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在府里长大,本来是自幼侍奉着何容远的。何容远信任她,把她派去何繁身边,她心里又苦涩又甜蜜。帮他做事是她心甘情愿,如今何繁成功嫁去了蓟王府,她觉得苦尽甘来,就有些得意忘形。
但实际上何容远从来都没有把冬生放在过眼里,一个低贱的下人的仰慕他毫不在意。对冬生连“利用”都不存在,也不屑于回应她难以压抑的感情。
他对女色很排斥,府中无通房也无妾侍。圣上想要把云嘉公主嫁给他,他不反抗完全是对云嘉公主心有所属一事十分清楚,也早就预料到了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现在他唯一的亲人也被他一手推开,他以为自己也同样会不痛不痒地继续在朝堂游刃有余地追逐权势。但看来一切是有些失控了。
冬生这种行为是逾越了,但他只是笑看她越走越近,看到她目光迷离含情,显然是越来越深地陷入这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之中。
终于走到他身边,身上紫衣的熏香也是何繁一直以来用惯了的。冬生的感情无望又卑微,她其实是宁愿何容远把自己当做替身。
可下一刻她被何容远狠狠捏住了下巴。他没有用很大力气,但她也受不住这个,脚下一个趔趄,腰重重撞在书案上。她疼得眼眶都红了,凄凄惨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何容远。
难道她猜错了?
冬生看进何容远眼中,她本以为自己能看到被他强行压制的痛苦情感,甚至看到发泄。但也只能看到他眼底一片平静,带着嘲讽和高高在上的蔑视。
冬生以为何容远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这种为世所不容的感情是羞耻的、他自己不愿承认的。所以她换了衣服,刻意打扮成他喜欢的样子自愿来让他发泄,但却意外地对上他毫无波澜的视线。
那目光像是看着已经死了的她,慢慢的渗透出无情狠辣的意味来。
冬生脚发软,她下一秒几乎要开口求饶。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有下人来不及等房门打开就传话说:“大人!长青不知怎么从地牢跑了!蓟王府派人来说,长青已经拿着剑杀到了蓟王府上!”
何容远推开冬生。冬生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上,连忙又爬起跪好。她埋着头,身子打摆子一样抖成了筛子。原本羞红的脸已经转变为惨白的颜色。
虽然何容远并没有打骂她,但短暂的对视和几乎如被扼住喉咙一样的窒息感让她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她脑袋里不由得回放着刚刚何容远的眼神,无情得像是蛰伏在暗夜里的野兽。
她心底里舒出一口气,第一次如此感激蓟王府在这时候出事。
但何容远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慢慢站起了身,轻轻拂了一下袍摆。慢条斯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冬生说:“这衣服不是你该穿的。”
蓟王府的消息这样急迫,但他并不觉得着急。绕过冬生打开房门,这才送出口一句:“处理掉她。”是对门外的人说的。
冬生猛地转过头。
她看见何容远挺拔的背影,看他走远了,才绝望地呜咽了一声。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大步走过来的人捂住了嘴,拖出房门。
虽然是深夜,蓟王府府门大敞,满院子都是人。
何容远到时,他所以为的,本该在刑房里奄奄一息的长青正握着一把长剑。剑锋架在蓟王脖子上,蓟王恐惧地大喊,让侍卫们远远离开,唯恐触怒了背后拿剑的人。
长青身上的血,有的凝固成了紫黑色,但仍旧有鲜红的血迹从各处伤口溢出来。他俨然成了一个“血人”,但紧抿着嘴,眉宇间严肃带煞。
他挨近蓟王的耳朵,呼吸微弱,但是语气凉又带着古怪的僵硬,“她呢?”
长青“光明正大”地闯府,一开始蓟王并没有多么重视。他虽然伪装成草包的样子,但府里也有大批侍卫。长青是肉眼可见的满身伤,能站直都不容易,还想突破重围挟持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蓟王没想到,长青在受伤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也还是能把他的性命捏在手里。
“还在房中——”话音还没落,不远处的回廊拐出一个大红色的身影。何繁几乎是跑过来的,绕过回廊,她还穿着那身嫁衣,像是一团深夜里燃起的火。越来越近。
长青的目光从她出现起就一直追着她。
看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蓟王能感受到钳制他的长青力道虚浮,重伤之下强撑着闯到他的王府里,已经十分不合常理。只要拖一拖时间,说不定长青自己就支撑不住了。
何繁隔了几步看着长青的脸,他脸还算干净,下巴和侧脸沾了一点点血迹,眼神纯粹。盯着她不放。
她还没真正走近,他就开口说:“我来带你走。”
除非长青有通天之能,不然怎么可能把她全须全发地带走?说不定命都要葬送在这院子里。
偏偏长青一点也不觉得畏惧。一手拿剑,一手按在蓟王肩上。
何容远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他把何繁拉住,何繁一靠近,就能闻到他满身的酒气,而且他一直稍有洁癖,很少这样衣着凌乱。
他不想让何繁再靠近长青。把何繁挡在身后,他从一旁侍卫手中接过弓箭,笑了一声,稳稳端起弓。悠悠对长青说着:“你这是找死。”
长青慢慢松开了一些对蓟王的桎梏,蓟王长长喘了一口气,脸被憋得通红。连忙喝止住何容远:“何容远……你要害死本王不成!”他还是人质呢,何容远居然就敢拿剑尖指过来。有他当人肉盾牌,长青怕个屁啊!
