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眼泪此刻扑簌扑簌地往下掉,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再度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跟着俯□去,冲她伸出了手——
“衾儿……”
“别碰我!”
孰料,还没等他的手碰触到她的身子,她便条件反射似地抬手挡开了,随即便像是触了电一般迅速向后躲去:“……不要叫我衾儿!我不是……”
“衾……心!”
由于躲避的力道过猛动作过大,陶沝狠狠地撞在了她身后不远的那棵桃树干上。就听“砰”的一声,她的背脊被撞得生疼。而与此同时,一团翠青色的物体也应声从树上掉下,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嘶——”从后背传来的阵阵痛楚让陶沝本能地倒抽一口凉气,跟着,她低下了头——
没想到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差点当场吓得魂飞魄散。那团从树上掉落的物体不是别的,正是她生平最怕的蛇——
没错!还是一条通体翠绿,正嘶嘶地吐着信子的长尾蛇。
陶沝霎时僵了,手脚冰凉,浑身的鸡皮疙瘩开始从各处一层一层地往外翻,一张脸更是吓得惨白惨白。她就这样半歪着身子靠在树干上,连一动也不敢动。
老天,你这是故意来折磨她的吧?!
“衾儿……你怎么了?”觉察到她此刻的不对劲,他连忙再度上前朝她伸出了手。而这一次,陶沝没有再反抗——确切地,她是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因为她整个人都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条蛇给吓得瑟瑟颤抖。
“衾儿?!”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他这才发现她的一张脸此刻白得吓人,几乎不带一丝血色,肌肤冰凉冰凉的,额角也沁出了豆大的冷汗,模样极是狼狈,就连看人的眼神都是涣散的。
某人见状一怔,而后立刻循着她瘫倒的位置探过去,正好瞥见那一抹飞快游进不远处草丛的翠绿。他愣了愣,随即终于明白了此番导致她恐惧的来源。
眼见着那条蛇这会儿消失在眼前,陶沝的颤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抖的幅度还更加剧烈了一些,身子紧紧地贴在了树干上,双手则是紧紧地揪着衣角。那副我见尤怜的模样真正是让人看了又震撼又心痛。
眉心微蹙,他再度俯□,两只大掌轻轻捧起她的脸,像是哄孩子一样柔声哄着她,嗓音煦暖如阳。“没事了,有我在!”
这句话就像是一剂定心丸,陶沝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当下几乎是用跳的扑进了他怀里,双脚高高离地,像只八爪鱼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双手也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嘴里泣不成声:“蛇,蛇,蛇……”
她的这一主动投怀显然令他无比惊讶。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开双手接住了她,愣了愣,似乎想要些什么打趣的话,但,在下一秒看到此刻蜷缩在自己怀里的那张泪痕未干的惨白脸时,他又适时地收住了嘴,换了另一个语气继续柔声安慰道:“已经不见了……那东西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普通的青竹标而已,许是那些下人先前在修剪枝条时并没有注意,谁想却被你不心撞了下来……”
青,青竹标?!
那,那不就是……传中的竹叶青吗?!
此语一出,陶沝整个人当即愈发僵硬起来,脸也白得更加面无人色。额滴八辈子祖宗啊!倘若一个不心,她刚才岂不是就会命丧毒蛇之口了么?!
“怎么了?”他有些意外她这会子的惧意为何会较之先前更加深了。
“竹,竹叶青……”全身颤抖得厉害,陶沝只能勉强从嘴里发出几个不成句的音作为解释。
他闻言一愣,随即赶紧解释:“不,不是竹叶青。这只是普通的翠青蛇,无毒的,也怕人……你看,它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呜呜,根本不是有毒没毒的问题!
陶沝不吭声,只死死地将脸埋在某人的怀里,直接无视对方要她转过头去查看刚才那条爬行纲有鳞目蛇亚目动物的去向。
蛇这种动物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一个闻之色变,见之更是立刻魂飞魄丧的克星。她最好这东西能赶快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虽然有些可笑的是,她自己也该死的刚好属蛇!
