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站起身来,“别胡扯了,叫黄甲出来,把孩子还给我,绑了朝廷命官的家人,我看你们都是活腻了。”
“哧哧”,蓝老大自言自语,“这鱼不好了,胆破了,苦。”
“装神弄鬼的做甚么,你们是甚么生意人,人家做生意都是求财,就你们鬼多,一下子不受尊重,一下子要钱,我看孟微冬将你们都惯坏了,要钱给钱,没有爱了,还要索爱。‘嗤’,我就没见过哪家穷人能活得这么自在的,说,你们把孟微冬弄哪里去了?”
霍青棠一脚踢在蓝老大身下的椅子上,蓝老大身影子一晃,似一条泥鳅一般,悄无声息晃水里去了。
“蓝河,你给我出来,躲着做甚么,孟微冬都死了,你很痛快吧?”
霍青棠推开舱门,“蓝河,你出来。”
就在霍青棠推开舱门的那一刹那,一股火苗从里头蹿出来,火烧得又快又狠,青棠后退几步,“砰”,船炸了。
清晨的江心,火光冲天,霍青棠被一阵热浪掀到江里的时候,顾惟玉的手已经捉到了她。‘砰、砰、砰’,船底还系着三颗鱼雷,船一裂开,下头的鱼雷就炸了。
水流伺机而起,掺了硫磺弹药的水花灼热滚烫的往人身上溅,霍青棠睁着眼睛,她想起凤阳码头的那一晚,火光熊熊,水底下都让人滚烫而没有知觉。
青棠呼吸发紧,她感觉有人扼住她的喉咙,霍青棠四肢百骸都似灌了铁铅,沉重无力,女人张着手臂,慢慢往水底掉。
“小心。”
霍青棠一沉下去,脚下就不知道触碰了甚么,那是一张渔网,被抛在水草和浮萍之下,顾惟玉将霍青棠往怀里一扯,渔网上的数颗小雷就似流火一般,循序炸开了。
一下,两下,三下......霍青棠缩在顾惟玉怀里,她简直记不清那张渔网上究竟有绑着几颗鱼雷,究竟是八下,还是九下。
“乖,闭眼。”
霍青棠被顾惟玉搂在怀里,男人手指抚上她眼睛,“闭上眼睛,不要看。”
霍青棠的耳朵贴在顾惟玉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很快,鱼雷每炸掉一颗,他的心跳就很快。
不,慢了,渐渐慢了。霍青棠听不见男人的心跳声了。
血色漫江,霍青棠不知道是天上太阳的红色,还是顾惟玉身上冒出来的血,一缕一缕,融进了水底。
蓝老大的船在江心,清晨时分,渔民们都还不见人影,青棠扯着顾惟玉,在江面上浮出头来,“救命啊,救命啊......”
霍青棠将顾惟玉往上头扯,男人的身体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青棠眼珠子瞪着江那边,那是一艘花船,在南京江面上游荡了大半夜的花船。此刻该靠岸归港了。
“惟玉哥哥,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啊......”
青棠抽开腰间的鞭子,她用鞭子将顾惟玉的腰绕了一圈,又系在自己腰间,两手不停往那艘花船划。
花船走得不慢,青棠却行的太慢,女孩子身上负重一个人,如何能行得不慢。
再这么划下去,与花船绝对要失之交臂了。
青棠咬着牙,她把自己外衫脱了,水红的衣裙飘在碧绿的江面,花船上尽是寻欢作乐的夜归客,这些人别的不行,对待胭脂水粉红衫绿裙都是敏感得很。一人在甲板上宿醉,他醉了酒,正要找个姑娘来给他散散,拿杯子果蜜来解渴,抬头就看见了江上的一袭红纱,飘在水中。
“救命啊,救命!”
青棠已经没有力气,顾惟玉越来越沉,她掐了掐顾惟玉的脖子,“顾惟玉,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你给我喘气,你给我好好活着,你听到了吗?”霍青棠摸到顾惟玉脖颈的时候,男人颈上已经没有温度。
霍青棠晃着自己衣裳,“救命啊,救命啊......”
那男人来了兴致,竟一五一十坐起来,瞧着一个女人露出头,伸着手臂,江水一浪拍着一浪,那女人的头时而沉下去,时而又浮上来。
花船刚刚已经靠近,此刻好像要摆头,船要扭头走了。
青棠解开腰间的鞭子,她用手拉住顾惟玉,鞭子从水中出来,一鞭子快要甩到船下的铁环上。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霍青棠又是一鞭子抽出去,只要勾到了那铁环,惟玉哥哥就有救了。
甲板上那男人又坐正了些,他敞开袍子,旁边如烟姑娘送来水果和茶,男人将如烟往怀里一扯,“瞧瞧,有趣,有趣!”