但何容远并不在乎蓟王这个蠢笨王爷的身家性命,他对长青的杀心在这一刻、在他不假思索端起弓箭时好像掩盖了所有筹谋算计、种种利弊权衡。
看着他的手抬得稳当当的,面色也果决,何繁轻轻笑了。“你大可以杀了他。”
何容远搭在弓上的手猛地一紧,听见她继续说:“杀了他,到时还要麻烦哥哥把我和他埋在一起。”她说这话时眼里亮亮的,有水光。
作者有话要说: 统一回答:我的良心会痛
最近忙着资料的事,卡文也没时间捋顺一下。的确是快到结局了。
么么么么,深夜补良心
第83章 过气歌后【番外】
何繁最近戏拍得不多, 隐隐有了淡出娱乐圈的意思。
上一次再次和黎封导演合作, 因为有了过去的交情, 他也毫不避讳, 一针见血地指出,虽然当年那部戏, 观众都认为是他发掘出了何繁的潜力,才能让她表现得那样惊艳。随后也如同只开一夜的花,迅速凋零, 失去灵气。
但实际上, 那时候的何繁根本不爱拍戏,没有兴趣做什么都做不到极致, 何况她天赋也不够。
只有简袁景是她超常发挥的动力,黎封明白, 纵然他知道如何让何繁更好地入戏,没有简袁景,也不会有一心一意融入角色的何繁。
好在现在的何繁看起来是真正爱上了拍戏,但很遗憾,当初被他看好一段的感情,并没有修成正果。
时隔一年多, 何繁曾经客串的那部由路季阳主演的电视剧筹拍了第二部 , 算是前传。
上一部剧主要讲的是男主刘辖的成长史, 而这次的剧本是关于刘辖祖父和父亲的故事。是个篇幅很长的历史大剧,讲述两代皇帝经历的爱恨情仇和王朝兴衰。
因为是同一个公司出品,演员班底也和上一部剧有着很大的重合。何繁上一次只是客串了女将军郑芜平, 这次却是戏份颇重的女主之一黎氏。郑家世代从军,从大将军郑兖所娶的妻子正是黎氏,也就是后来的女将军郑芜平的祖母。
简袁景也在这次的剧组里,他演的是刘辖的祖父。何繁和简袁景在戏里还有一段情。只不过无疾而终,就像现实中的他们一样。
今天是要拍大结局的戏份,刘辖只在大结局里有一些镜头。终于除掉了祸乱朝纲的宦官。
演绎整个刘姓王朝从兴盛到衰颓最后再慢慢恢复生机。
道具老师在往箭尖上刷血浆。
剧本上说,公主手握宦官罪证,欲入宫揭发时被宦官派去埋伏的人射杀。小姑娘穿着长长逶迤在低的衣裙,瘦弱的身子沿着宫墙之内的小道奔跑。
何繁一手托着长裙子,边在路牙子上走,边背剧本。简袁景的折叠椅就放在不远处。偶尔要抬头看看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崴了脚。
他看见她看了一会儿手里的剧本,然后垂下手,嘴巴一开一合默背。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人,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原地,只看背影都能看出她的开心。
是路季阳来探班了。带了水果和奶茶,何繁的小助理帮着他拿给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路季阳最近没接什么戏,三五日就要跑来探班。剧组中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一开始还会暧昧的笑笑,但是他和何繁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虽然光是相交的眼神也够虐的了,但两个人坦坦荡荡又丝毫不耽误剧组进度,慢慢大家也就淡了看热闹的心思。很习惯这一对搭配。
何繁才接受了路季阳的求婚不久。这一场轰动整个娱乐圈的恋情曝光得十分突然,好像两人才有暧昧的苗头不久就拍到好几次重叠的行程,刚拍到两人似是而非的小甜蜜随后路季阳就火速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