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他!
秦蓦张开双臂,自她身后抱着她,紧紧的。冰凉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我从未怪过你。”
只是嫉妒。
谢桥一怔,转瞬明白他说的话,扯了扯嘴角,笑意还未绽放,一波波痛楚令她皱紧了脸。
“郡王妃,您躺着,我给您检查产道。”女医和曾经与谢桥学过,如何检查产道。
消毒后,手探进产道,检查宫颈。
谢桥双手紧紧抓着床柱,难受的拧紧眉头。
女医脸色不太好,随后又检查胎位,语气凝重道:“郡王妃,只开了两指,宫颈并不很软,胎儿还未下降,情况并不太好。”
谢桥心中早有了预料,可真切的听到这个情况,心里发冷。
“胎位正的机率可还有?”谢桥又道:“他还未入盆。”
女医道:“郡王妃,你别我们更懂。”
谢桥浑身发冷,悬浮肚本就不好生,她的条件又不好,胎位不正。
根本就生不出来。
谢桥吸了一下鼻子,喃喃道:“剖吧。”
女医一怔,陡然看向谢桥,只见她纤细的手紧紧抓着床柱,手指泛白。苍白几乎透明的皮肤下,血管清晰,能够清楚的看见脉搏的跳动。
女医的心口也随着她快速跳动的脉搏而跳动,紧张的说道:“我……学的并不精,并没有把握。您该知道,一旦出现意外……”后面的话,女医说不出口。
谢桥苍白一笑,她如何不知道?
可是,还有别的选择么?
谢桥目光望向门口,似乎在搜寻着秦蓦的身影,一道屏风挡住她的视线。
女医看出她的心思,忙道:“唤郡王进来?”
谢桥咬紧唇,摇了摇头。忍痛道:“别告诉他。”
女医看不懂谢桥了。
她说:“你去准备。”
女医心口发紧,手指微微颤动。干咽一口唾沫:“郡王妃……”
“快去!”谢桥痛得说话都说不出来,直想抱着肚子打滚:“生死有命!如此我也生不出来,毫不悬念,一尸两命。你……你操动,我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女医看着谢桥,她泛着水雾的眸子,目光坚毅,不由握紧拳头。
她一定会尽力!
谢桥深吸一口气:“你告诉郡王,让他去找魏青,以防万一。”
女医心里陡然沉重,郡王妃是不想郡王得知她的情况。但是,若有个意外,郡王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对他来说,冲击更大。
“郡王妃,郡王留下比较好。”女医劝道。
谢桥摇了摇头,他得知她如此情况,定会发疯了。
他比她更紧张。
沈香惠生产,在他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
“让他走。”谢桥坚持。
女医点了点头,往外走去,顺便准备工具。
“告诉他,我不会食言。”
女医脚步一顿,快步出去。
谢桥紧紧闭上眼睛,轻柔的抚摸着肚子,手心下的肚子紧绷着。
羊水已经破了,一股股热流往外淌。
宝宝,我们一定要勇敢,不能让你父王失望。
——
屋外。
秦蓦如冰雕,伫立在门口。
一动不动。
屋子里并没有嘶声裂肺的声音传来,可正是如此,他心中更惶恐不安。
静悄悄地,她是何情况,他毫不所知。
秦蓦手捏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叠,极为狰狞。
身后的林大夫,不敢靠近,询问谢桥的情况。只得干站着,等女医来报。
不知等了多久,门被打开。
秦蓦向前一步。
女医道:“郡王,郡王妃的情况良好。为防生产有意外,郡王妃请您去找魏青。”
秦蓦皱紧眉头,魏青他知道。那段时间,谢桥反复教他剖宫术。
剖宫术——
“情况不好?”秦蓦极为敏锐,捕捉到女医眼底的不安定。
女医摇头:“不不不,郡王妃她不放心……”
“我去找!”秦蓦看一眼屋子,眼前浮现她苍白羸弱的模样,心口狠狠抽痛。
她想要魏青,他去找。
只望她别骗他!
“郡王妃说她不会食言。”
秦蓦身形一顿,大步离开。
女医望着秦蓦的高大挺拔的身影,散发着森寒的气息,寒气逼人,可却令人莫名有点心酸。
心里祈祷着一切顺利。
“情况不乐观?”林大夫神色严肃,收回看向秦蓦的视线,轻叹一声,他都看得出来,郡王又如何不知?
