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远处有簌簌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她是思绪。她赶忙轻咳一声,道“有人来了”,便朝舞厅方向走去。
郁白然也迅速收起幻术,跟着郁念离开。
只留那鸿一鸣抱着一口大花瓶啃来啃去。
而须臾后,负责打扫卫生的沈嬷嬷拖着一根笤帚快步来到休息室的门口,左右瞧瞧,疑惑道:“那背影,真是像!可这一眨眼,人呢?”说罢又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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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千乐门,外边地上湿漉漉的,应该是刚下过一场大雨。
一阵风吹来,有些刺骨。郁念抱了抱臂,加快了脚步。
郁白然见状,脱下了自己的银灰西装,披在了郁念的身上。
可郁念却一点儿也不领情,肩一耸,西装就滑落在地,她不管不顾,继续朝前走。此时她烦躁地很,毕竟攒了十八年的仇恨有可能无处可报,越想越恼火。
郁白然抿了抿唇,捡起被雨水浸湿的西装,跟在郁念的身后。
靠近轿车时,司机老吴从轿车里探出头来,对郁白然说道:“少爷,莫府的三姨太太冯氏在对面茶楼二楼等您。”说罢朝对街努了努嘴。
郁白然轻叹了一口气:“吴叔,你代我跑一趟吧,跟她说我今夜有点累想早点歇着,改天再约她。”接着拉开车门要上车。
却被郁念一把关上车门,不让他上车。“谁允许你拒绝她的?”她的语气冷冰冰的。
“我……真的有点累……不想再应付……那些女人。”郁白然低下头,显得有些疲惫。
郁念并不理会,径自上了车,吩咐老吴把车开走。
就这样,郁白然被独自留了下来。他跟着车跑了几步,知道郁念执拗的性格是不会回头的,只好作罢。
无奈地上了福来茶楼,垂头丧气的他立刻改了一副表情。
雅座里,几个姨太太刚和冯依依打完麻将,陆续离去。他待人散尽,才从外边踱步进了雅座。
冯依依见人就扑了上去,带着一股浓重的脂粉味。
她黏在他的胸前问:“郁少爷又去千乐门里风流快活了?玩得这么过火?”还伸手抚了抚他脖子上的红痕和他扎着纱布的手掌。
“我不是去玩,是去找人的。”郁白然微笑道。
“我呸!谎话撒得不要太高明喔!这圈子我待得比你久,你从夜总会带着一个舞女出来,你当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做什么?”冯依依不客气道。
郁白然眉头一蹙,冷下脸来:“她不是舞女!”他讨厌别人这么说她。
“还较上真了呢!那是谁?”冯依依又问。
“你不该管这……”郁白然轻喝道。顿了顿,他又解释道:“我真的是去找人的。白浅,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打听了好久还是没有下落。”他想,告诉她这名字也无妨。
冯依依却不依不饶起来:“我不该管?我可是对你死心塌地的,你倒好,早上送走我,晚上就忘了我!”
“死心塌地?莫三太太,要不要我细细数数你的老相好到底有多少个?警局里的王警长、报馆里的薛记者……”郁白然也强硬起来。
被揭穿而心虚了的冯依依示了弱:“人家现在心里可只有你。好啦,好啦,我不过问你的事!说起来,那‘白浅’,我确实有关于他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郁白然眨眨眼,脸上重新展露好看的笑容:“当然。”
冯依依又跟他缠绵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白浅是谁,但我却知道有个人,一直在打听白浅儿子的消息……”
第18章 女军官vs男白狐(四)
将近凌晨,郁白然才徒步走到家。刚进郁公馆,就听到郁念在摔酒杯的声音。
王妈和李姐在旁边劝边收拾着。
郁白然让她们明天再收拾,先去休息。两人就退了下去。
郁念还斜躺在沙发上仰头灌着酒。郁白然靠近她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精味。他伸手抢走她的酒瓶。
她的脸上有泪痕。
他看得有些心疼,接了热水,取了毛巾,为她一点一点地擦着脸。
郁念却一把推开毛巾,怒道:“白浅怎么可以死?他死了我的仇还怎么报?我等了十八年啊……”
郁白然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又拿毛巾往她脸上凑。
郁念将毛巾扔开,寻到郁白然的唇,一下就咬了上去。
猝不及防地,他的唇就渗出雪白的血液。
“不能报仇了,我还拿你做什么?做什么啊?我恨你……我好恨你……”郁念大声哭了起来。
郁白然知道郁念在发酒疯,也不反驳,只舔了舔唇,自言自语道:“你好久没吻我了……只有在醉酒时,你才会对我好一点……郁念,我的手受伤了……”
“呵……我还可以……”郁念捏住他的下巴,“对你更好一点。”接着继续吻向他,伸出舌在他嘴里翻搅着,没有在他手掌上的伤口处停留一眼。
郁白然的嘴里顿时满是酒味。他开始回应这个吻,小心翼翼地。
不知过了多久,郁念停了下来,将郁白然重重推开,又大笑道:“要是那些女人知道风流成性夜夜笙歌的郁少爷的唇齿都只属于我一个人,会怎么想呢?要是她们知道,他只是我的一个玩物,又会怎么想呢?”
