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杭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目光呆滞胆怯的苏祁，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萧钰点点头，牵起她的一只手往萧府的方向走去。
“你早就认出他了，是吗？”正走着的苏杭，忽然顿住脚步，轻声问道。
“嗯。”萧钰轻应一声，看着低着头的苏杭。
“那为何不与我说？”赵苏杭又低低问了一句。
“唉！”萧钰又叹一口气，把她揽进怀里，柔声道：“没有必要。”
“是怕我愧疚吗？”赵苏杭的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无需想太多，你只是做了你应做的。”萧钰轻轻拍着她的背，道，“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赵苏杭深吸一口气，充斥鼻端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有些温暖，有些安抚人心的味道。
上次从嫣园回去时，被苏祁拦了马车，又加上她刚听闻沥州瘟疫爆发之事，便心中气恼，遂差了人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让人把当年苏杭生母难产而死的真相告知苏祁，另一件便是苏庭芳的身世。
苏三夫人生产苏庭轩时，本是顺产，只是被人动了手脚。王氏本想让她们母子二人一尸两命的，只是没想到苏庭轩命大，竟活了下来。至于苏庭芳的身世，这当然也是萧钰的人查出来的。苏祁那夜虽然喝醉了，却并未借酒乱性，他自己醉的如死猪一样，自然是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第二日在王萍雪的床上醒来，且两人还都□□，再加上那些痕迹，他便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自己强了她。
这些事，苏杭本不打算告诉他，只是他竟还不知死活地前来挑衅，她便不会留情了。
这两件事曝光之后，王萍雪竟与人私奔了，他有气无处撒，一时急怒攻心，竟有些疯癫了。本就为数不多的私产，又被王氏偷走了，他便沦落到现下这步田地。而苏杭只是派人告知他了这两件事，对于后续进展也无暇关心，却没成想再见到他，竟是这番情景。
她一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他有如今的下场，她并不觉得心中有愧，这确实是他应得的。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向苏庭轩交待，苏祁毕竟是他生身之父，虽然这些年对他们姐弟不好，却也把他们养大成人。
“哟，你们不是早就回府了吗？怎地还在此处？”
两人正沉默着，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传来。
赵苏杭从萧钰怀中抬起头，看见周子琰几人结伴走来，拍了拍脸颊，显出正常的神色。
萧钰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不知今日到底撞了什么邪，每当他想得佳人芳心之时，便碰到这厮。
周子琰挤挤眼睛，故作感慨道：“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兄弟。先前的上元节，皆是我们几人一同过的，如今你佳人在怀，到落得兄弟我形单影只。”
萧钰淡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可请外祖父允你和表妹早日完婚。”
周子琰摇扇子的动作一顿，悠悠看他一眼，不甘下风地回击道：“我看你还是先解决你自己的家务事吧。”
萧钰嗤笑一声，“此事自不用你操心！”
“是吗？”周子琰看一眼身旁面有戚色的宋水婳，玩笑道：“既然他们夫妻二人如此恩爱，不若宋姑娘同本皇子一同进宫如何？”
“不可！”
“不行！”
“不可以！”
周子琰话音刚落，便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出声反对。
周子琰和宋水婳惊愕不已。
赵苏杭与萧钰对视一眼，她看到他眼中的惊讶，他看到了她眼里的难以置信与失望。
第55章 子琰婚事
另外一个出声的是徐蘅，他与徐烟凝刚走到这里，便听到周子琰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自是有些恼怒。
不管对视的萧钰与苏杭，他走到周子琰面前站定，气呼呼道：“周容川，你若真敢这么做，我…我……”
周子琰暗道自己倒霉，本是开句玩笑，怎就刚好被徐烟凝听到。无视徐蘅没有气势的威胁，他转身笑道：“五小姐莫怪，子琰只是与萧钰开个玩笑。”
