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南叹息道:“如你所见,我现在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管账而已,主子吩咐,我只能跟着来。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感兴趣。方瑶,我已经将话都说明白了,你为何还要紧抓着不放?你若果不想我过安稳日子,你可以去和你的父亲说明白,我林远南随时候着。”……
方瑶最气他这副样子,不管她将话说的多明白,他总能一句噎回来,气急之下,她将手里已经抓得皱的不成样子的帕子朝他脸上扔过去,恨声道:“林远南,你不识抬举,枉我掏心掏肺的待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我为了你可以连家都不要,这样还不够吗?怎样才成?难不成你还想我死了才高兴解气?”
林远南见她气急败坏地连话都不过脑子了,亏得这边没什么人,无奈道:“方瑶,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比阿蝉还大一岁,为何却没有她半点沉稳?不要再你还不熟悉的地方说莫名其妙的话,这里的人可并不是把你当正经主子的。如果你是为了我好,就收手罢,过你该过的日子去,掺和进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时候不早了,我得进去了。”
方瑶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猛地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梨花带雨的哭泣:“就算你伤我千遍万遍,我也不会害你的性命,这件事情我保证我会永远让它留在我的肚子里,但是你别想让我收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放弃。”说完她就跑远了……
林远南,是你自己不识抬举,那么接下来就别怪我了,你想过寻常安宁的日子?我偏不让你如愿……
林远南进去后看着眼前如青楼女子般穿着暴露,言语举止轻浮,一阵叹息,被逼到绝境也只有顺从,一句识时务道尽了无数人的无奈和心酸。罗老板坐在燃了助兴香气的屋子里铁青着一张脸,十分难伺候,那姑娘想来进来未多久,一脸紧张,两只手不住地互相搅弄着,含水的眼睛就跟胆怯的鹿,大着胆子上前给添茶,薄纱垂落,露出胳膊上遍布的伤痕,声音轻颤:“爷……你……您消消气,喝……喝杯热茶罢。”
罗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道:“这里还有你这般胆小的?倒是有趣的很,爷府里还没你这么嫩的,给人碰过了?”
那姑娘羞的很,当即红着脸摇头道:“不,不曾……”……
罗老板冲着不远处的人招招手,待人走近了,问道:“爷瞧着你们这个姑娘和心思,多少银子,爷要带回去。”
那女子眼眶里顿时涌上泪水,这里的姐姐们都说既然进来了,要出去只有死或者年老色衰才成,没想到今儿竟遇上这样的好运气,揪着手里的帕子紧张地看着那个管事,只要能从这里出去,她就是去府上给这位爷当奴才都成……
那管事拱拱手,陪笑道:“爷,这可不成,咱们这里的规矩不能坏,您要是喜欢这个姑娘往后我们就给您留着,您要是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大门都为您开着。”……
罗老板当即摆摆手:“这是什么道理?我大把花银子人还得留在你们这里,谁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会不会被你们指派着去伺候别的人,爷可不是能受得了气的。罢了,今儿真是事事不顺,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付银子走人。”
那姑娘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光芒刹那间熄灭,林远南看向旁处,只见原本看过来的姑娘全都转开了视线,继续麻木地去招呼客人,这辈子怕是再离不开这里了,以往她们最恨红尘烟花之地的女子,笑骂她们不知廉耻,可是今儿当自己被逼到这等境地的时候竟然笑不出来。一世清白,就在这座牢笼里丢失,任谁能甘心?若是真能有逃离的一天,必定要将这些恶人的血肉撕咬殆尽。
两人离开,将所看到的那些触目惊心强压在心底,他们能救一个人,关在那里那么多的姑娘,如何救得过来?唯今也只能盼着早点将这事了了,所有人都能跟着过太平日子……
刚走到园子外面,却见方瑶和一个人厮打在一起,满脸的泪水,也不见下人帮忙,本以为是私下里的恩怨,还未走多远只听方瑶不断的求救声,这才跑过去将那人拉扯开。若换做平日,这种事总归是要挺身而出去管一管的,若是方瑶,想来也是心中的杂念作祟,这才…………
那个人穿着华贵,满身酒气,想来是园子里的人,饶是被拉开,嘴里还念叨着:“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好大的脸面,还能自由出入这座园子,莫不是那两位老板的相好?可真是有福气的很,真让我等羡慕。罢了,爷不乐意和你们这些寒碜人生事,人让给你们了。”……
方瑶摆脱那人的控制,转头撞入林远南的怀中,哭得甚是委屈,喃喃道:“三哥,要不是正巧你出来,我这会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那些人真是恶心的很,我真恨不得将他们大卸八块。”
