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边是一件新的寝衣,周长诵接手了冉乔鸢的事之后,就没有人敢去动。
他绑起帐子,弯腰拿了衣服,坐到了昏睡的美人身旁。
给冉乔鸢换衣服早就得心应手,周长诵解开她的系带,一点点把冉乔鸢原先那件寝衣褪了下来。
他穿的又轻又慢,同时心里还在想事情。
许嬷嬷刚才拦下了他,众人还留在偏殿,所以只有她和周长诵两个人。
“陛下,奴婢有一言,必须要进告陛下。”
“什么?”周长诵很不耐烦,但是许嬷嬷是照顾冉乔鸢的人,所以他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许嬷嬷立刻就跪下,额头贴在地面。周长诵让她起来,许嬷嬷于是抬起头,眼睛直视他,开口说了话。
“陛下年轻力壮,有些事自然不可避免。娘娘虽然身体无碍,但陛下看在小皇子的面上,也该收敛一些。奴婢看娘娘其实也气弱,五六月的身孕,对孕妇来说已经是疲累。还请陛下在小皇子出生之前,不要再宠幸娘娘了。”
所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受到惊吓也是因为不愿意和自己做那种事吗?
替她抚平衣领,冉乔鸢还在昏睡,周长诵摸着她的脸颊,心里懊恼起来。
为什么不跟他说?
然后才想起,冉乔鸢其实早就开口,但是都被他当做欲拒还迎,每一次都用更深的吻去堵住。
他无视了她很久。
手心贴着美人的肩膀,周长诵脱下外衣,侧躺到了冉乔鸢身边。
他不放心,一定要等她醒过来。
冉乔鸢一无所知,她的脑海里充满了冰冷又可怕的电子音,宣告着她即将被施予的惩罚。
“检测完毕,干预无效,此次体验对象为——芸宁。”
眼前是高高站立的少年,视线模糊,她只听到对方说“你过来”,然后场景一转,少年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条长长的鞭子,正在往眼前的宫女身上抽打。
没有完全消退的欣喜得意混着瞬间涨满身体的恐惧,宫女在地上求饶打滚,喊的声嘶力竭,完全想不到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浑身颤抖,宫女的所有感受都被传送到冉乔鸢的脑海,她拼命呼吸,觉得喉咙被扼住喘不过气。
“冉乔鸢,冉乔鸢?”
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冉乔鸢汗毛倒竖,她听出来了。
是那个,用鞭子抽宫女的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
第49章 补药
收回金针,徐钦满身是汗,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天子就立在他身后,等他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蕙嫔为什么变成这样,无可预料的臆症,对帝王的毫无根据的害怕,蕙嫔好像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但是他不得不转过身,朝着帝王下拜,努力给出合理的解释。
“回陛下,娘娘应该是受到刺激,如果能找出让娘娘受到刺激的东西,大约这症状就会好了。”
太医的话几乎是猜测,周长诵觉得自己应该发火,应该把人踹出去,但是他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下去吧。”
徐钦如蒙大赦,立刻就爬了出去。
只留下周长诵一个人,他望着床榻因为施了金针才安静下来的冉乔鸢,一动都不敢动。
刚才昏睡的美人终于有了动静,但是她浑身发抖,好像被什么可怕的噩梦缠身,周长诵轻轻摇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美人紧紧皱着眉毛,倏而睁开了双眼。
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怀里的人突然开始拼命挣扎,声音发紧,崩溃地向他求饶。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错了,我错了!”