“你……很怕蛇么?”见她一直不作声,他忍不住低头向怀里的她提问确认。
而陶沝一听到这话,两只手顿时将面前的人抱得愈发紧了,肩膀也止不住地一阵抽动。
怕,当然怕!不只怕,还怕的要命。连听到或起“蛇”这个字都能令她浑身不舒服。
“原来如此!”他显然是明白了她给出的这个无声答案,目光立刻软了下来,颇有些怜惜地看着她:“……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我比蛇不让你讨厌……”
他这句话得很轻很轻,却又含着别样汹涌的情绪。陶沝轻轻咬着嘴唇,也不回答,只哆嗦着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出,出去……”
她死也不要再继续待在这种有蛇的地方!
某人似乎完全没料到陶沝会突然间提出这个乍听之下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当下本能地挑了挑眉。跟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低头看了一眼仍缩在自己怀里微颤的人儿,再叹一口气,这才转身向院外走去。
“好了,我们已经出来了,没事了……”一口气抱着她走到了连接院子的那条回廊上——也就是陶沝适才要回前面去的那条必经之路上,某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对着仍旧缩在他怀里纹丝不动的陶沝发话。
听他这样一,陶沝总算是仰起脸来,一双水气迷蒙的大眼睛冲着对方忽闪忽闪,一副仍旧惊魂未定的模样。
“有时候,我真想问,你这家伙究竟是胆大还是胆?!”像是注意到她眼角还未干的泪痕,这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忍不住又深深地叹一口气,一面继续,一面伸出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替她轻轻抹去:“当初我那样对你的时候,你却倔强得连一滴眼泪也没流;如今不过只是遇上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无毒蛇而已,但你却……”
他并没有把话全部完,但他这个帮忙拭泪的举动却让陶沝一瞬间清醒过来。理智重新回归大脑,她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挂在对方身上的姿势到底有多尴尬。整张脸噔时“腾”得一下全红了——
好,好丢脸!她刚才怎么会失去理智到像只树袋熊一样扒在人家怀里……呜呜,该死的蛇,害她这次出糗出到姥姥家去了!
“谢,谢谢……”因为直到这当口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陶沝只觉得自己面上无光,当下赶紧将脚双踩在地上,慌张地想要跳出某人的臂弯,然而某人却并不肯就这样放开她,反而还更加大力地用手箍住了她的腰,让她逃脱不掉。
陶沝一懵,还没明白过来对方究竟有何打算,他已经快一步,再度将她的头按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拥着。
“噗通!噗通!”
陶沝被迫贴在了某人胸前,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是从未有过的近,她几乎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此刻如雷般的心跳,还有他的。
“噗通——噗通——”
一下,一下,陶沝突然发现,他们两人这一刻的心跳频率竟是如此的完美契合。
陶沝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做才好。正犹豫呢,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好像是九九跟前的那名厮毛太的:
“福晋,九福晋,您在哪儿?”
闻言,正拥在一起的这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同时一震。
厮毛太的这一喊声听起来颇有些急切的味道!
陶沝心里不由地泛起了嘀咕。难道,九九这会子在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急着派人来找她吗?
还未等她想明白,毛太的喊声又再度从远处传来,听声音像是距离越来越近了:“福晋,您在哪?听到的话就应奴才一声——”
完了,千万不能让他找过来啊!若是被他看到她这位九福晋眼下正依偎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估计她立马就会被九九拉去浸猪笼了!
思及此,陶沝立刻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向此刻正同样低头看向自己的某人,颇有些可怜兮兮地咬着嘴唇声要求道:“太子爷,您能不能……”把手松开?
见状,他眼神微微一动,松了松手,却并没有完全放开她,一只手仍牢牢地扣在她的腰际。
陶沝顿时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这样拉扯下去,明显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嘛……
正暗自腹诽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居然是陶沝怎么也没料到的人——她家四四大人:“你刚才可是真的有仔细找过?”
厮毛太忙答话:“回四爷的话,奴才是按着十四爷所指的路线,前后来来回回找了两遍的,天地可鉴!可是,一路上却根本没有看见我家福晋的影子……”
“这就奇怪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府里丢就丢呢……你们都再去仔细找找……”四四大人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处变不惊的味道。而随着他此番话音落下,周围立刻就有好些个声音忙不迭地纷纷应着,听上前人就不少:“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