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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与朱砂痣 (落日蔷薇)


  “没意思,不是赢来的,小爷不稀罕。改天我也和那沈鹏比比箭,看谁厉害。”左一江一边说着,一边挥剑格开霍翎的剑,人却往旁边纵身一路,将剑朝着另一处刺去。
  江善芷只看到剑光直冲自己面门而来,又快又狠,吓得腿都迈不动道。
  “谁躲在那里?”左一江冷喝一句,将剑尖停在离她身前五寸之处,蹙了眉。
  “一江,别胡闹,你吓到她了。”霍翎从后面赶来,“铮”一声以手中长剑挑开了左一江的剑。
  左一江蹙紧的眉方才松开,露出笑:“原来是皇嫂。”
  他收剑,懒洋洋冲她抱拳:“皇嫂好。”
  江善芷怔怔的。
  他认不得她了。
  “吓到你了?怎么不说话?”霍翎见她发呆沉默,不禁问道。
  “皇嫂不禁吓啊,胆子太小了,要练练。”左一江将肘搁到霍翎肩头,痞笑道。
  “姜姜?”霍翎又唤她一声。人前他只以“姜桑梓”之名称她。
  “我……”才吐了一个字,江善芷马上捂住嘴猛摇头。
  “怎么了?”霍翎奇道。
  江善芷看看他,又瞧瞧左一江,急中生智指着自己喉咙,继续摇头。
  “嗓子不舒服?”霍翎只能靠猜。
  江善芷又拼命点头,一边偷眼看左一江,他正满不在乎地左顾右盼,并没给她多余目光。
  她在眼里只是陌生的“皇嫂”。
  有点难过。

