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姵忍不住笑:“快睡吧,不管有没有,身子总要好好保养。”
冉乔鸢听到她的话,终于放开拉着芸姵衣袖的手,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几日芸姵都陪着睡在外面,她放下帐子,又仔细拢了拢,吹熄床边的灯,然后出去。
冉乔鸢不懂。
推算日子,最早也是一个月之前,那是周长诵离开前最后一次来这里,再往前就不可能了。
如果冉乔鸢真的有一个多月的身孕,那才糟了。
完全不能证明这就是他的孩子,而冉乔鸢再也不能翻身。
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在嘲笑她,芸姵没有哪个时候如此希望冉乔鸢不要有孕。
不能请大夫来,不能让别的人知道冉乔鸢或许是有孕,芸姵胆战心惊照顾着她,期盼着事情不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但她终于失望。
月事已经两月没来,冉乔鸢藏在被子底下,她可以确认自己是真的怀孕了,但是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惊喜,芸姵的态度让她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
她能够理解芸姵的担忧,周长诵最后一次来这里,与她被掳,不过差了几日而已,没有哪个大夫可以精准到孕几天,她再也说不清了。
可是她明明没有和那个男人怎么样啊!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最后是由她来承担后果?
但是芸姵的反应告诉她,根本不是这样。
“我真的没有和那个男人做什么……”
美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拼命流出来,芸姵靠过去就躲开,半踩在被子上挪着身子拒绝她。
“真的是诵哥的小孩,他为什么不可以相信我……”
“姑娘不要哭了,对眼睛不好……”芸姵也急了,最近冉乔鸢的情绪完全没有稳定的时候,脸上忧思深重,提起周长诵就要哭。
她伸出手想替冉乔鸢抹掉眼泪。
但是美人更加躲进被子里去,不管芸姵怎么喊,她都再不肯出来。
怀孕的反应到现在才完全显现出来,冉乔鸢不停地吐,吃下多少吐出多少,整个人迅速消瘦,白天起不来,睡多久都没精神,做什么事都要芸姵帮着她。
其实也有心理压力的原因,但是冉乔鸢不知道怎么排解,她也不可能看医生,因为她隐隐明白不能被人发现她怀孕这件事。
她真的要生下这个小孩吗?
天气逐渐凉快起来,芸姵忙着赶制秋衣,没有事的话,一整天都坐在窗子底下剪花样,偶尔会拿着半成品过来,比着冉乔鸢的腰看一看做的怎么样。
“以后还要做新的才行。”芸姵站直身子,眼神温柔,看着冉乔鸢还没有鼓起来的肚子,声音放的轻轻的,“奴婢听说,四个月之后就显怀了,以前的衣服大概都穿不上,还有小孩子生下来之后的衣服。哎呦!可有的忙了!”
她想带冉乔鸢出去走走,不要老是闷在屋子里,但是冉乔鸢不肯,就算出去也一定要披上一件外衣,是她自己从宫里带来的周长诵的衣服,又宽又大刚好遮住她的肚子。
冉乔鸢在犹豫,好像一路走到绝境,小孩子的突然出现,只是让所有事情变的更加糟糕。
芸姵抬一下眉毛,美人看着她目光闪躲,最后还是一下子就钻进被子。
站了许久的芸姵也没有办法,冉乔鸢好像自己陷进去出不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
战事僵持,城中匪军开了盛宴,以为京城来的人不过如此,当今圣上不过如此,宴席上叫嚣着要直入京城,说不定连皇位都唾手可得。
下一瞬,才落最后一个音的领首,双目暴凸,被人刺死在当地。
安插的暗子终于动手,收集到所有需要的消息之后,发出信号,城内城外联合,开始毫无悬念结局注定的进攻。
匪军节节败退,又失去头脑,分裂成几股小势力,不能再有起色,最后尽数被斩杀。
周长诵是不需要亲自上战场的,但他心潮澎湃,驾马领队追击,拿到了出逃匪军的所有人头。
战事完毕打扫战场,顾厉在满地残肢中迎上前去,面色沉重。
“怎么,怕朕抢你风头?”
身体里涌动的兴奋没有平息,眼眶还带着血色淡红,周长诵下了马走的很快,立刻就到了顾厉前面。
顾厉跟在身后,心里有点不安。
他收到来自京城的信件,已经知道那个女人被送了回去。
是齐叶申发现什么了吗?他散播出去的消息,将冉乔鸢的身份混淆成宫里被宦官养起来的宫女,但本朝一向杜绝对食此事,所以冉乔鸢冒名顶替出了宫。
齐叶申一向与他父亲合不来,也没有那么大关系去宫里查证,只能打听到冉乔鸢从哪里出来。
他的人当然发现冉乔鸢住着的屋子外面有人盯着,但是顾厉没有任何反应。
他直觉这是一个好机会。
战事只持续了半月,但后续处理麻烦,而且周长诵不想留下任何可供宋阶翻身的证据,所以一直等到九月中旬,大军才正式开拔,踏上回京的路程。
因为大获全胜,回京速度比来时更快,周长诵让副将安置军队,自己留下顾厉要去冉乔鸢那里。
“陛下!”