如烟是花船上的头牌娘子,大概是三个月前,花船就被一个男人给买下来了。
原以为这男人是要自己享乐,却不是。他就是喜欢请客,喜欢请客作乐,每夜每夜的请客,请上一帮子富家子弟,不吹箫弄玉到天明,是不会罢休的。
青棠已经没力气了,她用手拽不住渐渐下沉的顾惟玉。“救命,救命啊......”
人快要沉到江里,如烟道:“您真坏,那个是个小姑娘啊,见人家小姑娘受苦,您就高兴了?”
如烟轻轻笑,“快把人拉上来吧,瞧人家小姑娘,没力气了。”
男人攫住如烟的唇角,在她下颌处轻轻咬了一口。“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贱的男人,大家看,他是?
没错,他就是......
谁?...是谁......大声地说,我听不见,浪太大......
☆、初冬
两个壮汉捞了霍青棠上船, 青棠又紧紧拽着顾惟玉, “先救他,救他......”
这一男一女气息都弱得很, 尤其是那男的,如烟姑娘缓缓走过来,“哟!这都快没气儿了, 赶紧送舱房里去。”
青棠行了个礼, “多谢。”
船舱很大,也是豪华,这是个双层的花船, 他们将顾惟玉抬到二楼,说是怕影响了下头的客人。青棠跟着上去了,船里头奢华至极,玉翠珠叠, 随处可见名家真品。进了屋子,舱房中铺着浓艳厚实的波斯地毯,花纹艳丽而张扬, 时刻昭显着花船主人的富贵煊赫。
如烟站在外头,手里捏着丝帕, “我着人来替这位公子瞧瞧吧,给他换身衣裳?”
青棠摇头, “不必了,我自己来。能否请姑娘给一些伤药,再请姑娘送一点热水就好, 等下了船,我们很快就走,不会叨扰姑娘很久的。多谢。”
“那好吧。”
似不愿意多呆在这里一刻,这里血腥气太重,如烟瞟了一眼气息奄奄的顾惟玉,转身就捏着鼻子走了。
顾惟玉躺在榻上,青棠将枕头往他颈下塞,“惟玉哥哥,你这衣裳不能要了,我给你脱下来,疼的话你就说,我会小心的。”
男人并没有回应,青棠摸他的头,“惟玉哥哥,你再坚持一下,等下了船,我叫伊龄贺写信给敏敏,让敏敏带着贺鲁图过来,好吗?”
顾惟玉外头是碧色的锦袍,青棠解他腰带,嘴里还在念:“不疼,不疼对吧?惟玉哥哥,我给你......”
目光往下,青棠就看见了顾惟玉的腿,一条绸裤与血肉交结,血色四溢的腿。
顾惟玉伤得很重,尤其是他一双腿,血肉模糊,他的外袍衣摆和里头的绸裤紧紧粘合在一起,血迹斑斑,教人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霍青棠抿着嘴,她掀开顾惟玉的锦袍,入目就是血,深红的血迹浸染了顾惟玉腰部往下的大半条腿。那深碧色的里衣更是血迹斑驳,明明是深红的血色,因为在江里泡的太久,深红都漂成了浅红色。
桌上有个绣花绷子,青棠起身从里头拿了把剪刀。‘嘶’,布帛裂开的声音,青棠一点一点去剥顾惟玉的裤子,“惟玉哥哥,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顾惟玉额头上冒了冷汗,霍青棠用手和剪刀将那绸裤一点一点褪下来,顾惟玉一声不吭,青棠却险些哭出来。“惟玉哥哥,你疼吗?”
如烟手里拿着一瓶伤药,“喏,这是上好的紫金止血散,很贵的,百两银子就这一小瓶,姑娘拿去用吧。”
青棠回头,如烟果真捏着一个琉璃瓶子,五彩琉璃,那瓶子却又很小,青棠道:“我哥哥伤得重,不知姑娘还有没有......?”
如烟身后的丫鬟端着一盆子水,“这药很贵的,哪里是说有就有?”
如烟却道:“那我再去寻一瓶来罢。”
丫头将水往桌上一搁,跟着如烟走了。
青棠自己将水端过来,她给顾惟玉揩拭血迹,“惟玉哥哥,你瞧,人家嫌弃咱们穷呢......难怪人家都喜欢有钱的男人,没钱的时候,白眼都受尽了。”
青棠笑一笑,血结成的壳子一点一点被擦掉了,青棠拿着那伤药,往顾惟玉腿上倒,“惟玉哥哥,你忍忍,要先止血。”
顾惟玉一个痉.挛,他身子猛地一弓,腿也缩了起来,霍青棠握他的手,“疼吗?哪里疼,惟玉哥哥,到底是哪里疼啊?”
如烟扭着身子又来了,手里拿着一瓶药,和方才那个一模一样。另外还拿了件衣裳,“给这位公子换上吧,他那衣裳想来也不能要了。”
如烟细声细气的,霍青棠扭头,眼睛红通通的。如烟捏着琉璃瓶子,“这是怎么了,姑娘好凶,这么看着我,好像要吃了我一般?”
青棠手里捏着那琉璃瓶子,“这究竟是什么药,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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