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沉默的男人，下周见。”
程杍琼拎起袋子，转身往门口走去。
这个学期，她基本都没有怎么回园城。将简单收拾的行装塞进行李箱里，程杍琼拉着它走出校门口等待公交车。
每次踏上公交车，程杍琼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车厢内仔细地扫视一圈。当形形色色的面孔中并没有那一张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脸庞后，澄清的眸子便不自觉地黯淡了原有的光亮。
因为在宿舍收拾东西的时间有些长，程杍琼去到罗城车站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晚了。
拽着一张运气不错地买到的最后一班回园城的车票，程杍琼背着沉重的背包挤上人塞人的车厢内。
程杍琼心情郁闷地皱了皱眉头，小声地嘀咕道：“这么晚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坐车。”
窗外的寒风还在嚣张地呼叫着，但拥挤的车厢内，却闷热得让人想要脱下厚重的外套。
体温升高的时候，从程杍琼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便愈加的浓郁。
这种味道说浓，却一点儿都不呛鼻子，说淡，却足以飘散弥漫在整个车厢内。
人总是有一种适应性的习惯。特殊的事物见多了，也就忘却了本身的奇特。
程杍琼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并没有多大的关注。她更多的时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落寞的街道上，行人加快了匆匆的步伐，连疾驰的汽车也默契地提高了速度。忽然窜出来的大黄狗惊恐地躲开即将碰上的车头，客车师傅着急地把方向盘打了个方向。
不知什么时候，拥挤的空间渐渐地变得松动。客车突然变换了匀速的运动，程杍琼失去重心地往后倒去。
事情来得有些突然，程杍琼正准备拉着身侧的座椅以免自己往后倒下。
程杍琼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只横亘的手臂，背后是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窜入鼻腔内。
有些人容易触景生情，但有些人却因为一首歌，一种味道而勾起了深藏的思念。
这抹独特的檀香味很熟悉，记忆里，只属于一个人。
程杍琼猛吸了一口气，想要把这股香味牢牢地囚禁在鼻腔内。
纵使迷恋这股熟悉而陌生的香味，但程杍琼知道停留在身后的人怀里已经久得让她失态了。
她直起了腰身，站稳脚跟后，微微侧头跟身后的人道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
温润的嗓音穿透她的耳膜，却像是抽空了她浑身的力气。
程杍琼感觉整个脑袋都是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猛然抬起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人。
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水雾，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滚圆的泪珠。
看着这双莫名其妙的泪眼，他的心里竟然有种隐隐的痛惜，破天荒地开口关心道：“你怎么了？”
程杍琼忽然“噗嗤”地笑了一声，张开双手紧紧地拥抱着他。
埋头在胸膛里的人传来一把哽咽的声音，带着些责怪，却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老光，我终于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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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你真的不记得我
从小到大，想要给自己投怀送抱的人数不胜数，只是并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靠近自己的身边，更别说闯进自己的怀里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子，猝不及防地就钻进自己的怀里。奇怪的是，自己的心里竟然没有产生往日遇到这种情况时的抗拒。
胡侨光觉得，大概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称呼，老光。仅仅是因为这两个字，他才会没有产生抗拒。
程杍琼紧紧地圈着胡侨光的腰身，贪婪地吮吸着他怀里温暖的气息，一刻也不愿意松开手。
胡侨光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握着她的双臂，想要轻轻地把她推开。尝试了两三下，没有成功。
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你是谁？你认识我？”
程杍琼激动的身子僵了僵，不敢置信地慢慢抬起头，看着这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毫不掩饰的陌生从他的眼底流露出来，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圈着他腰身的手紧张地收了收，忐忑地问道：“老光，你不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小橙子。”
大概是她眼里的悲痛让他不忍直接无情地推开她。胡侨光轻轻地将她从自己的怀里往外推，脚步往后小退了半步，“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不是，我不会认错的。”程杍琼使劲地摇头，“老光，你看清楚一点，我是小橙子，你的小橙子。你怎么可以把我忘记了？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
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突然抱在一起，其中的女生又突然地哭哭啼啼，聚集了车上所有人打量的目光。
察觉到别人好奇的视线，胡侨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我真的不认识你。有什么话，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再好好说？”
程杍琼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相遇会是如此的尴尬。
胡侨光竟然会不认识自己？他是忘记了自己了吗？还是说由始至终，都只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在做梦罢了？
程杍琼害怕自己松开手，眼前的胡侨光就会消失不见了。如果真的是一个梦，她也不想放开。
紧抱着自己的人儿似乎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不仅没有松开手，还加大了力度。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刚才他只不过是觉得这个味道很特别，才循着这个味道慢慢地挪到她的身边。现在，这股香味肆意地窜入他的鼻腔内，冲击着他的思绪。
说不出缘由的，他很喜欢这种味道。明明只是第一次闻到，却像是很熟悉，似乎熟悉到了灵魂里。
内心深处有一种呼唤，他想要对这个不知何处蹦出来的陌生人，予以温柔相待。
僵硬的手慢慢地抬起，在她的后脑勺处顿了顿，才迟疑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乖，很多人看着呢。那边有空位，我们先过去坐下。”
“嗯。”
再次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温柔话语，程杍琼悬着的心平复了不少。
她乖乖地松开胡侨光，小手依旧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跟在他的身后，往空着的座位走去。
程杍琼目不转盯地看着身边的人，生怕一眨眼他就会从自己的面前消失般。
胡侨光被炽热的眸光盯得有点举措不安，暗暗地在心里非议道：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病啊……
敌不动，我不动。她不说话，胡侨光也知道该说点什么，打破此时的尴尬。
“老光……”
程杍琼的声音带着些哽咽，但胡侨光注意到的是，她对自己的称呼。印象中，只有自己的外婆才会这么称呼自己。
胡侨光把余光落在她的身上，等待着她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花了好些时间整顿自己的思绪，程杍琼强忍着涌上鼻腔的酸涩，忐忑地想要再次确认道：“老光，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见眼前的人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好不容易收敛的泪水顿时化作悲伤的涌泉。
圆滚滚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吧嗒吧嗒地滴落在衣服上，修长的手指慢慢地伸到她的脸前，温柔地拭去眼角的泪痕。
程杍琼贪恋着他指尖的温暖，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背，颤抖的双唇微微地一张一合，“我叫程杍琼，你可以叫我小橙子。”
胡侨光没想过自己会那么突兀地伸出手帮她擦泪水，当冰冷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手背时，他才猛然地醒悟过来。
他想从她的手心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只是对上这一双满载着哀伤的眸子，他忽然狠不下心做这么残忍的事。
他只感觉自己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恩，小橙子，我记住了。”
程杍琼破涕为笑地勾起了幸福的弧度，落在他的眼里，胡侨光莫名地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缄默的空气像是停滞了整整一个世纪。
心中的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程杍琼觉得眼前的胡侨光离她那么的近，但心却又是离得那么的远。
他的疑惑，他的陌生，她不能视而不见。
那时候，她受伤失忆的时候，他的心情是不是也跟现在的自己一样？
程杍琼吞了吞唾液沫子，企图把涌上心头的酸涩一并地吞咽下去。
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微笑是如此的牵强，“老光，你刚从塔希提回来吗？”
尽管心中对于眼前的人满是疑惑，可是见到她这么艰难地强迫自己发出这样的苦笑，他还是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别笑了，你这样看起来很委屈……”
即使他不认识自己，但他还是记得自己的，不是么？程杍琼低落到极点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