周长诵在马背上回过身,他只换下盔甲,头发高高梳起,连金冠都没戴上,一身素衣就要去见那个女人。
“怎么?”周长诵皱起眉毛,手心的缰绳已经黏上他的汗水,他浑身血液滚烫,急不可耐想要立刻见到冉乔鸢。
顾厉喉咙发涩:“姑娘不在这个方向,她还住在原先的院子。”
周长诵逐渐表情全无,眼神黑沉下去,完全转过来面对开始向他解释的年轻男人。
“是姑娘住不惯,又来不及……请示陛下,所以臣手下看护的人,自作主张……仍旧让姑娘……”
“你撒谎。”
顾厉一直没有敢抬头,他的脸深深埋在阴影里,周长诵驾着马慢慢走近他身边,又渐渐离开,一刻都没有停。
院子里天翻地覆。
芸姵没有得到周长诵会来的消息,事实上她连圣上亲征获胜的消息都没有听到。
这里像是与世隔绝,只有日升月落还有冉乔鸢一点点鼓起来的肚皮,在证明日子确实慢慢过去了。
是兰碧跑进来禀告的,芸姵正在厨房,兰碧说来了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门口的护卫都对他恭恭敬敬,拦都没拦,还跪下行了礼。
手里的铜壶“当啷”一声摔下,滚水溅起在裙摆上,但是芸姵毫无知觉。
“芸姵姐姐!”
是兰碧先惊叫起来。
但是芸姵完全没有理会,她上前抓住兰碧的手,声音颤抖失去冷静。
“现在人在哪里了?”
手指被攥的发疼,但是兰碧不敢叫出来,吸着气回答芸姵的问题。
“芳碧领着去后院了,那个人是先前来看姑娘的人吗?看起来好像大了不少,走的很快,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芸姵姐姐,这样姑娘是不是会高兴?我和芳碧好久没看到姑娘笑了……”
芸姵一听到人去了后院就立刻奔了出去,兰碧被松开手,也急忙追了上去,一边还叽叽喳喳乱问,但芸姵根本听不进去,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将兰碧远远落下。
芳碧兰碧不知道冉乔鸢有孕,也不知道那个人来了,她将走上怎样的悬崖绝路。
还没有进去,芸姵就听见冉乔鸢的哭声,还有周长诵轻声的诱哄。
手掌贴在屋外墙壁,刚才跑过来的力气好像一下子就消失,芸姵觉得双腿发软,心在咚咚咚跳着,一下比一下用力。
但是她走不进去。
周长诵是在冉乔鸢睡着的时候进来的,她最近犯困到不行,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就发现帐子边上坐着一个人。
眼睛一动不动,冉乔鸢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迟疑地伸手去揉了揉眼眶。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周长诵低下头,手心按在她的肩膀,像之前在宫里,他一边在美人榻上看书,一边等冉乔鸢午睡醒来一样。
顺便拿腿拦着,不要让人掉下去。
想起芙蓉鸟惨烈的睡相,周长诵忍不住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凑过去想亲她。
“小没良心的,才三个月就忘了我了,嗯?”
但是冉乔鸢躲开了。
她不但躲开,还抱着被子想要逃下去。
“怎么了?”周长诵立刻连人带被抱住她,眉毛开始皱起来,“是派来的人对你们不好了?”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芸姵和两个小丫头不可能作什么妖,他想起了顾厉的话。
住不惯所以留在这里。
周长诵沉下脸,手指搭在美人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是真的吗?”
冉乔鸢不说话,但是开始哭。
长路奔驰,身体不但没有疲累,反而在见到冉乔鸢流泪之后开始发热发烫。
已经三个月了啊……
手臂慢慢收紧,冉乔鸢被迫转过去贴在他的胸口,双手也抱住了他的脖子,周长诵托住她的后颈,低下去吻上她的眼睛。
“唔!”
努力想要挣扎的美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小了很多,不像以前都拼命想逃开。
周长诵于是顺理成章以为她也想要,亲了一会儿之后就放开人,然后手就从被子里摸了进去。
冉乔鸢重重颤了一下,埋下头没有再出声。
周长诵看着美人挣扎间从衣领露出来的雪白的肩膀,还有泛出一点红色的侧脸,有点不敢置信。
“是……胖了?”
美人抖的更厉害,泪珠啪嗒啪嗒落在他的手臂。周长诵愣了一会儿,迅速转身,将人平放在床上,然后掀走她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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