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黑衣人押走之后,廖长生连忙持了令牌,入城赶往将军府。
景延年已经睡下,听闻廖长生回来复命,他披衣起身。
他濯濯清朗的眼眸中,却并无困顿之意,黑亮黑亮的如宝石一般,“如何?”
“将军料想不错,云顶赌坊果然派了人来,带着火油欲要烧毁德信柜坊的库房。”廖长生拱手说道。
景延年缓缓点头,“人送往京兆府了么?”
廖长生说是,却又狐疑:“将军何不将叫羽林军亲自审问,叫他们供出云顶赌坊来,也好直接去查办云顶赌坊!”
景延年轻笑一声,“这些本就不是羽林军职权之内的事。且云顶赌坊来路不明,羽林军若拿着他,云顶赌坊自是要动用自己的势力,这或许能叫云顶赌坊的东家露出尾巴来,但也会为羽林军招致祸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景延年没说完,目光沉沉的落在廖长生身上。
廖长生连忙拱手,“将军高见。”
“叫京兆府和云顶赌坊亮亮招吧,也算是给云顶赌坊一个小小的警告。叫他在长安城里多得罪些人,他的依仗就会少。”景延年抬了抬手,叫廖长生退下。
廖长生拱手向外退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这些事,可要告诉夫人知晓?”
景延年垂眸,良久轻叹一声,“该知道的,她自然会知道。”
将军说的是这件事?还是说他对夫人的心意?
廖长生有些疑惑,却不敢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回到云公子身边复命的,却只有那随从一人。
他长跪不起,只差伏地痛哭了。
云公子的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张了几次口想要骂他,可都未骂出声来。
也许人在未怒极的时候,还能责骂,真正生气失望的时候,反而说不出什么来了。
云公子忍了几忍,才开了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去走一趟韦氏,将抓进京兆府的人手,都给……”
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了。
那随从伏地,“不能将他们捞出来么?”
云公子冷笑一声,“捞出来?自己将脏水泼在自己身上?弄死简单,你以为捞出来也那么简单?我得欠韦氏多大的人情?”
那随从抿嘴不敢多说。
“你记住,这些人,都是因为你死的,是你的愚蠢害死了他们。”云公子声音阴沉寒冷,恍如来自地狱。
那随从打了个冷颤,俯首领命。
准备一把火烧了德信柜坊的黑衣人,暴毙在京兆府的牢狱之中。
临死前,他们甚是什么都来不及招供。
云公子只觉这口气憋在胸口,叫他吃不下睡不着,简直要憋死。
“不叫德信柜坊倒霉,我……我就……”
啪的一声。
一只茶碗在他手掌中被捏成了碎渣。
他的手并未受伤。
随从一惊,不敢多言。
已经两次在德信柜坊手里吃了亏,还让他背上了那么多条自家兄弟的性命。
如今一听到“德信柜坊”几个字,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发抖。
“你找人去,扮作商人,往德信柜坊里存些银钱,将他们的票据拿回来。”云公子冷声吩咐。
随从迟疑片刻,小声道:“公子是打算仿制……”
“去吧。”云公子抬了抬手指。
景延年能一而再的帮着德信柜坊,他就不信,倘若是票据上出了错,景延年还能帮着?
这次随从没叫旁人,他亲自扮作富商,带了一干侍从,抬着三大箱的铜钱,来了德信柜坊。
伙计们连忙上前招呼。又是请坐,又是上茶,热情周到。
“叫你们掌柜的来。”随从大大咧咧一坐,便嚷嚷道。
那伙计看了看他身边的三口大箱子,客气恭敬的笑了笑,“您要存现钱?这些不用掌柜的给您办,小人就能给您办了。”
“哦?你就能办?你一个小伙计,就能办?”随从心下得意。
小伙计客气的小小,连连颔首,“是,能办能办。”
“切,存这点儿钱,也嚷嚷着见掌柜,都这样,掌柜的还不累死?”伙计客气,一旁别的储户倒是不客气,语气嘲讽,脸上含笑。
“你说什么呢?”那随从当即一怒,只觉脸上无光。
三大箱的铜钱呢!他觉得不少了呀?
却见那储户,兑换了收据票券。
他眯眼一看,一万贯。
长安城里竟这么多有万贯家财之人么?他以前怎么没觉得?
