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完了……
陶沝的大脑陡地一懵,直觉自己背后嗖嗖地拼命冒着冷气。这家伙是从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她的那番话,他又究竟听到了多少?
“九,九哥……”
见此情景,巧巧率先从座位上站起身,态度异常恭敬地冲某人打了招呼。但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不太自然。
陶沝本能地一个激灵,随即也赶紧跳起身,跟在巧巧后边向九九行了礼。
九九见状一抽嘴角,没话,只将右手握拳,放到唇边掩饰似地清咳了一声,而后便面无表情地踱步过来,直接走向陶沝道:“我有话对你!”
咦?这家伙今儿个话的方式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很郑重其事的样子,难道,是皇宫里今日突然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重大事件?
陶沝皱着眉努力回忆史书上记载的近期有可能发生的大事记,但一时半会儿却完全搜罗不出与之相符的印象。废太子要等到康熙四十七年,索额图谋反事件也不在这几个月,另外……
她这样想着,转头去看巧巧,想通过眼神与其交流一下这之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巧巧那丫头今次却是看走了眼,误会了她的意思,当即甚是识趣地告退:“既然九哥和九嫂有事相商,那巧巧今日就先告辞了!”
完,便抬脚出去了。陶沝一愣,等反应过来再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丫头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丢下自己独自走人?
陶沝心里禁不住一阵懊恼,待回过神,却发现九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对面坐下,丫鬟绿绮则殷勤地进来为九九奉上了热茶,而后又端着茶盘走了出去,还顺带体贴地帮两人关上了房门。
陶沝一脸黑线地看着绿绮那张写满了暧昧的脸,很想冲上去大声解释自己和九九之间其实是清白的,并不像她想象得那样,但碍于九九今日在场,而且现今又是关键时期,遂只能想想作罢。
时正值未时中。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斜斜地洒进房间。
屋里点着熏香,窗外随风飘进点点桃花香,桌上飘着茶香……
如果不是因为面前端坐着某尊实在让人无法忽视的华丽大神,陶沝真的有些沉沦于此刻这一悠然惬意的意境中了。可是,九九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颇有些高深莫测。
陶沝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率先开口:“九爷刚才要的是什么话?”
俗话的好,早死早超生!就算真有什么大事发生,是她该面对的也总是要面对,与其这么吊着,还不如主动出击……
谁曾想,听她这样一问,九九却是立刻调转视线,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盏慢慢缀饮起来,半晌,他甩出一句:“爷今日去上朝,从八哥那儿得知了一个消息,嫙……不,八嫂她病了……”
吔?不是吧?
陶沝当场被这个消息震得目瞪口呆。那位八福晋还当真用她之前猜的那招来试探啊?难怪九九今回要用这种眼神来看她了……不过话回来,八福晋上次不是已经用过装病这招了么,怎么就不知道换换,感觉还真是好没新意的……
看着陶沝此刻明显抽搐的嘴角,九九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低垂着眼睑,修长的手指在茶盖上来回打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谁都知道这个答案肯定是凉拌啊!
心里忿忿地腹诽着,但陶沝表面却是始终维持着一脸平静:“爷是想去看她?”
“……”九九没话,但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却是肯定。
果然这两位当事人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啊!
陶沝在心中暗暗感叹,继而撇撇嘴道:“其实……九爷想去探病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最好能等上一天再去,而且……”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而后坏心眼地冲对方一笑,“爷到时最好是看上一眼就走人,千万别表现出想在房里多逗留一会儿的意思,还有……请爷务必带上董鄂一起……”
九九闻言一愣:“你也要去?!”
“自然!”不管九九脸上此刻露出何等诧异之色,陶沝当即斩钉截铁地应声。“若非这样做,又怎么能显得出我们夫妻俩伉俪情深?”见九九不话,又淡淡地补充一句,“不过,董鄂可把丑话在前头,董鄂这次去可不是探病的,八福晋那边很有可能因此而病得更加厉害,九爷您……到时候真能忍得住?”
“你要做什么?”九九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还能做什么?无非是趁热打铁,再借机狠狠刺激对方一下呗!
