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红肿的眸子里闪过亮光,转瞬,黯淡下去。
“他不会同意。”容姝摇了摇头,老夫人不会准许。她听到自己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派身边的老嬷嬷过来探望,见到她不断的提问,话里话外,透着老夫人对她的不满。
若是在辅国公府拜堂,只怕老夫人会闹得满城风雨。
谢桥似乎明白容姝的心思,轻声安慰道:“重要的是秦隐的决定。”
容姝沉默不语,她没有信心能够让秦隐为她在辅国公府成亲。也开不了口,害怕他的拒绝。
谢桥没有再提,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将煎好的药喂她喝下去,等了几刻钟,容姝紧拧的眉头舒展,松一口气,镇痛药起了效果。
“二婶娘,每日里最多给她服用一次。”谢桥再三叮嘱。
柳氏点头:“我记住了。”
谢桥带着秦蓦回重华楼,见到苏璃居住的屋子,震惊在原地。
他将在丞相府里的布置,复制在这小院里。
院子里一棵百年大树,被人锯掉,只剩下一截树根。
小厮端着水自屋中出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谢桥,眼中闪过慌乱,连忙解释道:“公子闹着要回丞相府,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按着相府的模样,将小院子布置。”顺着谢桥的视线望着院子里那被伐掉的大树,讪讪道:“公子记得自家院子没有大树,成日里闹腾得厉害。您说不能让公子受刺激,我们便将树给伐了。”
“相爷说会给您赔偿。”小厮心虚的说道。
谢桥脑袋隐隐胀痛,叹一声道:“罢了。”迈步进屋,迎头一个枕头砸过来。
秦蓦挡在她的身前,目光凌厉的射向床榻上的少年。
苏璃触及秦蓦的目光,吓得脖子一缩,钻到被子里面。
谢桥拾起地上的枕头,放在一旁,坐在内室的绣墩上,径自斟两杯茶,一杯递给秦蓦,端起另一杯浅饮一口,目光落在床榻上。
被子底下的人,一动不动。
片刻,被子动了动,谢桥看着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撩开被子,露出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
四目相对。
苏璃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正要掀开被子坐起身,瞥见一旁的秦蓦,伸出一半的脑袋再次缩进去。
谢桥不禁失笑。
秦蓦面无表情。
谢桥起身,掀开被子,苏璃拽得死死的,就是不肯出来。
“你吓到小朋友了。”谢桥极为无奈,想要让秦蓦先回避,待她给苏璃检查后,再带着他一同回去。
“我不是小朋友。”被子底下传来一声抗议。
屋子里陷入寂静。
突然,被子里的人耐不住了,自己掀开被子,一脸好奇的歪着脑袋看向谢桥:“小朋友是什么?”
“小朋友……”谢桥含笑的指着他道:“就是你。”
“我?”苏璃想了想,突然道:“那苏璃是谁?”
“……”
谢桥觉得她才是个傻的。
秦蓦霍然起身,苏璃吓得跳起来,想要躲回被子底下,被谢桥一把拽住。
秦蓦紧盯着谢桥抓着苏璃的手,默了片刻,走过来,大掌扣着苏璃,将他压制在床铺上。
苏璃浑身直哆嗦。
小厮想要替少爷求情,又惧怕秦蓦,站在一旁干着急。
谢桥脱掉他的外袍,对秦蓦说道:“摁紧他。”
苏璃脱的只剩下里衣,秦蓦突然开口:“这样扎针就行了。”
谢桥睨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给苏璃施针。
他的情况比初见时,有一点儿好转。
施针后,谢桥将苏璃带到郡王府,他见到一直跟在谢桥身边的秦蓦,抱着廊柱子不肯撒手。
秦蓦冷眼望来,苏璃扁着嘴,一脸委屈的松手,老老实实的跟在秦蓦身后走。
“每次施针都得好几个人按着他,你一个按着他就不敢动。”谢桥想到之前苏璃的表现,忍俊不住,连呼吸都是憋着的,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秦蓦冷哼一声,靠在车壁上假寐。
——
蜀王府。
蜀王妃知道秦蓦心中敬重纳兰将军,所以去郡王府的时候,特地带上纳兰清羽,想要秦蓦看在她的面子上,王爷设计谢桥的事就此揭过。
可他却油盐不进!
面色阴沉的去书房里找等着消息的蜀王,冷声道:“他倒是个心狠的,长公主死了,还如此维护容华。王爷给他赔礼,他竟还不满足,要您拿出诚意!”
蜀王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图纸,缓缓说道:“他当真如此说?”
“岂止!他威胁咱们,两个舅舅不能厚此薄彼!”蜀王妃咬紧牙根道:“他倒是敢说!王爷您一心为他好,只不过是替他不止,娶个一无是处,对咱们毫无益处的女人。皇上可是要他的性命!”