徐烟凝没事儿人似的笑笑，“三皇子严重了，烟凝怎敢责怪您？”说着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宋水婳，道，“若三皇子真喜爱宋姑娘，便是纳为侧妃，也是无妨的。”
宋水婳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徐烟凝。徐烟凝淡淡笑着，“虽说宋姑娘并无显赫的家世，却也是忠义之后，一个皇子侧妃之位，自是当得的。”说完又看了一眼周子琰，颇为为难道：“只是此事要您多等着时日了，且还要二表哥同意才行。”
“我……”
“我不同意！”
“不行！”
周子琰正欲开口，便又听到了两个反对的声音。
萧钰看一眼赵苏杭，又看看处在惊愕中的其他人，又淡淡说了一遍：“我不同意。”
周子琰颇为疑惑，他看得出萧钰对苏杭的不同，虽说他这个提议只是开个玩笑，却也真有几分把宋水婳带进宫的意思，也算是帮兄弟解决了一件难事。既然萧钰对宋水婳无意，那留她在萧府，便是被恩意所累，若是他开口把她带进宫，便不会有人指责萧钰忘恩负义。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他想不明白萧钰为何会反对。更让他疑惑的却是苏杭。
见周子琰看向自己，赵苏杭扯扯唇，道：“宋姑娘既是夫君的救命恩人，又怎能住进皇宫？且三皇子大婚在即，如此作为，岂不是让徐府难堪？”
“我……”
“无需多言，宋姑娘自然还是住在萧府比较妥当。”萧钰打断周子琰要出口的话，又看了一眼苏杭，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赵苏杭无声地笑笑，对几人福了福身，也转身离去。
留下几个人心思各异。
周子琰被这俩人搞糊涂了，对徐烟凝颇有些尴尬地笑笑。徐烟凝一脸惋惜道：“既然表哥不同意，那三皇子也不便强求。烟凝也帮不到您了。”说完福了福身，领着状况不明的安阳郡主离开。
宋水婳低着头，脸上几分喜悦几分失望，心情也无比复杂。
看着人都一个接一个地走完了，周子琰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道：“赵风，你送宋姑娘回萧府吧。”
赵风应了声“是”，又抬手道：“宋姑娘请！”
宋水婳福身道：“今夜多谢三皇子，水婳先行告辞。”
“嗯。”周子琰点点头，“宋姑娘慢走。”
“唉！”看着走远的二人，周子琰不禁叹了口气，“真是复杂，我还是不要费脑筋了。”自言自语完后的他，忽然脸色一变。
“二王子还真是好兴致，竟学会了听壁角！”周子琰嘲弄道。
“三皇子此言差矣！”贺云舟摇头道，“是你们几人不避讳，怎能反过来怪我偷听呢？”
周子琰勾勾唇，“是吗？”
贺云舟笑而不语。
“听闻东原王病重了。”周子琰忽然道。
贺云舟脸色微变，“三皇子消息还真是灵通！”语气中嘲讽之意十足。
“彼此彼此。”周子琰淡淡笑着。
贺云舟的脸上忽然现出几分忧伤与自嘲，“他病重了，又与我何干呢？”
周子琰看他一眼，嘴角微勾，“二王子也是时候回去了吧？”
贺云舟有一瞬间的惊讶，转而一想，却又自嘲道：“云舟又岂是来去自由之人？”
周子琰闻言，低低一笑，“二王子真是自谦。”
贺云舟一笑，抬头看向被又一轮烟火照亮的夜空，脸上透着自信与雄心。转而又颇为惆怅道：“云舟不曾想过，这一日竟来的如此之快。”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等这一日等了许久了。”周子琰看他一眼，淡淡笑道，“不是吗？”
贺云舟一笑，再次看向夜空，烟火已逝，只有一轮圆月映着点点星光，他呼出一口气：“是啊！”想他稚龄之年便作为质子待在大周，如今竟也有十年了。
幼时，时常想着回家，记忆中，家乡的月亮似乎都更亮些。他还想念母后做的栗子酥的味道，可从他来大周的那一年便注定吃不到了。本以为他还能再尝尝母后亲手做的栗子酥，不曾想母后竟在他离开之日便已薨逝。而他竟还傻傻地盼着归期。
他得知母后没了的消息时，伤心欲绝，独自一人躲在一间破庙里哭，最后竟昏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身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尽管他凶她，她也一个劲儿地对他笑，听到他肚子咕咕叫，还给了他一块糕点。属于少年的骄傲，他本想一把扔掉，却闻到了栗子的味道，鬼使神差地尝了一口，竟真的是他最爱的栗子酥，不知为何，他竟尝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名字，她便被人唤走了。之后竟再也无缘得见，而去年端午竟让他遇到了，他不无欢喜。可她竟已嫁作他人之妇。
“想什么呢？”沉浸在往事中的贺云舟被周子琰打断思绪。转身看他，他略微笑笑，笑容有几分萧索。
“时候不早了，云舟要先行回府了，三皇子请便。”
周子琰挑挑眉，意味不明道：“有些自己不能肖想的人或事，还是莫要放在心上的好。”
贺云舟身形一顿，眸光黯淡，仿似过了许久，他才低低道：“若她过得不快乐，我还会回来的。”声音虽低，却透着果决。说完之后，大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