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先不要进来,尚不知这病是否会传染。”菊香在里头说道,“竹香从手上到身上,都出满了红疹子。”
梅香看了萧玉琢一眼,垂头道,“娘子远些,别靠近门!”
她伸手将门关上。
萧玉琢直觉心头一顿,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块石头,“昨日还是好好地,怎么会这么快?”
“这红疹奇怪,婢子也说不准。”菊香在屋里头说道。
关着门,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沉闷。
萧玉琢心下难安。
原本要出门的计划,也都推后了。
甚至奶娘听闻她在家,趁着春光好,带着小郎君重午来西院看她,都被萧玉琢让人给挡了回去,还交代说暂且不要叫小郎君来西院。
到了傍晚的时候,竹香已经喝了两幅药。
可她身上的红疹根本没有下去的迹象。甚至有些红疹开始溃烂,流出黄白色透明的液体来。
竹香发着热,人昏昏沉沉的,像是陷入梦魇之中,挣扎不能醒来。
菊香也眉头紧皱,为她调药膏,灌她喝药,给她施针。
能用的办法她都用了,可是根本控制不了竹香的病情。
好在晚上的时候,菊香满脸疲惫的从屋子里走出来,靠在门框上道:“这么长时间观察,以竹香的发病速度来看,基本可以确认了,这种病不会传染。”
萧玉琢闻言。立时迈步进门。
梅香想拦,被菊香拽住了。
“你干嘛让娘子进来,万一呢……万一会传染呢?”梅香担忧道。
菊香摇了摇头,“不会传染的,这病古怪,或不是病,而是毒……若是不能尽早寻出解毒之方,再不叫娘子见见竹香,只怕于娘子和竹香来说,都是一大遗憾。”
梅香一听,瞪大了眼睛,眼中尽是一片水汪汪的颜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说竹香她……她快……”
菊香垂眸点了点头。
萧玉琢看着竹香。
她脸上尚且还好,只有几个红点子。
可从脖子往下。密密麻麻,出满了红疹,只是红疹也就罢了,偏偏那些红疹有些已经开始溃烂……看起来触目惊心。
竹香虽不似一把女孩子白皙柔嫩,可她小麦色的皮肤也叫人觉得健康舒服。
如今看来……惨不忍睹!
萧玉琢瞬时眼眶就湿了,“竹香,你这是怎么了?”
竹香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乱转,似乎她也很想醒过来,却并不能。
虽昏迷,却也不安稳。
“不能把她叫醒么?”萧玉琢问菊香道。
“婢子试过了,不行的。”菊香垂眸。
“这是什么病?”萧玉琢皱眉,眼中焦灼。
“婢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不像是皮疹。倒像是从里头发出来的毒……可以前并未发现她有什么隐藏的病症啊?”菊香皱眉。
听到毒这个字眼,萧玉琢却猛然想到那只被竹香捏裂开的竹杖。
“有没有可能是中毒呢?”萧玉琢立即问道。
菊香愕然一愣,“不……不像啊……”
“来人,去烟雨楼后巷……算了,你同我去一趟!”萧玉琢拉起菊香就走。
夜色都已经笼罩了宛城。
萧玉琢叫人打着灯笼在烟雨楼后巷中寻找。
“这条巷子平日很少有人经过,应该能找到吧?”萧玉琢喃喃自语。
她也在打着灯笼寻找。
“这里,这里有一节裂开的竹管。”
“别动!”萧玉琢立即惊呼一声,“别用手碰那东西。”
菊香听闻声音,也连忙上前,她拿灯笼的光照上前去。
又叫人拿了一根细长的夹子,夹起那竹片嗅了嗅,“这东西古怪,我却分辨不出是什么?”
萧玉琢面色清冷,叫人拿来了匣子。将那些竹片收进匣子里。
菊香发现地上还有些粉末,她拿了瓶子,将那些粉末收进瓶子里。
回到玉府,菊香正在灯下细看那东西是什么。
景延年却听闻了西院的动静,连忙赶来。
西院还有人拦着,却是拦不住景延年。
他寻到萧玉琢的时候,萧玉琢正在竹香房中,坐在床边,为她换头上的帕子。
竹香发热越发厉害了。
“听闻你这边儿出了些麻烦事?”景延年将她唤出来,问道,“我就住在东院,若我不听说,你是不是就打算瞒着我?”
