
街上时不时地会有肃容整立的军队来回巡逻,陈倾舟附在苏凌耳边,低声说道:“穆云潇一回到帝都,便囚禁了皇帝,立即剥夺了苏家的权力,目前的苏家已经不成大气候。”
他是怕苏凌多心,毕竟之前还是苏家一定要取她的性命。
“三叔!”陈言雨远远瞧见那院子不远的河边立着一个人,正在钓鱼,立即开心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就不松手。
陈三叔立刻大笑几声,摸了摸陈言雨的脑袋,他通过书信往来也知道言雨发生的事情,还担心这丫头会挺不过去。
现在看来,跟着苏凌和他大侄儿,是走出来了。
他对着一旁的陈倾舟和苏凌点了点头。
数月不见,苏凌那丫头好似越发标志了,就在一旁看着他静静微笑,而他大侄儿立在苏凌身边,就算面对着自己也是下意识地维护状态。
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三叔酸溜溜地暗哼了一声,心道真是男大不中留,当时说好的处理完事情就陪自己颐养天年,可是现在确是陪着苏凌这丫头东奔西跑,完全不把他这糟老头子放在心里。
现在见了自己居然也没什么激动喜悦之情,只顾着陪苏凌说话。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倾舟, 从沧州往帝都赶来需要三四个月?”他老气横秋地哼了一声,早就知道苏凌这个小妖女会勾走他的大侄子。
陈倾舟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在信里告诉过三叔,自己要带着苏凌四处走走,后来也是为了让陈言雨散散心。
苏凌微笑着接口:“对啊, 三叔你是不知道,路途倒是不远, 但是言雨一路锄强扶弱打抱不平,很长我们武林盟的志气呢。”
陈言雨点头如捣蒜, 心痒痒地就想给三叔吹嘘自己的光辉事迹, 看着陈倾舟在这里, 又将话咽了回去。
既然是锄强扶弱的事情,他武林盟的人自然不能说什么。只好睨了苏凌一眼, 收起自己的钓具, 招呼着几人往家里赶。
一路上陈言雨表现得很殷勤,又是帮他提桶又是不停的说笑话, 就指望届时三叔能帮自己说说话,留在盟主的身边。
苏凌再见故人的淡淡喜悦褪去, 只沉默地跟在三叔和陈言雨的后面, 漫不经心地听言雨叽叽喳喳。
她的心情似乎有点低落。
“怎么了?”陈倾舟落了前面两人一步, 同苏凌肩并肩走着。
天空似乎飘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 打在人的脸上毛茸茸的,陈倾舟却十分细心地撑了一把伞,斜在苏凌那一方, 避免她受了春寒。
一把伞斜了过来,挡住大部分的光线,但是苏凌却丝毫不觉得有压迫感,往陈倾舟那边凑了凑,避免他完全将伞往自己这边倾,这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想起以前的一个故人。”
顿了一顿,补充道:“已经过世了,她过世的时候也是言雨这般大,而且也挺能说话的。”
言雨和月辉很像,这会儿见到了三叔,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模样,完全就是月辉的翻版。而且又在帝都,不免让她想起月辉。
陈倾舟了然,低头宽慰了句:“逝者已矣,你别太伤心了。”
前面的三叔一直关注着后面,见此陡然拔高了声音:“倾舟,我老人家和言雨都还没打伞,这么细的雨,你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
而且打个伞,靠那么近?
陈言雨已经习惯了,拽了拽三叔的胳膊,“阿凌她身子不太好,当然不能淋雨,为了轻装上阵,我们的伞就带了一把。”
苏凌失笑,总觉得这位老人家似乎对她有某种误会,而且特别护犊子,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三叔来到帝都原本也是为了找多年前的朋友,不料那朋友半年前就死去了,三叔帮着理理后事,顺带着就住在了帝都。
外面虽然在打仗,可是帝都里却很安详,不得不说穆云潇是个治理国家的好人才,能在战乱之中保全一方净土。
“三叔的院子离皇宫和原本的苏家大宅都很近,你若是不喜欢,我们明日就走。”他们行了几步,到达院子里,陈倾舟低声对苏凌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