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是个机灵人,顺着话道:“姨奶奶有福气,跟着的丫头都有福气。”
此番我再没退让,做出一副大方受用的模样:“不过是她想吃,还要接着嬷嬷的光。”道完,我含笑看了眼,巧人,使个眼神。
“姨奶奶和嬷嬷聊着,巧人去看看糕点可做好了。”
我颔首巧人便点着脚尖出门,替我拉上了门房。
嬷嬷手脚有些局促的摆放,轻言问道:“姨奶奶想知道什么呀?”
我静静坐着,沉思许久:“之前的崔老夫人卢氏,嬷嬷可知道?”
“知道。”嬷嬷倒是没有觉得惊讶,反倒接连叹气:“前老夫人是个没有福气的,大爷可是孝顺懂事的孩子。”
我微笑着安慰道:“似乎府内人都这么说啊!”
嬷嬷平静下心情,缓缓而叹:“大爷可是心善至极,极讨老爷的喜欢。每日里老爷出门下官回来都会给大爷带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可大爷一点也不藏惜,专挑好的金贵的送给二爷。”
我含抿着一口水,细细斟酌。若如此说,表面看上去好似确实是大爷对籍郎情分不浅,但这何尝不是大爷再为自己求一道平安符。
“平日里,可是大爷二爷一起在老夫人那用餐?”我间接的问出心中疑虑。
嬷嬷点点头尴尬笑道:“那时候崔府情况不好,只有老夫人那处的伙食是每日里最丰盛的。不过他们哥两时常是去老太夫人那用饭的。有几次江家少爷来,在门口和大爷提过一嘴,叫大爷尽量和二爷一道吃饭。大爷和二爷情分是极好的,直到大爷因为身子弱必须得送到卢家庄子上就养时,两人才分开生活。”
“为何就要去卢家庄子?崔家不也有吗?还有前老夫人的陪嫁庄子呢?据说都是靠近洛阳附近的农家,环境极美啊?”
嬷嬷闻声,看了我一眼,低头道:“姨奶奶有所不知,卢家的庄子上有一口难得的温泉。有利于治疗大爷长年体寒之病。”
我用手不经意划过杯口。巧人说,这大爷是溺死的,可是长年泡温泉的孩子会一点水性也没有吗?我顿时更觉得这事有蹊跷。
“那盛氏和老夫人关系到底如何?”我接着问到。
“姨奶奶可还记得大婚当日做客的还有一位夫人?”嬷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一句。
我模糊着映像,脑中闪现过好几个和盛氏交谈的身影:“有个个高,精瘦,口若悬河,还有个是身宽体胖的夫人,不喜言语的,不知道嬷嬷说的是哪个?”
“瘦的那个,也是老夫人的闺中密友,不过是老夫人母亲改嫁后认识的。夫人名唤谭玉华,是周宣义郎的正妻。为人吝啬,长年来走动串门,多数是不带随礼钱的。而那个胖夫人是,主客郎中高至行的正妻尚自虹。其高老爷高士廉想必姨奶奶也是知道的了。”嬷嬷越说声音越轻。
“恩。高老爷是文德皇后的舅父,我曾听二爷提过一嘴。但是这尚氏和盛氏,论起来不也是发小吗?可那日里我瞧着,两人像是不认识一般。”
“姨奶奶眼力劲真好,就点过这一次面便发觉了。这高夫人和老夫人本是三姐妹中最要好的。只是前不久,一日夜里,高夫人火急火燎的来府上,老奴也不知所为何事赶忙通报一声,可是愣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着人影。到底主子没发话,老奴也不好多做事,就请着高夫人过几日再来。可是这一过就是数月,高夫人直到到姨奶奶进门才来府上做客。当日里也是妇人中走得最早的一个。唉,盛氏到底是跟着老夫人走的。老夫人不喜,盛氏自然也淡漠了和高夫人的关系。”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那所求之日,嬷嬷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大约在多久以前?”
“正是去年的十二月底,但是具体哪一天就记不得。夜里风刮的厉害,高夫人就一直站在门口不停的搓手,老奴看着也是怪难受的。这平日里和尚氏和和气气的老夫人怎么就硬了心肠了呢?”嬷嬷低着头叹道,又忽得抬头说:“不过那一日,好似高夫人一直在说,救救命哟。”
想必,事情定是和太子李承乾有关!可是崔家也有自己的难处。崔老夫人这般做法到底还是冷了尚氏的心。
依稀所带的一点印象里,我记得历史上最后夺得太子之位的李治,辅佐之人正是这高家老爷!
我收起心中疑虑,看着外头时间也不早了,便唤巧人进门:“糕点可好了?”
