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相比反倒是一旁的清欢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睛下泛着青影,本来还有些肉的讨喜小脸,现在瘦的尖尖的,刘海一盖,只见下巴不见脸。
“嗯”清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继续蹲在地上手上动作不停打开火折子,只见地上放着一个碰掉许多瓷的瓷碗,里面放着刺鼻的雄黄与苍术。随着火焰的升腾,一圈圈难闻呛鼻的烟雾随着她手中扇子扇的方向飘向墙内。
“咳,咳咳”清欢蹲在木门旁,左手掩着口鼻,右手不断扇动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缺了一角的蒲扇。虽然她不通药理,但她依稀记得苍术、雄黄等烟熏室内可以消毒防病,所以也不管不顾翻墙从城里的药铺找来了这两样东西,还好找到的东西没有潮湿能用。
也许是关心则乱,她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与其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外面在那儿瞎着急,还不如尽自己一份心力。听到竹叶描述若水城有救了,旁人是如何如何善良的话,清欢有些怔愣,若是君凉薄在这里听到别人用他的名头攀亲戚揽财,按照那厮的品性,估计他明面上会清浅一笑,暗地里会将算计他之人坑的不要不要的吧。
“咳咳,公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竹叶被这难闻的烟熏得一阵咳嗽,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还不等她平复一下眼里含着的生理泪水,转头就看到清欢两腮上挂的两行清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竹叶连忙顿住嘴不再说。
“嗯?..没事”清欢手中扇扇子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连忙将脸颊上泪水抹掉,愣在那里,良久轻声道:“只是被烟熏到罢了”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不知为何如今艳阳高照,在这片狭窄逼怂的方寸之地,她却心生冷意。
“公子,还是我来吧”竹叶见她神情不对,伸手就想接过她的蒲扇,清欢一抬手她扑了个空,“没事,还是我来吧”
已经五天了,除了送饭之人,她没见君凉薄身影出来过,她也想过与其忐忑不安在外面度日如年还不如直接进去陪他一起去死,但是进去的人都是被君凉薄勒令才能进入,并且面上还要罩上棉布,以防感染。
她不想违背他的一片好心,虽说可能只是出自他的师兄妹情谊,但是他进去之前能将她的一切都安排好,这片心意她就不能辜负。
她想过了,她就再等一天,若明天他还杳无音信没有出来,不管怎样她都要进去。
就一天。清欢在心中喃喃,手上动作不停,这几天他在里面几天,她在外面熏了几天的烟。
翌日,清欢早早地来到了墙外,此时天才大亮,天空雾蒙蒙的,久久不见太阳透过乌云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衣小厮才拎着一个食盒姗姗来迟,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清欢来这里报道,每次都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墙外,他也知道她是神医的师妹,见她来这么早也见怪不怪了。
“姑娘你来了”话说着,他从怀里拿出钥匙准备打开门上落的锁。
那是君凉薄进去那日专门吩咐人弄得,估计是以防她进去,最可恶的不是君凉薄防贼似的防着她,而是君凉薄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她下了药,她一身轻功就这样被禁了,内力用都不能用,虽说知道这药时效不长,但这几天也让她燎心燎肺地差点气死。
要不是武功被禁,她怎么会乖乖地在外面等他出来。
清欢点了点头,看着离他有五步之远,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一眨眼却脚步极快地夺过他手中的食盒,窜进了墙内连带着手上动作不慢地关上了木门,顺便从一旁的墙边拿起一个木棍顶在门上。
行云流水地做完一切,她脚步轻盈地向院中唯一的瓦房去了。徒留外面的小厮尚未反应过来,僵在那里傻眼。
“师兄,师兄”清欢到处张望着,见院子里没有那一袭标志的白衣,猜测他可能还不曾起床连忙向房中望去,这是那些人专门给他收拾出来的行医就诊的房间。
谁知她还没迈步进去,就听到一阵低沉压抑的咳嗽声,咳嗽之人好像在隐忍。清欢瞪大双眼,忽略心中出现的不好预感,快速夺门而入。
一进门清欢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手中紧握的食盒滑落掌心都没有知觉。
