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原地只剩下了陶沝和十四阿哥两人,十四阿哥忽然又不话了,而陶沝也始终保持背身对着他的站姿,一动不动。
久久的沉默。
十四阿哥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开了口,但话题却起得有点没头没脑:
“刚才,我看到九哥气冲冲地独自出宫去了……”
“……”陶沝没吭声,想也知道,九九肯定是被她气的。
见她并不答腔,十四阿哥倒也没有动气,等了一会儿又语出惊人道:“你拒绝九哥,就是为了跟那个人走?”
这话让陶沝心中一凛,而后反射似地回过身:“你……这话什么意思?”
十四阿哥牵了牵嘴角,再开口时话语中已充斥着满满的嘲讽:“昨儿个你对九哥的那些话,难道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我……”陶沝想反驳,可是话还没完,又被对方强行打断了:“你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被九哥休弃的打算嫁给他的?为何?就因为刚才那个人?”
十四阿哥这时的语气已明显带上了咄咄逼人的色彩。顿了顿,又不死心地再添上一句:“你就这么想跟他走?!”
陶沝本能地咬了咬下唇:“这不关十四爷的事!”
“你!”
她这句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话一经出口,某位皇十四阿哥也忍无可忍地被彻底激怒:“你这个笨蛋!你真以为他能轻而易举地把你带出宫去?”
“这件事也不劳十四爷操心!”陶沝再度咬咬下唇,将刚才的理由又重新申述了一遍。反正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得罪一次和得罪两次也没什么本质差别!
“师兄的话,就一定做得到,绝不会无中生有、信口雌黄的!”
听到她这番抢白,十四阿哥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半晌,他从嘴里幽幽吐出一句:“他到底有什么好?”没等陶沝开口回答,又接着再补上一句:“他那样的人,又能给得了你什么?”
闻言,陶沝先是一愣,继而便莫名笑了,嘴角牵出了两个漂亮的酒窝:“那十四爷又是否知道,董鄂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的嗓音清脆甜美,完全没了刚才的那份拘束和提防。也让那位十四阿哥听得当场一懵。
“师兄能给的东西自然不能跟十四爷这样的皇阿哥相提并论,可是——有些人虽然能给的东西不多,但却恰恰都是自己想要的;而有些人即使能给的再多,却也并不是自己都中意的,那么,如若换作十四爷面对这样的情况,十四爷会怎么选呢?”
陶沝异常平静地陈述完自己的理由,却见某位皇十四阿哥这会儿只是面无表情地拧眉望着她,似乎并没有打算接她的话茬,想了想,她又自己继续往下道:“举个例子,董鄂想吃水果,有人送来了一车又大又好的苹果,有人送来了两大箱名贵的荔枝,而有人只送来了一篮普普通通的桃子,可董鄂最喜欢吃的水果恰恰就是桃子……如此,十四爷觉得董鄂应该选什么呢?”
“你铁了心要跟他走?”或许是因为陶沝这话直截了当地捅破了窗户纸,十四阿哥默了半晌,终于重新出声反问道:“你就不怕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来骗你的?”
“十四爷过虑了!”听到这话,陶沝忍不住笑出了声。“十四爷认为,董鄂全身上下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花这种心思欺骗的?”
除了可能会让九九丢些脸面之外,她离开皇宫的这件事对于其他人来根本产生不了什么不良的影响,搞不好在某种程度上还能促进一定的安定团结。更何况,师兄本身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没有人会傻到去做这种既不损人也不利己的无聊事儿的!
“……”此语一出,某人果然被驳得哑口无言。
陶沝见状立马乘胜追击地朝对方福了福身,语出恭敬道:“如果十四爷没有别的什么事,那董鄂就先行告退了!”
她着,转身就要离开。然而,还没等她往前走出几步,身后的脚步声便毫无预兆地急促响起,紧接着,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从背后伸出,大力地将她的腰和肩膀分别环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回神,后背也立刻贴上了一个火热的胸膛——
一股带着浓烈男人气息的鼻息带着压迫从后方袭来,轻柔地喷在陶沝那白皙敏感的后颈。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几乎连呼吸和心跳也都一并停止了。
十四阿哥从后抱住了她,下巴刚刚能抵着她的后脑勺。他此刻的气息明显急促而且不稳,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大得惊人。
他死死地抱着她,抱得那般紧致,一手环住她的肩膀,一手绕着她的腰际,仿佛是拼了命地想要将她整个儿揉进自己怀里。
她甚至能切切实实地听到对方胸腔内那“咚咚咚”的飞快心跳声。
“如果爷不让你走,你会为了爷留下来吗?”