衣衫凌乱的郁白然垂下了眼眸,轻声道:“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我不是你的玩物。”
“对,对!你不是玩物,你是我的工具!以后我向着你报仇就是了,以后我会利用你做更多事,会好好折磨你的……你可,千万要守住自己的身子,留住你的幻术,万一,你跟哪个女人真的交合了,你的幻术就会传给她了……不可以……”郁念已醉得有些口齿不清。
郁白然轻抚郁念的额头道:“我也不是你的工具……对了,我听说有人在找白浅的儿子,过几日待我查清,你向那人的儿子报仇就行了。我会一直帮你的,我会守着身子,我不会背叛你的,郁念……”
郁念却已酣然入睡。
郁白然将郁念轻轻抱起,走上了楼梯,边走边喃喃道:“你心里有我的,对吗?只是你被仇恨迷了双眼,所以看到的只有我的幻术,而非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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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郁念醒了过来,头痛欲裂。
她拉开窗帘看了看,已是白天。昨晚有些不理智,过于强烈的复仇心理压得她无法好好思考。这会儿,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既然本次的任务是为灭门惨案复仇,那么就一定有可以复仇的对象,白浅死了,但不代表没有更深的隐情。即便是到头来没有任何隐情,对于郁白然那一部分的复仇内容,她不也没有落下么。
她决定去一趟军统局,按鸿一鸣说的,看看档案室里当年的绝密档案,也许记录上能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内容。
穿上军服,蹬上军靴,再把帽子一戴,她跟穿着旗袍时的柔媚样子完全不同,处处透着英姿飒爽。
下楼时,郁念恰巧碰到也刚从房内出来的郁白然,没有招呼,没有微笑,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兀自下楼。
郁白然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跟在郁念身后,下了楼。她一向是这样的,只在她觉得需要的时候亲近他,过后便会恢复一贯冷淡的神情,他也只能默默忍着。
郁念没有在饭厅前停留,而是直接出了公馆的门,郁白然还是没有忍住,追了上去,问道:“你去哪儿?不吃饭么?”
“军统局。”郁念头也没回。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她上了郁家的另一辆凯迪拉克轿车。
“我陪你去吧。今天冯依依说她有事,没约我,我有空。”郁白然趴在车窗上说道。
“想让我的身份暴露,你就跟着我,”郁念冷冷道,“有这闲功夫不如去趟一藤屋,把那月岛秋子拿下。”
郁白然只好起身往回走。
忽然又听到郁念说道:“药箱里有药膏,把你手上的伤口涂一涂。”说完她就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郁白然愣在原地,许久才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掌的伤口处,静静地笑了。
随即,他叫上老吴,饭也不吃,就驱车去了一藤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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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局档案室里,角落架子上布着厚厚的灰尘。这一处叠放着的文件都是超过了十年之久,若无必要,几乎没人再来动它。
郁念翻找到绝密档案那格,抽出十八年前,也就是丙辰年那年的档案,浏览了起来。要不是鸿一鸣的提醒,她倒真不知道,当年的事还有据可考。
一直翻到最后几页,才看到记录,但记录上的内容着实让郁念又陷入震惊的状态。
档案上清晰地记录着,丙辰年冬月初四,白浅及其妻室因串通特务、买卖情报罪被当场击毙。
让郁念震惊的并不是白浅真的死了的这个事实,而是,她清晰地记着,她娘和外公外婆一大家子的人被害的那天,是丙辰年冬月初七——也就是说,白浅在冬月初四被杀,而他竟还能在冬月初七去她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