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头晕目眩地倒在九九怀里，鼻尖处萦绕着到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气。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尽量用最平静的目光和表情迎向九九，却并不说话。
“遥儿……你没事吧？”或许是因为两人前次以闹僵收场，九九问话的语气明显存着几分小心翼翼。“爷今早刚听八哥说了你的事，爷昨儿个一直派人在找你，只是……”
他没再往下说，脸上的神情透着满满的愧疚。
陶沝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身，背靠床柱，抿唇望着他，面色平淡无波：“爷寻董鄂做什么，怕董鄂再去找那位八福晋的麻烦么？”停了停，又淡淡地添上一句：“那看到董鄂现在这样，爷是不是可以安心了？”
闻言，九九握着她的手立马一震，“遥儿，你别这样……爷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一直针对瑾嫙，爷真的派人去查过了，那镯子和瑾嫙没有关系……”
“九爷，如果你今日来只是为八福晋做说客的，那您还是别耽误功夫了，董鄂一点都不想听，也绝对不可能会相信的……”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陶沝冷冷地开口打断了：“董鄂昨日里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九爷您既然已经选择了站在八福晋那边，那么我们便好聚好散吧……”
“遥儿……”他想上前抱她，她却扭头避开，语气也较之前更加淡漠。“董鄂一向善妒，也经常不顾大体、惹事生非，有失妇德，九爷可以凭这点为由请求皇上废了董鄂这个嫡福晋，董鄂不会有丝毫怨言……以后，董鄂是死是活，都不再关九爷的事，九爷今后也无需再像现在这样委屈自己只守着董鄂一个……”
九九听出了她话里的决绝，全身顿时一僵，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当真这般狠心？”
“狠心？”陶沝嘴角弯起一抹冷笑，语出残忍：“不，董鄂从未对您有过真心，又何来狠心一说？”
她说得极度冷漠无情，也深深刺痛了某人的心。九九脸上的神情顿时整个黯了下去，就像是被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而陶沝也并不等他开口，又再度斩钉截铁地接了下去：
“董鄂昨儿个就说过了，当初董鄂之所以会选择淌这趟浑水，无非只是因为看不过八福晋那般对您，私心想着自己或许能帮您一把，毕竟，董鄂之前对您也是有好感的……可是现在，董鄂明白了，一个人若是甘愿陷入其中，任是谁都拉不出来的……所以，董鄂从今往后再不会妄想您能为董鄂做任何改变了……所以，也请九爷您能高抬贵手，签下休书，放了董鄂……”
“够了！”九九咬牙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张口喝止了她的这番咄咄逼问。“爷对你说过，爷的真心已经拿回来了，早就不在瑾嫙那边了，你为何就是不信？”
他死死地扣紧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简直要将她的手腕骨给尽数捏碎。“……你当真要爷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肯相信爷对你是真心的？！”
“不！不需要九爷把心挖出来——”陶沝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面无表情地冲对方摇头。“董鄂已经说过了，是九爷自己看不清自己的真心到底在哪，而并非董鄂无理取闹……您的真心一直都在八福晋那里，早已根深蒂固，而您对董鄂，不过只是一时的好奇，否则，您昨儿个又怎会做那样的选择？”
“……你就一定要这般怀疑爷对你的心么？爷若是不喜欢你，若对你不是真心，又怎会事事这般容你胡闹，对你一味迁就到底？！”
她此语一出，九九那厢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嚯”地一下站起身，单手一把揪起了她的衣领：“没错！爷是喜欢瑾嫙，是对她恋恋不舍，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爷现在已经有你了，爷现在喜欢的人也是你，之所以选择相信她，是因为爷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爷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爷只是不想你冤枉错人……可是，这样并不代表爷还对她有情……”
他另一只手直直地指着自己的心口，语气坚定地一字一句：“爷清楚得很，爷这里面，如今就只有你一个，再没有其他人，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说得字字恳切、动情动容，如果说陶沝听完后内心没有一点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爷会选择站到董鄂这边来吗？”
她抬脸直直迎上他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地退缩和犹豫。“因为直到现在，董鄂心中仍然认定，八福晋就是那个下毒害倾城的凶手！”