陶沝心里这样想着,右手端起面前的茶盏送到嘴边,地抿了一口,这才轻描淡写地道:“放心吧,董鄂就算再过分也只会做动口的事,万万不会动手的。不过……”她故意停了停,斜瞟了对面的九九一眼,似笑非笑地调侃:“九爷得做好心理准备,若果事情的进展真如董鄂所想的那样,那么接下来,不止八福晋,连八爷也会跟着出招的……”再顿一下,“还希望爷到时候也能招架的住……”
九九听罢颇有些意外地挑眉:“这关八哥何事?”
嘁——真当她是逻辑无能么?这自然跟八阿哥有关啊!
陶沝无语地在心里朝九九翻了一个白眼,再抿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恕董鄂直言,九爷和八嫂之间的这种关系也并非一天两天了,宫里宫外有那么多外人都心知肚明,难道八爷他还会一点都不知晓么?”顿一下,对上九九那副“你这是什么意思?”的表情,继续直言不讳:“当然,如果你们之间订有什么君子协议……”
“君子协议?”闻言,九九好看的眉头挑了挑,下意识地反驳:“你在什么鬼话?”
“没有吗?”陶沝有些不相信地眨眨眼睛,直直地对上九九的目光,却看不到对方脸上此刻有表现出任何的心虚之色,当下也不由地跟着皱了皱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好像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好奇如她,之前就曾不止一次猜测过,八八或许是打算利用八福晋为饵来拉拢和牵制九九,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应该会事先给予九九一些表示或承诺才对,比如双方订下一个君子协议,承诺事成之后八八会成全九九和八福晋两人……但现在,她居然被告知,自己假想出的这项条件纯属乌有?!这,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果然,这位传中的“笑面虎”——八阿哥不是一般人,她完全猜不透他在这件事情上究竟安得是哪门子的心思。难道,他对八福晋其实也是真心一片,所以才想人财两得,权利双收?!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再,九九也不是傻瓜啊,他就那么有自信,笃定八福晋一定能牵制住九九?难道,他就不怕九九中途变卦?亦或者,他是有什么别的她所不知道的筹码,笃定九九一定会无怨无悔地帮助自己?
陶沝单手托着腮帮子苦思,但完全理不清其中的头绪,而九九那边见她一直沉默,面上似乎变得有点不耐烦:“爷正问你话呢,你在那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啊,对不起!”意识到自己此刻想出了神,陶沝本能地脱口道歉,但刚完就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又赶紧掩饰:“董鄂……刚才……其实是在想一个问题……”
“噢?”九九没好气地接上一句,“什么问题?”
“呃,这个……”陶沝心翼翼地观察着九九的脸色,在脑海里斟酌着即将出口的字句:“如果董鄂照实出来,爷可不可以别生气?”
“……”九九听罢先是一愣,而后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茶盏:“你!”
见状,陶沝连忙坐正身子,清了清喉咙,很是一本正经地问道:“董鄂刚才是在想,爷您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八爷呢?难道只是因为八福晋的关系么?”
“你什么?”九九才喝进去的一口茶当即全数喷出。
“爷,您没事吧?”陶沝当场被他的这种反应弄得一愣,等回过神来才暗自庆幸自己幸运地没有被殃及,她暗暗忍着笑,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作殷勤状:“快用帕子擦擦——”
九九倒也没推辞,接过帕子开始抹脸。陶沝在一旁乐呵呵地看,当然,表面还是露出一副极其担忧状的。“要不要再让绿绮打盆水进来洗洗?”
话音刚落,就听到九九嘴里低低地传来一声,“不是!”
咦?不是?!
应该是答“不用”才对吧?
陶沝在心里疑惑地想着,但旋即便迅速反应过来,难不成,他是在……
她抬起头,正对上九九此刻直直望向她的眼神,后者一个字一个字地咬音:“不是……你的那个原因。”
“当真?”陶沝当即不假思索地脱口反问,“那……”
九九别过脸,答得言简意赅:“爷讨厌太子!“
哎?讨厌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