☆、第34章 思娶

  江善芷已经忘了自己找霍翎所为何事。
  庭院积雪已去,这几日放晴,兆京的天蓝得透亮,绵白的云浮在空中,像左一江送她的那只白兔子。左一江穿得仍旧少,青色的锦袍用鸦黑的革带束着,袖子挽到手肘,十足爽利。这番拆招叫他出了汗,鼻尖凝着些潮珠,脸颊泛红,眼神清澈,精神得很。
  他眼睛果然无恙了。江善芷放下心。
  “姜姜,若是身体不适便唤御医来瞧瞧。”霍翎收剑回鞘,叮嘱她。
  江善芷已渐渐平静,她眨巴眨巴眼,仍只点头。
  “皇嫂。”左一江却忽然又叫她。
  江善芷平静的心“咚”地一跳,以眼神回他。
  “怎么皇嫂好像很怕我?”左一江歪着脑袋,问的却是霍翎。
  “还不是因为你顽劣,从前捉弄过她们。”霍翎替江善芷解围。
  “我道歉还不成吗?”左一江挑了眉,忽然想起件事来,便问道,“上次霜咬捉弄皇嫂与江家姑娘时,皇嫂好像提过你与江姑娘的事……我想问问,你和江家姑娘之间可有私情?”
  他想起来便问,毫无顾忌,也不管霍翎与“姜桑梓”都在场。
  “没有的事。”霍翎蹙眉,看到江善芷也猛摇头,“我和阿芷不过亲戚情份,怎么连你也和旁人一样,如此看我?”
  “没什么,我就想亲自确认下。你们之间没私情就好。”左一江把手肘收回,挑起剑穗把玩着。
  霍翎奇道:“好什么?这事与你有关?”
  左一江咧嘴笑了,阳光灿烂。
  “当然有关,我想娶江姐姐。”
  现场沉默了片刻,就听到江善芷猛烈咳嗽的声音,两人望去,她已咳得满脸通红。
  惊吓过度,她被口水呛着了。
  “皇嫂病得挺重。”左一江拍拍霍翎的肩,“快给找个大夫瞧瞧,赶紧把病治好,我还等着皇嫂替我做媒。此前皇后不是将我的婚事交给你与皇嫂掌眼,现在我这终生大事就拜托你们了。”
  “……”江善芷觉得自己这气已经喘不上来,她又羞又急又惊,偏生还不能开口,心里滋味百般,若细细品着,那惊急羞之间隐约又有丝苦甜,叫人无措。
  霍翎也笑不出来。左一江婚事已挑了许久,难得他亲自开口求亲,若是从前,霍翎倒是乐意出力成全,但现在……披着江善芷外壳的人是姜桑梓,这叫人如何成全?
  揉揉眉心,霍翎道:“知道了,等她病好再说。”
  江善芷这病装得真是及时雨。
  “你身体不适,就快些回去休息吧,外头风大,别再着寒,回头叫月蓉去请御医来看看。”霍翎见她还杵在前头发呆,不由温声提醒她。
  江善芷回神,迅速点点头,脚底抹油麻溜地跑了,连礼都忘了行。
  左一江看得奇怪,狐疑道:“皇嫂病了,你不回去陪陪她?我瞧你也不像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我的事,你少管。”霍翎转头又走到庭中。
  “谁稀罕管你的事。”左一江就纳闷了,这人好端端的冲他发脾气。
  “别废话,再打一场。”霍翎剑花轻挽,又将剑举起。
  左一江半眯了眼,打就打,谁怕谁?
  ……
  姜桑梓这些天把头埋到书里……睡觉。
  因为苍羌使团出访大安之事,白夫人随同大安礼官一同赴昭明城迎接,又离了京城,考校之事被延后,姜桑梓逃过一劫。江善芷回宫的第二日,就托人给她送了一张书单过来,又写了封长长的信,把要她诵背记忆的文章都交代清楚,姜桑梓这两日便按着她的要求临阵磨枪。
  可她这枪太钝,突然间开始磨,着实吃力。
  案上堆了数本摊开的书,姜桑梓看两行就开始打哈欠,再看两行眼皮就发沉,一页没翻完已经趴在书堆里睡着。这样的情况,就连陆氏也无能为力,她对姜桑梓和自家女儿换魂之事已深信不疑了,毕竟自家女儿从来不会在看书的时候睡着。
  蹑手蹑脚把散在桌上的书一一收起放好,陆氏摇摇头,瞧着姜桑梓那模样也有些心疼。这孩子为了把书读下去什么招都用了,脸也熬尖不少,睡觉做梦还在七零八落地背文章,也真真是难为她了。
  挥手叫丫头将大毛斗篷取来,陆氏亲手替她盖在背上后,方关门又悄悄离去。
  姜桑梓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天色已沉,屋里静悄悄,只有外间两个丫头小小的闲聊声传来。
  “才刚我去给鸿宇公子送银子时,才知道鸿宇公子已经被我们老爷撵出府了,听说还被人打断了腿。”融墨压低了声音悄悄道。
  “发生了何事?鸿宇公子向来刻苦攻读,不闻窗外事,怎会被人打断腿,又被撵出府?”枕画极为惊讶。
  “听说是在外头被人哄骗去那些下等地方,染了药瘾回来,为了买药又向那些人借了钱,如今无钱可还,被那些人找上门打折了腿,也叫老爷发现这事,气他败坏江家门风,骂了他一顿,就命人把他给赶出府。”融墨便回道。
  “怪可怜的,这天寒地冻,也不知他怎样了。”枕画唏嘘两句,又道,“这事儿你可别与姑娘说起,她菩萨心肠,要是知道了这事还不定怎么想办法帮他。”
  她话音才落,就见姜桑梓揉着眼从里屋出来:“什么事不能叫我知道?鸿宇公子是谁?”
  融墨和枕画忙起身服侍她,一人倒水与她洗漱,一人沏了茶来。
  “姑娘不记是了?就是老家来京赴考的鸿宇公子,借住在咱们家。他家境不好,人却刻苦,姑娘怜悯他,便命奴婢每个拿些银两资助他,他原也争气,功课比咱们家好几位公子都好。”枕画端着递到姜桑梓手中。
  姜桑梓听这名字有些熟悉,细想想,记起张清秀厮文的脸来。那日她揭穿卖假石之人时,只有这人帮她说了句话,后来又在园子里送她泥偶,恰被霍翎撞见。
  “原来是他。他怎么了?”
  融墨见瞒不住她,便将刚才与枕画说的事又再说了一遍。
  “此毒害人不浅。”姜桑梓一听便知所谓药瘾便是霍翎口中所说的欢喜毒。
  这毒毁人前途、害人性命,更甚者叫人家破人亡,难怪霍翎不惜一切也要查清主谋者,断其源头,便是她冷眼旁观着,也觉得这起人与这毒可恨至极。
  融墨与枕画互看一眼,枕画小心翼翼开口:“姑娘,鸿宇公子如今流落街头,你要不要……”
  “要什么?”姜桑梓漱了口,正绞了帕子净脸,不以为意。
  “没什么。”枕画便收声不言。
  ……
  江善芷失眠了。
  每天一躺到榻上,耳边就响起左一江那句“我想娶江姐姐”,她便觉得心如擂鼓,难以入眠。偏生这几天霍翎被罚闭门思过,天天呆在东宫,左一江便日日过来找他,两人也不知又在商议何事,左一江一日三餐倒有两顿是在东宫和霍翎一道用的。
  江善芷一天里总能见到他两三次。他与她没什么话可说,见面也不过行完礼就散开,这就苦了江善芷,他一日在这里,她那“喉疾”就一日不能好。
  她愁得连最爱的蜜枣都没胃口吃,只坐在寝殿外的园子里发呆。
  正胡思乱想着,她眼前忽然有道白影窜过。江善芷吓得坐直了身,定睛一看,竟是左一江养的那只狼崽子霜咬。霜咬嘴里正叼着只兔子,在园子里飞跑。
  江善芷还不及反应,就听有人喝了句:“小畜牲,还不快给小爷停下!”
  跟着一物掷来,扔中了霜咬的腿,霜咬身子一歪,趴在了地上,嘴里叼的那只兔子便落地,一蹦一跳地逃到江善芷腿边。江善芷俯身抱起兔子,便瞧见霜咬已被人一掌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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