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东家啊。”山爷向我鞠了一躬,“今天是老东家的头七,所以,我想去老东家坟前上柱香。”
“那我也去。”奶奶的头七,我是理所应当去上柱香的。奶奶的后世,有她的朋友料理,办的不怎么盛大,也因为这个朋友的效率极高,我便是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而我对奶奶最后的记忆,便是被她的朋友领到一个坟墓前……
“东家还是留下来吧,万一彼岸当里面有什么人来,也好有人照应,怠慢客人可就不好了。”山爷对我说,也没等我同意,山爷就走到了门口,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山爷已经消失了,我追出了门口,却发现山爷已经不在巷子里了。
“跑的还真快……”我喃喃自语。
要是山爷不在,万一有什么“客人”来,我该怎么办?那些妖魔鬼怪,我可不能应付,万一遇上上裴影貌那样的冤魂索命,我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如入冰窖。
山爷,你可千万要快点回来啊……
整个彼岸当没了山爷显得冷清很多,我就把笔记本电脑搬了下来。神奇的是电脑没有插网线竟然能上网,而屋子里,又没有什么路由器之类的东西——但其实在彼岸当里面,这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了吧。
山爷在我的电脑里装了一个软件,点开一看,居然是一个日期表,今天的日期上,标注着一行小字——今,正阳日,百鬼退避,妖魔不侵,仙神多临,有客远来。
看到这行小字,我就安心多了。
百鬼退避,妖魔不侵,自然是指今天我不会遇上什么鬼怪之类的邪门事情,仙神多临,有客远来,指的应该是会有好事发生吧。
我走出彼岸当的大门,在外面做了几个伸展动作,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晒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当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我也同样的听到了空气里传来的轻笑声。
“你们好,请你们多多关照啊,我是彼岸当的新掌柜。”如果有人看见我这样做,恐怕会认为我疯了——我就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一样。
但是我知道,我没有看到的,未必就代表他们不在,彼岸当,本来就是一个超乎寻常的存在。虽然我无法理解这种地方存在的原因,但我知道,这是奶奶留给我的——既然是奶奶付出了一生所执行的事业,必然是伟大的。
“你是彼岸当的新掌柜?”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小巷子的入口处传来,我看到一个落魄的男人站在那里,十分惊讶地看着我。
我能看到这男人,说明这男人一定不会是鬼怪,那这男人应该是人——没有一个神明会穿成这个样子。
我皱了皱眉,点点头:“对,我是彼岸当的新掌柜。”
男人小跑到我面前。
事实上,男人的情况并不只是用一句落魄能带过的。他的身上散发着诡异的味道,脸上蓄着凌乱的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刮了,头发长长短短地黏在头上,头上是油光发亮,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手上满是污垢——这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檀木箱子。
我虽然不认识古物,但我也知道这个箱子一定很珍贵。
从男人出现到现在,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托着这个箱子,如珍如宝,不愿意损毁这个箱子半分。只是这样一个贵重的箱子落在这样一个男人的手里,也未免实在是有些太怪了。
“您是客人,请您到彼岸当里详谈吧。”我带他走进了彼岸当。虽然我此时有许多疑问,可终究我是当铺掌柜,待客之道我还是懂的。
男人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局促。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茶具放在哪里,只是当男人进屋的时候,我却发现这原本空空荡荡的桌子上竟然突然多了一壶茶,还是一壶刚刚泡好的茶——虽然我不懂茶,可是这茶散发的香味便是我这个不懂茶的人也觉得极为清香好闻。
“您想当什么?”当男人喝下一杯茶后,我这样问着——其实我这算是明知故问,男人落魄如此,手里又拿着一只值钱的箱子,不必说,要当的,自然是箱子里的东西。
果然……
“我,我是要当这个的……”男人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打开。
我伸长了脖子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当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一道红光闪过,犹如血月。
——箱子里是一件猩红的旗袍,那是最保守,也是最美丽的样式,剪裁的一丝不苟,连用料都是最上好的绸缎,可以看出这件旗袍有一定的年头了,但还是泛着异样的光芒,摸上去滑腻,细致,就如同女人细腻的肌肤一样。
我能想象到当女人穿上这件衣服时的风姿了——那一定撩人不已。
手,不自觉地摸上了那件旗袍,感受着指尖触摸它时,那种温柔的触感,让人沉醉不已。
“掌柜的?掌柜的?”男人叫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你怎么说?”我不愿意把眼睛离开旗袍一点,我甚至觉得男人的话,实在是太烦了。
我已经开始幻想我穿上这件旗袍时动人的样子了,那一定是风华绝代的,那一定是美艳无双的,那一定是倾国倾城的……
“啪……”男人猛地把檀木盒子的盖子盖上,因为本能保护自己的关系,我猛地把手缩了回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男人看着我:“掌柜的,你刚刚不觉得,你已经被这件旗袍吸引了吗,就像着魔一样?”
