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千陌三人出来时,他晃了晃手中的风筝,两个小包子立刻欢快地奔过去,一边一个抱着他的大腿,嘴里亲亲热热地叫着“九弦叔叔”,那模样别提多狗腿了。
等子九弦将千陌几人塞进一辆马车,他自己甩起鞭子,“驾”的一声赶着马儿跑起来时,千陌才想起本来是要去考察一下私塾学堂,好让哥俩入学的,结果却被两只风筝给带到了郊外。
千陌坐在一片紫云英花海中,看着子九弦教小包子们将两只风筝放上了天,然后放手让他们自己去玩,朝她走来的时候,她随手扯了朵小小的盛开的紫云英,边揪花瓣,边问道:
“九弦,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不怕么?”
此时的她已经默认了子九弦的好,对他的称呼也不知不觉改变了。
子九弦替她摘掉头上的一片落叶,在她身边躺下,头枕在手上,左腿架在右腿上一下一下地翘着。
“怎么,阿陌是关心我吗?怕我一个人深宅寂寞?你嫁给我,我就不怕了。”
这人又不正经了!
千陌横了他一眼,嗔道:“正经点,本姑娘问你正事呢。”
子九弦转向她,含情脉脉地问:
“是要问本公子家住哪家里都有什么人双亲是否健在家产几何,以及,是否婚配吗?”
“对比上述问题,本小姐更好奇的是,你天天似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却又很有钱的样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莫不是王孙公子?不对啊,南夜毓似乎不认识你。”
子九弦扯了根草在嘴里嚼着,想了想,慢条斯理地问她:
“你听说过婼族么?”
千陌摇摇头。
“婼族是支人数不到三千的少数民族,世代居住在偏远的鱼尾峰上,他们人数虽少,却因为居住的山林毒虫猛兽出没,而练就了一身制毒使毒的本事。鱼尾峰又盛产矿石,所以婼族的人个个都很富有。”
“你是婼族人?”
子九弦点点头又摇摇头,平淡地道:
“我只有一半婼族血统。婼族人有个很严格的族规,不许与外族通婚,我娘爱上了外姓人,生下了我,我只是个从小在鱼尾峰长大的私生子罢了。”
末了,又不正经地补了句:
“我这个私生子年少多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对感情专一,一辈子只讨一个媳妇,赚的钱都交给她花,怎么样?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要不要考虑嫁给他?”
千陌“嘁”了一声,翻个白眼,将手中被她折腾得半残的紫云花砸向他那张自鸣得意的脸。
子九弦拿起脸上的花,放到鼻下嗅了嗅,陶醉地道:
“哇,这花上还有美人手上的余香啊!这是阿陌送给九弦的定情花哟。”
千陌无语望天,赶紧迅速转移话题,问道:
“说正经的,你使毒的本事如何?”
“不谦虚地说,我的毒,可能还没人能解开。”
子九弦自负的晃了晃腿,突然又正经说道:
“我看千浔这孩子蛮机灵的,身上也藏着好几种毒药,我想收他为徒,你看如何?”
千陌高兴地道:“好啊,虽然千浔已经拜了师傅了,但师傅不怕多么,只要你愿意,我们求之不得呢,他对使毒颇有天份。”
“千浔的师傅是不是毒尊风天逝?”
千陌点点头:“你知道他老人家?”
“毒尊风天逝成名很早,制毒用毒堪称一绝,江湖上流传了很多他的事迹。不过我没见过他,在我出生时,毒尊就隐退了,不知所踪,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千浔的师傅。”
顿了顿,子九弦又补充道:“我也是从千浔身上的十里春风生猜出来的,这是毒尊早年赖以成名的毒药之一。”
这天,千陌和包子们在郊外玩得乐不思蜀的时候,镇国公府里却炸开了锅!
第24章 想娶我?作梦!
“什么?!你再说一遍!”
镇国公柳鹏程瞪着一双虎眼,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的夫人柳王氏被他铜玲大的眼睛瞪得一哆嗦,随即又挺了挺腰,大声道:
“说就说,毓王爷有意想纳千陌为妾,托妾身来问问国公老爷您的意见。”
柳鹏程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他强压着怒火,逼近柳王氏,冷冷地问道:
“哦,毓王爷要纳陌儿作妾,那夫人的意见呢?”
柳王氏悄悄后退一步,手撑在桌面上,避开他的眼睛,努力平静着声音说道:
“我,我认为这个提议挺好的,毓王爷本来就是棠儿的夫婿,现在亲上加亲,两姐妹效法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只会让老爷您在朝中的地位更稳固。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快说!”