林远南想要推开她,可无奈她两只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他不过是给她留几分颜面的,谁知道她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视线一转竟在不远处看到两个熟悉的人,他脸色蓦地变得难看起来,为什么阿蝉会出现在这里?他再无奈心,手下使出大力气将方瑶推到在地,想追上前去,她直接转身离开,也不多看他一眼,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冷漠和疏离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捶打在他的心上,闷痛地无法呼吸……
阿九陪在阿蝉地身边,他用力地捏紧拳头,看着神色平静的阿蝉,咬牙道:“他这样……你不生气吗?不是和你说要去城里吗?怎么会来这里?”……
阿蝉微微侧着头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相信他,旁边那位是藏玉居的罗老板,他现在是藏玉居的账房,老板的吩咐不能不听,九哥,往后你别这样了。”……
阿九知道阿蝉不是好糊弄的人,可是这阵还是有些难过,嗓音沙哑道:“自欺欺人不累吗?我听人说过,这是清水镇上最见不得光的销魂窟,来的人非富即贵,富贵人家多来消遣,那位罗老板手下的人多了去,为何只要他跟着?你不是说这位罗老板得过他的救助?明面上瞧着正经,谁知道私下里是不是关系甚好?特地邀他来这种地方消遣?阿蝉,别把人想的太好,但凡是男人,心里总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我敢说一辈子只看得到你一个人,他敢吗?阿蝉,你醒醒神,可别给人骗了。”
阿蝉蓦地停住脚步,严肃地看着阿九,沉声道:“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诋毁远南,九哥,那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和远南是夫妻,我相信他,更不会胡乱猜测。你要是再这样,可别怪我再不同你往来。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说着快步将阿九甩开在身后,待走远了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阿蝉脑海里回想起方瑶紧紧抱着林远南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她是一个与林远南没什么瓜葛的人,看到这副场景只会觉得是世上极少见的一对齐全人,看着就跟一副画似的,可他是她的男人,就算明知道他和方瑶没什么,却还是止不住心里的嫉妒,抓心挠肺的一阵难受。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阿九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就算他只是好心,可她也不乐意看到是他来做这种事,这么多年的情分,就这么毁了……
林远南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快步追过去,他心里一阵恨,怎么好巧不巧地偏偏那个当口被阿蝉看见了?难不成真打算将他当傻子似的捉弄?他脑海里闪过的唯一一道念头就是这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串成一伙,目的是想分开他和阿蝉,纯粹是做梦,他绝对不会允许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瑶抹去脸上的泪水笑得前仰后合:“真是骗不过三哥,这就要回去了吗?可得同周蝉好好说说,她向来小气的很,方才咱们两人拥在一块她瞧着该觉得甚是般配罢你说她会不会因此而萌生了退意?要我说,也该差不多了,像她那种没用的人总是缠在你身边做什么?”……
林远南回头轻蔑地看她一眼,冷冷地说:“你真是让人看着越发倒胃口,你这会儿的样子可真配不上别人喊你一声方小姐。再有下次,我原样奉还。”……
方瑶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喃喃低语:“你怎么奉还?就算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还是会这样做,除非你守在我身边……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娘舍弃了我,我爹也将我当成一个胡闹的人,我只有自己想办法了。你看着我做什么?是觉得我很可笑?”……
罗老板耸耸肩,撇撇嘴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怕,放眼看过去,还没哪个女子能做出你这般的事情,我倒是佩服你的勇气,却是十分不喜欢你这样对男人,要知道女人逼男人没用,说到底还是你方大小姐本事不够,不然守着他那么多年,怎么就是拿不下,你说是不是?”
林远南看着不远处的阿蝉,他迈开步子追,她就使着脾气逃,两人一追一跑,愣是将林远南给逗笑了,等好不容易追上的时候她已经进了院子,让他憋着满肚子的话没办法说……
林大娘见着儿子也回来了,笑道:“这可好,出去一趟还带回一个来,那边的事情可是忙完了?肚子饿了吗?正好还有阿蝉蒸的丸子,你先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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