蜀王沉吟道:“看来他是对容华上心了。”
蜀王妃拧紧眉头:“羽儿怎么办?”她传书让纳兰清羽回来,便是打算将她嫁给秦蓦。可世事难料,他们低估谢桥在秦蓦心目中的地位。
“行了,别盯着郡王府了。”蜀王心中亦是懊悔,不该听信蜀王妃的话,打谢桥的主意。若非是没有将明帝弄下皇位,他也不会想要拉拢纳兰!
“王爷!”蜀王妃心中不甘,不满的说道:“羽儿怎么办?”
“纳兰将军委托你给纳兰清羽相看,京中青年才俊甚多,你自己看着办。”蜀王不放心的再次警告道:“不要在打郡王府的主意!”秦蓦翻脸起来,不是他能够消受得起。
蜀王妃闭口不言。
“明日我亲自上门拜访他。”蜀王没有想过要与秦蓦撕破脸,他是个无情之人,说翻脸便翻脸,将刺客送进宫。
何况,还有许多事他得依仗秦蓦,必须得让秦蓦满意。
蜀王妃惊愕道:“王爷,您已经给他赔礼道歉,何须亲自送上门给他折辱?”
“不然还能怎么办?”蜀王面色顿时冷沉,右腿传来一阵刺痛,脸上的肌肉抽动,面容狰狞。
见蜀王一手按在腿上,蜀王妃心中一惊,连忙搀扶着他坐下:“腿又痛了?”
“嗯。”蜀王晦暗的眸子里闪过狠意,忍辱负重多年,给秦蓦折辱算得了什么?
只要他不计前嫌!
蜀王妃扶着蜀王回屋子,用完完善后,回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却没有将蜀王的话心上,心里盘算着秦蓦对纳兰清羽不同,得靠纳兰清羽自己争取。
继续住在蜀王府,怕是不妥,她连秦蓦的面都见不着,如何掳获秦蓦的心?
“阿浅,你去只会羽儿,让她收拾包袱,明日送她去郡王府。”蜀王妃心中拿定主意,当即便雷厉风行的执行起来。若不是现在天色已晚,她都要将人今日里送过去。
“是。”阿浅领命去纳兰清羽的屋子里。
身后的嬷嬷伺候蜀王妃洗漱,扶着她上榻休息,熄灭烛火退出去。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敲打着铜锣。
蜀王妃猛然惊醒过来,一抹额头,一手的冷汗。口干舌燥,下床倒一杯茶水。迷糊间,撞到什么东西,睁开眼睛,看到一双脚在晃荡,抬起头看上去,就着月光见到房梁上吊着浑身伤痕,血肉模糊的容嫣,垂着头瞪大双眼,阴气森森的盯着她。
“啊——鬼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轻佻
守夜的阿浅自碧纱橱起身,趿着鞋进内室,只见蜀王妃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浑身籁籁发抖,双目发直的盯着梁上。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阿浅惊恐的后退几步,双腿发软。想要放声尖叫,喉咙似被无形的大掌攥住,发不出声音。
“王……王妃……”阿浅看着那两条在空中晃荡的腿,一颗心砰砰砰剧烈的跳动,似要跳出心口。
“叫,叫人!”蜀王妃面色青白,眼底布满恨意与恐惧。
容嫣死讯她听到风声,却未料到谢桥如此心狠手辣!
不论如何,容嫣与她是同父姐妹。
如今,人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显然谢桥是知道受她指使。
蜀王妃心中后怕,她手段残忍狠辣,特地将人送到她这里,是警告?
蜀王听到动静,起身过来,见到房梁上吊着的人,面色突变,厉声道:“都杵着作甚?快将人放下来!”
“王爷,您看看,他们压根没有将您放在眼里,如此威胁恐吓!”蜀王妃见到蜀王,泪水落下来,委屈不已的控诉秦蓦与谢桥。“您明日亲自登门拜访,说不得,日后更是爬到您的头上!敬重您?莫说敬重,他将您当做舅舅,也会管教容华,哪里会容她在蜀王府胡作非为?”
蜀王妃脸色惨白如白霜,蜀王心如明镜,见到容嫣的下场之后,她怕被谢桥报复。
“你安分守己,他们不会动你一根毫毛!”蜀王面色阴郁,冷声道:“本王多次警告你,莫要动他们的念头,现在不是你能够招惹。你不听,后果自负!”
蜀王妃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大步离开的蜀王。
容嫣的遗体被放下来,身上的血迹已经凝成暗色,屋中点亮烛火,昏暗的光芒盈满室内,她的惨状清晰的暴露在众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