柳王氏本来说到后面有些打鼓,被柳鹏程一吼,吓得一个机灵,反倒利落地将心里话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何况千陌私通外人、未婚先孕,名声早就不堪,如今回来了还带着两个拖油瓶,谁还肯要她!她这样子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丢尽了我们镇国公府的脸。如今好不容易,毓王爷看在镇国公府和棠儿的面子上,愿意不计前嫌地给她一个小妾的名分,这是天大的好事,千陌肯定也会感激不尽的。我们应该趁着毓王爷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将这事敲定下来。”
柳鹏程眯着眼,欺身上前,死死盯着柳王氏,咬牙切齿地问:
“这么说,毓王爷肯要陌儿为妾,我柳鹏程应该感恩戴德,匍匐在地,三跪九叩地谢谢他给我们柳府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替镇国公府遮了羞,是吗?”
柳王氏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嗫嚅着说:
“没错,是,是这样的,哦不,不对,老爷不用三跪九叩,该跪谢的是千陌,最应该感恩的是她,她一定会很愿意的……”
“啪”的一声,柳鹏程一掌拍在楠木桌上,顺手揪住柳王氏的衣领,将她提到胸前,怒道:
“好你个王月如,你竟是这样看待陌儿对待陌儿的,嫌她丢了你镇国公夫人的脸,想要将她母子三人早点赶出去,是吗?我告诉你,你是作梦!我柳鹏程的女儿,不会嫁给任何人作小为妾,即便那个人贵为王爷天子都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抬起右手,就要将一张粗糙的大掌往柳王氏脸上扇去。
一旁站立了许久没有说话的柳千棠赶紧扑上前,死死地抱住他爹的右手臂,一边朝闻讯赶来的柳千紫使了个眼色,一边梨花带雨地哭求道:
“爹,您别发火,求您放下娘,她也是一片好心,都是棠儿不好,是棠儿的错,要罚要骂,您朝棠儿来吧,求您不要将火发在娘的身上。”
柳鹏程恨恨地一松手,柳千紫顺势接住柳王氏,扶她到床边坐下,她兀自扶着胸惊恐未定。
这边柳千棠见她娘无恙,暗暗松了口气,扶着她爹的臂膀,柔声解释:
“爹,您消消气,这事与娘无关,都怪棠儿,如果不是棠儿受王爷所托,来向娘征求意见,娘也不会跟您提这茬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娘向来是个直肠子,不会说话,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您和娘几十年的夫妻了,就原谅娘这一回吧。”
柳鹏程的女儿中,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除了千陌,就是千棠。
喜欢千陌是因为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加上她亲娘去世得早,自然对她疼爱有加;喜欢千棠,则是因为她从小柔顺懂事,大方得体,和善待人,深得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喜欢。
所以柳千棠开口替她娘求情,柳鹏程自然不会不听,况且她现在还是王妃,身份更是不同。
他皱着眉,转身坐到椅子上,平了平心中的怒火,再开口已经恢复了一个沙场将军的沉稳冷静。
“棠儿,你和陌儿都是爹极喜欢欣赏的女儿,在爹心里,你们比爹的性命还重要,爹总觉得这世上的男儿,没有几个能配得上你们,又怎么舍得你们中的一个去给人作小妾呢。”
“爹对女儿的好,棠儿都知道,六妹想必也是知道的。这次阿毓突然回来说要纳六妹作妾,女儿初初听到的时候,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说两姐妹嫁与同一个男人会让女儿们尴尬,单单说六妹嫁去为小,这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于心何忍?六妹那样天仙般的人儿,是配得上做正室夫人的啊。”
柳千棠顿了顿,见柳鹏程脸色缓和了不少,继续蹲在她爹身边道:
“女儿当时极力反对阿毓的提议,可是阿毓的一番话,却说服了女儿。”
“他说了什么?”
柳鹏程没有尊称“毓王爷”,而用了一个“他”来称呼,可见心里对南夜毓是有不满的。
柳千棠观察着她爹的脸色,斟酌着说道:
“阿毓说,当初他在得知六妹婚前失贞的时候,被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以致错手伤了六妹,导致她遇险生死不明,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后悔当中,这次六妹回来,他就想总算可以做些什么来补偿她了。阿毓说他至今心里最爱的依然是六妹,他对不起我,所以他想将六妹纳进门后,以平妻身份对待,也不至于辱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