第一卷 第十章血泪旗袍(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经他这样一说,似乎如此——这件旗袍不断诱惑着我,它诱惑着我的眼,我的手指,我的心,还有我的欲望,当触碰到它的时候,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去夺取它,天知道,我并不是这样一个人。而这件旗袍似乎有着某种魔力,激发我心中某些东西。
“如果我把它给你,我就免除了所有的灾祸。”男人低下头,他的声音很沉,如果忽略他的外表的话,他的声音绝对会使女人沉醉的。
“我能感受的出,这件旗袍,非常与众不同……”我不知道用何种词去形容它了。
“这是我太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据说太爷爷是民国时一位将军,老话说的好,富不过三代,到了我这一代,确实是落魄的很啊。”可男人虽然落魄,说话时候的语气却是大度——我不觉得这样的人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有一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如他这样性格的人,便是再没钱,也不会可怜到这个模样。这个人从他的语气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豁达的人,一个豁达的人遭遇困境的时候,会比一个自怨自艾的人更快的接受事实,而一个人接受了事实,便会去寻找解决办法,而一旦找到了解决办法,他就会走出困境。所以我觉得,这样一个豁达的人,是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的。
只是看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似乎也只有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了。
“这旗袍果然是古董啊。”我摸了摸那个盒子,这样说着,“但既然你的太爷爷是一位将军,那你有为什么落魄成这个样子?”
“哎……”男人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喝了一口茶,说道,“因为我们家,被诅咒了。”
“诅咒?是被这件旗袍吗?”我突然问。事实上,若是几天之前有人和我说他被诅咒了,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太过于迷信,可这几天,我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便是不知不觉之间接受了这些事情。而当男人说出诅咒的时候,我则下意识地去摸了摸手下放着旗袍的盒子。
“不错,从太爷爷传到我们这一辈,刚好是一百年,一百年里,家族逐渐破落,散尽家财,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到我这一代,已经被败的不成样子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中了诅咒呢?也许是自己过的太过,而将这些事情推给了所谓的诅咒……”说到这里,我捂住了嘴,确实,我说这些话是有些过分了。
男人却释然地笑笑:“你说的不错,人都是有这样那样的劣根性的,一旦生活上或是事业上不幸,总是会怪罪别的人和事情,你会这样觉得,我并不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我却并不是这样的人,我从小就知道家族里关于这件旗袍的诅咒,于是我不愿意娶妻,即使有姑娘愿意跟着我,我也不愿意耽误她。单身一个人住在一件小屋里,却总是会出现某些东西突然被偷,钱包里的钱不翼而飞的情况。”
“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落魄呢?如果能有一份工作的话……”
“我曾经试过很多次,我工作的时候,总是会有怪事发生——我努力写了一天的企划,有时候会不翼而飞,同事丢失财物,却会在我这里找到,我把事情告诉老板,老板以为我是个疯子——其实也差不多吧,我觉得我快疯了。”男人突然捂住了脸,我看到几滴泪水从他的手缝里渗出,“我的父母,就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所以选择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