“不好劳烦您。”萧玉琢冷着脸,神色很是不善。
景延年皱了皱眉头,先前已经缓和的关系,好似突然间,又降至了冰点,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劳烦我?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
“圣上为将军赐婚,将军虽拒不接受,可好似并未让人死了心呀?人都追到宛城来了,将军还不赶紧回长安去?免得叫佳人久等?”萧玉琢冷嘲热讽,声音透着尖酸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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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互诉衷肠么?
景延年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萧玉琢,你还有没有良心?!”
萧玉琢抬眼看他,冷笑一声,“我没有良心?”
“我对你的情谊,我对你的心,你看不到么?我为什么来宛城?为什么留在宛城?”景延年抬手握住她的肩,直视着她的眼问道。
“谁知道你为什么?你闲得慌!”萧玉琢冷哼,别开视线。
景延年被她气的胸口发闷,“好好,我闲得慌!我犯贱!”
他怒哼一声,甩手就走。
走了一半,他却又忽的转过头来,大步走到萧玉琢面前,“你会不会好好说话?究竟遇着什么事儿了?”
萧玉琢狠狠得瞪了景延年一眼,忽而转身向竹香住着的耳房走去。
景延年莫名跟在她身后。
萧玉琢的脚步在门廊下顿住,“她这会儿醒了么?”
菊香摇了摇头,忐忑的看了眼萧玉琢身后的景延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萧玉琢迈步上了台阶,推开门进去。
景延年站在门外,神色狐疑。
这是丫鬟的屋子,他一堂堂男人,怎么好跟进去?
“不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萧玉琢回头看他。
景延年皱了皱眉,提步跟了进去。
瞧见竹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露在外头的脸上,脖子上,有密密麻麻的红疹。
脖子上的红疹有些已经破了,有些已经结痂。
竹香虽昏迷,但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将军看到了?”萧玉琢低声问道,“将军不妨再看一样东西。”
她叫梅香把那有异状的竹管竹片拿来。
景延年伸手要摸。
萧玉琢立时道:“别碰!”
景延年眉头紧皱,低头小心翼翼的嗅了嗅。
他脸上终于有了恍然之色,“这是西域的毒。”
萧玉琢轻哼一声,让梅香把东西收起来,“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西域之人?”
景延年眼睛微微眯起,“是阿尔艾依克,她是突厥公主,善用毒。竹香和她交过手了?”
萧玉琢点了点头。
景延年皱了皱眉,“既发生了这种事,你早些告诉我不好么?好好说出情况来不好么?非要板着一张脸给我看才如意?”
萧玉琢轻嗤一声,“我可听说,她先前在烟雨楼和你遇见的时候,就扬言说。跟你有交情,我怎知道你们的交情到了什么地步?”
“你……”景延年瞪眼看她,又无奈叹了口气,提步出了耳房。
萧玉琢也跟了出去。
景延年招来长青帮的随从,“打听那日在烟雨楼闹事的一行人,住在何处,将他们拿下,严刑审问……”
“先打听他们落脚在何处,且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萧玉琢立即说道。
景延年回头看她,“你还有别的打算。”
“将军确定严刑审问,一定能拿到解药么?”萧玉琢问道。
景延年想起当初在西域的时候,严刑拷打阿尔一行并未招供。
竹香的情况却看得出紧急。
阿尔若咬死了不说,他们也不能真杀了她。那竹香就危险了。
景延年对长青帮的人点点头,叫他们照萧玉琢的意思做。
知道了阿尔下榻之处。萧玉琢投了拜帖,要与她相见。
阿尔不知是心思单纯,还是太过自信,竟然一口就应了,约萧玉琢上门,到她所住客栈找她。
萧玉琢当即便乘车前去,只带了菊香在身边。
阿尔在客栈房中接待了她。
“我打听了,人称你玉娘子?”阿尔请萧玉琢坐下。
萧玉琢颔首道谢,“是。”
“你和景延年是什么关系?”阿尔直接问道。
萧玉琢不由抬眼看他,直呼景延年姓名的人很少,就连关三爷也一直称呼他修远,这突厥的公主,好生狂傲。
“故交。”萧玉琢道。
阿尔笑了笑,抬起手指摇了摇,“玉娘子不诚实。当初景延年拒绝圣上赐婚,我打听了,他是因为牵挂自己已死的妻子。可如今他滞留宛城,看起来和烟雨楼关系匪浅,莫非玉娘子和他已死的妻子,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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