“你！”九九显然没料到他已经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没能改变陶沝的初衷，一时莫名有些气馁。他很想再帮着那位八福晋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化为了一句深深的叹息：“你就真的这么恨瑾嫙？就因为爷曾经……”
“不，这跟九爷您没有关系！”陶沝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主动抢白，“若她没有下毒害倾城，董鄂自然是犯不着恨她的！”
她虽然的确不怎么喜欢那位八福晋，但也断没有这般小气！九九喜欢八福晋是一回事，八福晋害倾城是另一回事，她还不至于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
见她如此坚持，九九终于松了手，语气满是无奈：“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这件事跟瑾嫙无关？”
“那九爷又为何不肯相信董鄂今次没有怀疑错人？”陶沝跌回床面，却依旧保持仰头的姿势直直地凝望着对方，目光淡漠而疏离：“如果九爷您刚才挖空心思对董鄂说出那样一番感人肺腑的话，目的就只是为了让董鄂不再怀疑八福晋的话，那么，董鄂也可以清楚地告诉您，董鄂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所以，九爷您还是死心吧，董鄂是不会因为您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弃了自己的底线的……”
正文 253愿得一心人
“好！好！好！”
因为陶沝最后那句话,九九气得一连了三声好字，额头一道道青筋鼓起,整个人也彻底暴怒了起来：“好一句底线！爷果然是太宠你了，已经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他倾身上前,再度揪起她的衣领拎到自己面前,目眦尽裂：“你要跟爷讲底线是吗？那爷告诉你,九爷我也是有底线的,爷可以将一个女人宠上天，但绝不会让她爬到爷头上,哪怕是爷的福晋也不行！”
完,他一把甩开她的身子,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陶沝倒在床上，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眨着水汽。
她很想哭，可是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刚才两人绕来绕去了这许多，结果还是只因为一个八福晋！
九九终究还是护着八福晋的，既如此，那她又怎么能相信他的真心？！
或许，每个人对于真心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
对于她来，她所谓的“真心”就是全心全意的爱和信任。
她可以大度地不去在乎九九和八福晋两人的过往——毕竟，谁人还能没个过去不是？可是，她却始终无法容忍这个是真心对自己的人有一丝一毫地怀疑自己，既然他都已经对她动了真心，那为何就不能选择全心全意地相信她，而要继续站在八福晋那边呢？
虽然这种想法的确是有点家子气，但这恰恰也是她所坚持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又怎么证明他对她的真心不假？！
默默地靠着床柱坐了一会儿，陶沝重新下床起身，想去倾城房里看个究竟。出门前，她注意到紫菀适才摆在桌上的那碗汤药还微微冒着热气，虽良药苦口，但这黑糊糊的卖相实在是让陶沝咽不下去，所以她趁人没注意，将碗里的药尽数倒在了摆在房间窗台处的那几盆开得正艳的菊花里。
紫菀的房间离倾城的房间不远。沿屋外的长廊穿过一个拱门就到了。
陶沝进去的时候，外屋就只有一名留守的太医和两名侍奉的太监，再没有其他人。尽管陶沝有些好奇师兄这会儿为何不在此处，但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进里屋去看看倾城。
倾城此刻正靠坐在床上，看起来精神不错。
紫菀也在里面，手里还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羹汤：“姑姑，这是刚隔水炖好的千年野人参汤！您快趁热喝下吧……”
哇咧——千年野生人参汤？这种东西喝下去该多消魂啊！
陶沝忍不住暗自咋舌，脑子里也没来由地冒出《武林外传》里那位佟掌柜吃下千年人参后的场景——倾城该不会也变成那样吧？
大概是听到了她发出的响声，屋里那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致掉头转向门边，紧跟着，倾城的嘴角便向上划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怎么来了？”
陶沝也回给她一个笑，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我自然是来瞧瞧你到底好了没有！”
倾城抬手替她理了理额角的乱发，语气温婉：“听你昨晚晕倒了，已经没事了吗？”
“嗯，自然没事了！”陶沝用力朝她点头，拍着胸脯自吹道：“我的身子可是一向都健康得很，昨儿个只是因为先前不心淋了雨而已，没什么大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