巧人手捧新出炉的炸羊奶走进门道:“姨奶奶可是闻到香味了?”
下首的嬷嬷闻着甜味,硬生生吞了一记口水:“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巧人赶忙搀扶弯膝的嬷嬷,热情道:“姨奶奶早就说了,这新作出炉的必须得给嬷嬷。”
巧人利索的用布包裹起来,仔细的塞给嬷嬷。
我含笑看着嬷嬷推辞几番,道:“嬷嬷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嬷嬷红着脸,半侧着身子:“那……老奴就谢过姨奶奶了。”
刚换了热汤子,籍郎便顶着雪回屋,一身寒气。我恋恋不舍得放下手炉,为他卸下裘衣,再拿过手巾给他拍去衣裳的飞雪。刚刚暖和的手又冻得发紫。
“这些活,你让巧人他们做就行了。”籍郎转过身,大手叠加在我的发冷的小手上。
我轻笑道:“可还能顾及点面子?”
张良子和巧人都自觉地撇过头,愣找活干。
“新炸的羊奶,你尝尝。”我松开他的手,重拾起手炉。
籍郎皱着眉,嫌弃道:“吃不惯羊奶的骚味。”
张良子跳脱的摆摆手:“姨奶奶的方子,哪里还会让那味道留着。全是按二爷喜欢吃的口味做的。”
巧人笑话的瞥了一眼张良子,低声说:“要你多嘴,二爷会不知道吗?”
张良子后之后觉得捂着脑袋,转出屏风:“我去看看饭可做好了。”
巧人待张良子跨出一步便为难的望着我:“姨奶奶,我想张良子肯定又会忘了什么东西,我去看看可好?”
我眼角瞟过低头不语的籍郎,颔首微笑:“你们都嫌我屋里太冷了是吧。”
巧人极力解释:“不是的,主要还是张良子做事太粗心了,奴婢放心不下。”
我垂眼,挥挥手:“去吧去吧。”
两人一去,屋内瞬间清冷了好多。我静静的抱着手炉,坐在窗边看屋外的飞雪,起起落落。
“你那两个丫鬟每每见到我就跟老鼠见到猫似得。”籍郎吞下一个羊奶酥子,冷冷笑道。
我未转过头,继续盯着屋外头的风景,含笑道:“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正经姑娘,哪里见得了你做这些流氓事。”
突然一双大手环住我的细腰,轻柔柔的抚摸着:“可是我不过半日没见到你,就想你了。”
我头皮阵阵发酥,不敢向后倾躺,愣是直着腰板道:“想我做什么,想我掐你吗?”
床榻不过三人的位置,我点点相移已是坐到边边角了。而籍郎总是在无声间,相跟:“想闻闻你……”
我的脖子间吹过一丝热气,不禁颤抖一下:“你这是不是温饱思****了?”
籍郎满身气息迸发出来,一种暧昧的味道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用力拍打过他还想进一步的手掌,娇气的警告:“你是吃的怪香的,我还饿着肚子呢。”
籍郎用尽全身力气,不甘心的坐起来整理衣裳道:“就那点甜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我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哪个甜点啊?”
他盯着我刚被他咬红的嘴唇道:“你说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求情无望
“籍郎,你是故意让我的吧。”我大笑着收起桌上的铜钱,命巧人新沏一壶茶水泡开两杯中的碧螺春。
身前蹙眉的男子,频频叹气,接过滚烫的茶水,不淡然的喝了一口,质疑道:“不可能啊,我明明都已经封锁了你全部的出路,你何时何地又连起了四子?”
我数钱正数的高兴,呵呵直笑:“你当然是看不见的,因为你步步落下的子都在我的预计之中。我不过是借你堵我左宫穴的那两枚黑子,顺道隔出一块牡丹江,让我右侧双虎踏出一条生路来。在你收清河一条桥之前我必是会先收获胜利的。”籍郎不敢相信的盯着棋盘,还故作镇定。只有那拨点了三四下的手指道出他最直接的思虑。
“不过,你也算不错的了。还没有人能和我下超过一个时辰的呢。”我眼瞅着桌上快燃尽的红烛,兴奋的嘲讽道。
他无语的叹气:“啊,早知道我就不落那一字去堵你,我就可以先收了。”
我示意巧人去准备热水给我沐浴,自行踱着步子轻佻佻的回里屋藏钱。
“奴婢求见姨奶奶,轻巧人姐姐吱会一声!”
我前脚刚要转过屏风,就听到外屋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我努力回想一下这些天见到的女眷,终于想起来那个丫头,不禁轻蔑得一笑,低低道:“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