作者有话要:晕死了,住的地方网线没弄好,让朋友代我发~结果这家伙弄乱了,某唐整理中,慢慢补发……这章是6.28号的~
6.0
正文 260若是相知莫相留
“师兄,它的腿被折成这样,真的还会再好起来吗?会不会留下什么残疾?”
两日后的下午。御药房的其中一间厢房内。
陶沝安静地坐在圆桌旁,双手交叠地枕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师兄为那只受伤的黄雀包扎换药。
闻言,师兄的嘴角立刻微微上翘,他一边替黄雀的折腿处缠上细布,一边答回她的话:“它还,这种程度的伤很快就会自己长好的!你不用担心,只要治疗得当,它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真的吗?”陶沝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正想再问,家伙弘晋却在这时突然从外边闯了进来,推门就喊:“卜先生,黄它已经包扎好了吗?我今儿个又带了一个鸟笼过来,您给瞧瞧这个行不行?”
黄是弘晋为那只受伤受伤黄雀取的名字,不得不,这些阿哥们几乎没什么取名字的才能,就像弘晖之前养的那条宠物青蛇,也是直接取名叫青的。不过,这声“卜先生”的称呼倒是很合陶沝的心意,听在耳朵里远比那些个什么“道长”要舒服得多。反正师兄也不是真的道士,她也不想让师兄成为历史上的那位“张明德”,所以还是让“道长”之类的名号统统见鬼去吧!
大概是因为师兄帮忙救了黄雀的缘故,家伙弘晋对前者的态度一直恭敬有加。“卜先生,您前日里我带来的那个鸟笼子不能用,我回去后就让他们按您的要求重新做了一个,您看——”
他一面,一面把之前抱在怀里的那只藤编鸟笼心翼翼地递到了师兄眼前。
师兄停住手里的动作,仔细地打量了几眼那只藤编鸟笼,忍不住点头称赞:“嗯,这笼子确实做得不错!”
“太好了!黄它终于有地方可以睡了……”见师兄此番终于给予了肯定意见,家伙弘晋立刻乐成了一朵花,继而便喜滋滋地抱着那只鸟笼打算在师兄身边坐下,但在随后注意到坐在一旁的陶沝时,他的动作立马一顿,脸上的神情也连带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九婶,您怎么在这儿?”
哎?!
陶沝听得面色一囧:“我一直都在这里啊!是你自己刚才没发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弘晋赶紧朝她摆手解释,“我是,九叔这两天都没进宫来,您怎么还会留在宫里?”
“呃,这个么……”陶沝半天回答不出。正努力想理由呢,家伙那厢却快她一步抢着给出了答案:
“噢,我知道了!九婶,您是不是又做错事惹九叔生气了?所以才不敢回去啊?”
“才,才不是咧……”陶沝本能地出声否定。
“不是吗?”弘晋疑惑地冲她眨眨眼睛:“可是,我听他们九叔这两天生病了,如果九婶你不是做错事惹他生了气,又怎么会不跟着回去照顾他呢?”顿一下,对上陶沝半是惊愕半是的脸,又一股脑地滔滔不绝了下去:“平日里我阿玛若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额娘肯定会紧张得要死,而且立马就跑去阿玛房里端茶递水,悉心伺候,可是九婶你现在却……”
他的后面那半截话并没有全部完,但言下之意却已经表露得极为明显。陶沝根本不是个称职的福晋!
陶沝没答腔,只低头有意无意地咬了咬嘴唇。算起来,她已经厚着脸皮在这御药房里赖了整整两天了,外面各种传闻消息均不灵通。
若不是弘晋今日提起,她真的不知道九九竟然病了。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得的病、具体又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更别提回去照顾他了。
也不知道九九那日出宫后有没有把送到别院去的那三位妾重新接回来,若不然,府里岂不是连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了?!
不对!这好像已经不关她的事情了……
既然他们那天都已经开诚布公地把话到了那种地步,甚至她连对方送给自己的那串菩提佛珠也都扔了,那么,这似乎也预示着他们之间已经彻底完了。既如此,她的确是已经没了回去的必要。他以后会怎样,也同样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