周长诵立刻就僵直在当地。
因为冉乔鸢有了身子,周长诵不敢用力,只能握住她两边手臂,让人不要乱翻乱动。但是只要他一接近,冉乔鸢就瑟瑟发抖,根本是完全天然的反应。
她不想让自己靠近她。
这个认知让周长诵一片茫然,他从没想到自己对冉乔鸢的影响这么大,她会这么害怕自己。最后是许嬷嬷从外面闻声而入,解了他的困境。
安神香还在静静燃烧,药气已经消散不留痕迹,但是周长诵还没有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小芙蓉,不肯再让他靠近了。
梦中难得安宁,冉乔鸢闭着眼睛,惩罚的后遗效果还在,她不能深眠,不能听到周长诵的声音,一感觉到他要靠近就会身体僵硬,是小动物在感知到危险来临时的应激反应,因为已经明白自己不能再活。
周长诵的怒火并不是向她,但是冉乔鸢被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芸宁的惊惧,她也变的像芸宁一样,死前最后的哀求与躲避,让冉乔鸢陷入醒不来的噩梦。
她不能再接近周长诵,开始对他生起无法磨灭的恐惧。
系统解释了这种效果可能残留三天至半个月,她完全不能接受。
现在只要周长诵不出现,她就是正常的,是好的,但是周长诵一试图靠近,她就又被噩梦缠身,根本都不能看到他。
太承殿里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被她们当做天大指望的蕙嫔娘娘突然生了病,而陛下已经有四天没有再来。
没有人能够解释冉乔鸢的情况,大家只盼望着她快点好起来,以为是她生病才被陛下厌弃,希望这样陛下就能够快点回来。
许嬷嬷轻轻转过屏风,她身后的芳碧端着药,表情木然。
兰碧被带下去之后就再没有消息,芳碧没有地方可以去打听,太承殿所有的人都被不安笼罩,觉得这里快要被陛下遗忘,没有人会分心管一个小宫女的死活,何况她占了那么多蕙嫔娘娘的宠爱。
秋月守在床边,帐子没有再放下,怕冉乔鸢醒来看不到人。
“许嬷嬷。”
并没有回答,许嬷嬷和她眼神交接,后者安静地退下。
芳碧放下药就等在一边,看许嬷嬷叫醒人,然后扶着冉乔鸢起来,喂她喝药。
其实本来不应该喝这么多药的,怕伤到冉乔鸢肚子里的胎儿,但是周长诵执意,徐太医没有办法,与许嬷嬷商量之后,谨慎地开了新方子。
冉乔鸢的情况让周长诵无比慌乱,他从来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比起那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小孩,他完全偏向了冉乔鸢。
但是他的做法让太承殿的宫人更加胆战,没有人敢去深想,如果小皇子不能顺利生下来,而蕙嫔又无法好转,结果会怎么样。
小吉祥跪在空荡荡的大殿,向帝王回禀他了解的情况。
“娘娘已经好了许多,昨日可以下床走动,也有了精神,许嬷嬷带着娘娘去殿外的林子走了一遭,娘娘好像很开心,还向宫人要了一个秋千。”
周长诵静静听着,等小吉祥说完之后,才挥手让人下去。
他已经离开冉乔鸢整整四天,没有他的存在,冉乔鸢好像真的好了许多。
这件事来的太急太突然,周长诵根本来不及深思,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处置了做事不当的宫人,让许嬷嬷继续照顾冉乔鸢,逼着徐太医开药方,根本不怕失去第一个孩子,一定要让她好起来。
同时朝政又压的他开始烦躁,培养的暗卫已经步入正轨,以后没有一件事情是自己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往后仰头,周长诵闭上眼睛,开始回想出事前,最后和冉乔鸢的相处。
他真的看不出她的抗拒。许嬷嬷为她把脉,自己就站在她身后替她解开头发。柔软的发丝和她的主人一样温顺驯服,根本不是后来完全逃避恐惧的姿态。
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当然,所有人被他屏退,冉乔鸢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手指于是慢慢从她的头发绕到肩膀,最后贴上她柔软雪白的胸脯。
让她坐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丝毫反抗,冉乔鸢低着眼睛,浑身无力由他摆布,最后乖顺地亲上他的手指,让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忽视了的,冉乔鸢不可能这样,她在自己面前根本无所畏惧,为什么不敢拒绝他?
可是同时,周长诵又被逐渐涌出来的一个可能的解释包围,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结果却还是沉入水底。
因为冉乔鸢不喜欢他了,她不要他了,所以对他的任何要求都无动于衷,逆来顺受到最后,一朝崩溃。
手捂着额头,周长诵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恍惚想起上次这样的时候,还有人抱着他的腰安慰他不要哭,结果自己却哭的一塌糊涂。
是他太过分了吗?
思虑了整整一天的周长诵,终于在第二日决定,要去太承殿找回他的小芙蓉。
他问过冉乔鸢这叫什么,美人眼神乱飘,一副羞愤模样,但最后还是告诉他,这叫恋爱。
他应该给她糖,但是现在他却让她喝药,让她吃苦。
周长诵走的很快,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节点,冉乔鸢马上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因为冉乔鸢的肚子,站在她身后摇秋千的宫人不敢用力,冉乔鸢也没有多说,默默靠着秋千的绳子,轻轻把脸贴在了上面。
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应该可以和周长诵好好谈一谈。
已经入冬,天气愈发冷起来,她被许嬷嬷裹的厚厚的,还加了一件披风,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绒毛,蹭在上面暖洋洋。
快五天了,周长诵一直没有来,冉乔鸢说不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想靠近周长诵,让他不要再生气,不要再继续朝着暴君的路走下去,但是系统执行的惩罚让她无法开口,她不能接近他,生理性的恐惧让她瑟瑟发抖,在周长诵面前完全不能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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