君凉薄孤零零地躺在一个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破旧的棉絮,上身从床上探出来,歪在床边正在捂着嘴角咳嗽,眉眼紧皱似在隐忍痛苦,一看就是梦中下意识的行为。
往日纤尘不染的人,如今白衣上遍布污渍,他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束着的发已散,青丝摊在硬枕上尽显凌乱,形容狼狈,怎么也令人联想不到那个洁癖致病的谪仙模样。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子剧烈地咳嗽声,清欢听他费力快要将肺给咳出来了,眼泪再也止不住,一眨眼就落了下来。
“嗯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擦干眼泪,君凉薄本来就半个身子落在床边,咳完一歇力,身子一歪头朝下就想从床沿栽倒地上,清欢大步上前连忙扶着他,让他不至于栽倒。
他的头落在她的颈窝处,不正常的灼热呼吸吹拂在她脖子上,令清欢心中一颤,搂过他的肩把他重新扶在床上躺好。距离拉近,她这才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如玉的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渣,眼下青影重重,脸色憔悴,人又瘦了一圈。
没看过人还好,在心中还会想着他会如何如何,如今一见人,清欢鼻子一酸,再次落下泪来,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身犯险,自己也感染上瘟疫,不知道他这样几日了。
清欢怕吵醒他又怕他不醒,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他面容,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他落在床榻上的手掌贴近自己的脸侧。似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君凉薄‘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睁开疲惫的双眼。
“师兄,你醒了”见他醒来清欢连忙吸了吸鼻子,等别过头将眼泪擦干才回头注视着床榻上的人,声音温柔似水。
“嗯”声音干涩像石子在剌玻璃,君凉薄张了张唇,只感觉喉咙干涩难忍,像有刀子在割般痛涩难忍,才说了一个字,就像有利刃在磨石子,喉管里涌出腥咸的血腥味。
知道他才醒来可能会想喝水,清欢连忙走向一旁的桌子上准备倒水,才拎起茶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轻颠颠的,清欢脸上闪过疼惜,想起被她扔在一旁的食盒,她连忙打开,看到食盒里放着的一盅米粥,心里松了一口气,替他盛了一碗。
清欢动作轻柔地将他扶起来靠在竖起来的枕头上,这才一勺子一勺子喂他喝粥,每次都是再三检查是否烫嘴才敢让他喝。
看着她一番小心翼翼像对待瓷娃娃的动作,仿佛他是个泥捏的,君凉薄心中一动涌出一股股暖流。
等一碗粥下肚,君凉薄撇过脸不再吃了,脑海中涌出的一阵阵睡意让他睁不开眼睛,眼睑半阖着,知道自己又要昏睡过去了,君凉薄强忍住睡意,抓过眼前人的手,清欢手一哆嗦,手中的瓷碗落地应声而碎。
“快,看到桌子上的那张纸没有”君凉薄强撑着睡意眼睛望向窗边书桌,见她点头,他声音有些软弱无力:“那是我这几日研究出来的方子,可惜时日尚短,还缺了几味药,你拿去给张太守,让他寻人制出来...解..药”话还未说完,君凉薄脱力昏睡了过去,最后几个字音像蚊子轻咛一般,若不是她靠的近根本听不见。
清欢望着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因为内力被封,扶着他躺好废了她大部分气力,没想到他看着瘦削人却这么重。
清欢去井边打了水,想了想这里感染者众多估计水也不干净,又忙着寻了炉灶煮了一锅水,等水滚了才端进屋里帮君凉薄净了面又替他擦了擦身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留了一壶热水谨防他醒来喉咙干涩没水喝,这才拿了桌子上的方子离开了这里。
不过清欢并没有将君凉薄研究出的方子直接给张太守,而是带回了她这两天落脚的地方,不是她怕张太守私吞方子,而是因为这张药方连君凉薄都没把握说药不全,她又怎么敢拿给别人胡添一通。
不是她自夸君凉薄的医术确实是真真好,连他都没把握,清欢对那些医者也不抱多大希望,如今她想救的只有君凉薄,怎么会让别人拿他的命犯险。
“系统,我知道你最和蔼可亲乐于助人了,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清欢认真地瞅着手上的药方,总觉得缺点什么。
系统撇了撇嘴,果然只有用到他的时候他才和蔼可亲:“宿主,你不用拍马屁了,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在她心目中系统是她最大的底牌,她从来没主动求过他什么,但是只要想着身边随时随地有系统在,她心里就残存着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