被人扫了颜面,不好再嚣张的随从轻咳了一声,“你办就你办吧,快着些。”
小伙计连忙叫人当着面清点。
待清点清楚,小伙计从匣柜里取出一张精美的水纹纸来,提笔在上头填好了一式两份的收据,裁开成两半,一人一份。
随从心下得意,收好了收据便向云公子去复命。
仿制出这德信柜坊的收据,将钱财提出来,再拿了原收据前去讹他!叫这德信柜坊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随从心里美滋滋的,骑在马上都要乐的哼出小曲儿来。
只觉这阳光真是有了春日的感觉,风吹面已不寒。
他大约怎么也没想到,这收据到了云公子手中,云公子差点儿没掐死他。
“幸而我只叫你拿了三千贯去试一试……哼,若是叫你存上三万三十万的定期,云顶赌坊还拿什么来周转?少不了又要折进去些钱财来!”云公子冷哼。
那随从不明所以,“这收据看来应当不难模仿吧?”
“你可见过这种纸?”云公子将收据扔在他的脸上。
那随从拿起收据,在手里扥了扥,“纸张有韧性,且有花纹,精美是精美……”
“对着光看看?”云公子哼道。
随从这才将收据高高举起。对着光一看,不由惊异的呀了一声。
“看出来了?”云公子怒道。
“是有暗纹的呀?这暗纹还是一副图画呢,不过这画却是不完整?”随从惊异道。
云公子隐在大面之后的脸上看不见表情,“这是水纹纸,我在宫中曾经见过一次,不过工艺还没有这般精湛,水纹纸精美坚韧,有明纹暗纹。这纸上的暗纹是一副完整的图画,水纹纸制作工艺复杂,这图画每次成型都会有所不同,根本无法仿制。”
随从哦了一声,难怪!难怪要将一张纸裁成两半!
“滚!”云公子怒吼一声。
云公子大约不知道,萧玉琢在建德信柜坊之初,就专门打听了水纹纸。
她穿越前各国纸币都是用水纹纸制作。防伪工艺精湛。
多方打听下,得知益州有制作水纹纸的工艺,专门让梁生从益州高薪请了几位工匠,养在德信柜坊之中。
柜坊的收据是一式两份的,不同于流通的钞票,便是防伪的工艺不如现代社会,也无妨。
不曾想,这古代的匠人颇有些钻研的劲头儿,听闻她讲述了水纹纸的重要用途,竟下了狠劲儿钻研。
极为巧妙的设计出暗纹成一幅完整图画的水纹纸来,且因为是手工成型,每次的画都不可能完全相同。
这倒是叫萧玉琢大为省心,更避免了旁人的一次有心算计。
·
不知不觉迎春鹅黄的颜色,招招摇摇的开了满藤。卵石小径两旁都是它们鲜亮嫩软的身影。
春风不寒,春天悄然将至。
萧玉琢一面欣喜而忐忑的等待着和景延年的一次“春游”。一面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良机。
她将梁生,魏子武,及陈妙妙都请到别院之中。一副开会的架势。
若不是她还挺着个大肚子,倒还真有几分当年在办公室的范儿。
“二月十五春分之日,纪王会带领大臣,一同前往东郊祭日迎春。”萧玉琢说道,“届时长安城的世家女眷,年轻郎君,也都会前往,东郊势必热闹,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陈妙妙一愣,“想法?”
梁生沉吟片刻,“可以让五芳斋在东郊设几个凉棚。出售五芳斋的点心。众人游玩累了,恰能坐下休息,吃些点心。”
萧玉琢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唔,既是会饿,更加会渴了,我们再卖些茶水,更为方便众人。”陈妙妙接着说道。
魏子武嘻嘻一笑,“顺便再推出几款新式的点心,也更是五芳斋做做宣传。”
萧玉琢连连点头,“我与众位想法不谋而合。”
她端着茶碗的手,轻轻摩挲着茶碗的边沿,眼眸里异常明亮,如洒满了钻石,碎芒滢滢。
看着她的另外三人不由都屏气宁声,等着听一听她的想法。
“春日乃是一年之始,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季不但是耕种的季节,也是养生的好季节。”萧玉琢缓缓说道。
另外三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
正说着生意上的事儿,怎么又扯到养生上去了?
但他们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仍旧安安静静,认真的看着萧玉琢。
“五芳斋在今年,可以退出些时令养生点心,过了这时令,便是可以做,也不再做,不再出售。”萧玉琢说道,“养生调理这个菊香擅长。妙妙待会儿去和菊香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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