她让他走,并不希望他看见凶险的情况。
他不让她心中不安,纵使多不愿离开她一步,终是一句不说,走了。
女医摇了摇头:“需要动刀子。”
林大夫脸色沉下来,他年纪大,便并未跟着学操刀的东西。医馆里的人,天赋并不高,未曾有临床经验。
她手把手教会的魏青,此刻却不见踪迹。
“医者不自医。”林大夫感叹,看着女医的目光,带着怜悯。
女医心中苦涩,她如何不知林大夫的心思。
谢桥生,她生。
谢桥死,她死。
郡王的手段,心照不宣。
女医脚步沉重,短短的一段距离,几步便能走去,她花上一刻钟。站在珠帘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蜷缩成一团的谢桥,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深深吸一口气:“东西都准备好了,你……”
谢桥轻轻笑道:“我也准备好了。”
净室内别有洞天,她一回郡王府,便做了两手准备。净室内开辟出一个小隔间,每一日都会让人消毒,光线也很好,镶嵌几颗夜明珠,亮如白昼。
女医扶着谢桥进去,躺在准备好的床。
做好一切准备。
女医将林大夫唤进来。
林大夫进来的时候,他身后还跟着太医院院使。
谢桥已经喝了药,意识有一点点模糊。侧头,朝院使点了点头。
有他在,谢桥的心稍稍安定。
冰冷的东西在小腹轻轻划过。
谢桥浑身轻颤,身侧的手,不由得紧握,心跳如擂鼓。
小腹上传来尖锐的痛,谢桥大大睁开眼,怕她一闭上,仿佛再也睁不开!
从来都是别人躺着,她动刀。
如今,角色调换,如此的恐惧!
女医极力的压抑住心里的情绪,稳住执刀的手,克制着想要颤抖的手。
聚精会神,不敢分心。
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滚落。
林大夫拿着白绢布,替她擦拭掉汗水。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心中也极为紧张,手心一片湿濡。
院使倒极为镇静,他与谢桥一同配合过。在之前,他也曾动过刀子。
女医冷静的伸手。
院使将工具放在她的手里。
第一次合作,配合的天衣无缝。
——
屋外狂风起。
枝叶籁籁作响。
后院桃树下,立着一道笔挺的身影。
一声惊雷炸响——
天空密密匝匝下起雨。
墨色锦袍被风吹刮猎猎作响,转瞬便被雨水淋湿,不断有水痕顺着袍摆滴落。
一把青色竹伞,撑在他头顶上方。
一道白色身影站在他的身旁,玉倾阑侧目,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一片青白,眸子紧紧凝视着紧闭的窗子。
“她会无事。”
“我知道。”秦蓦面色僵冷。
玉倾阑掀开眼皮,在他脸上淡扫一眼,“那你紧张什么?”
“没有紧张。”
“不紧张你抖什么?”
“聒噪。”
玉倾阑:……
耳边弥漫着‘哗啦’雨水声,玉倾阑紧了紧撑着竹伞的手指,目光落在雕花窗子上。冷风渐大,吹刮得窗子噼啪作响,仿似一道道催命的符咒。
玉倾阑本就紧张担忧的心,瞬间提起来。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如峭壁苍松一般,屹立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大雨渐歇。
里面依旧毫无一点动静。
秦蓦眼底有着狂躁,拳头捏得咔嚓作响,心底最后一丝耐心用尽,被不安给占据!
体内升腾着一股子冲动,恨不得一头扎进去,看看情况。
玉倾阑原本还算镇定,也因着四溅的流逝,恐惧充满胸腔。
“进去多久了?”
秦蓦紧紧抿着唇,死死盯着窗子,一瞬不瞬。
听到玉倾阑的话,嗓音暗哑,带着颤抖:“你来的两刻钟前。”
玉倾阑心一沉,如坠冰窟。不做他想,猛然将竹伞塞进他手里,正欲进屋去。
“哇——”
一道洪亮的啼哭声,响彻耳畔,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玉倾阑脚步一滞,猛然回头看向秦蓦。
竹伞被风刮落在地上。
秦蓦一把推开玉倾阑,脚步稳健,大步迈向屋子。
冰冷僵硬的身躯,因着这一声啼哭,而渐渐回暖。
走到门口,猛然却步。
他身上湿透,她身子弱,带着一身寒气进去,会冷着她。
秦蓦脚步一转,声音冷硬:“你守着。”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后脚窄小的门扉打开。收拾孩子的那一个女医,抱着孩子出来。
玉倾阑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