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娘待帮我梳洗整理好,我又移不了步子。
“都累成这个模样了?”
我听到脚步声,连忙推开莫娘。没想到竟是城阳公主!
“全部退下吧。”
说完,连带着莫娘都屈身而走。
城阳看着我发酸的小腿,轻声问道:“你应该喝了菊花茶吧?”
我点点头:“有毒?”
城阳一怔,随即笑道:“你即便现在再去查也已经查不出来了。要论下药这种事,你是斗不过她的。”
我犹豫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城阳眼皮也不抬,递给我一块金镶玉的链子。
“怎么会在你这?”
一袭宝蓝色的长裙,腰处的绢布席地垂落,城阳公主款款而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我冷清得笑了笑:“男人,都只是嘴上说说的东西。”
城阳公主魅惑一笑:“你弄错了,他是我的拜把子。我与他确实毫无你想象中的关系。”
我眼眸一低:“那宫中?”
“你想问的是武才人吧?”城阳公主自行走到我身边的软榻上,取过棉絮而做的云锦靠垫,手撑在脑袋上,悠闲道:“是我引荐给父王的。”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抬步走到她眼前:“看来你的野心,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许多。”
城阳公主莞尔:“如果没有这个胆量,我现在应该已经跟着杜家的人陪葬了。”
我疑惑得望着她:“那你现在呢?又想要什么?”
城阳公主与我对视了一眼,随后淡淡道:“没什么,你用不着这么紧张。”说完挥挥手,含笑:“客人来了,你连一杯茶都给一杯吗?”
话落,城阳望着我娇小的身姿频频摇头:“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啊?家斗里,最傻得就是女人和女人斗。聪明的女人,都会利用男人去打败对方。”
我不再言语,只勉强给她倒了一杯茶。
她冷声:“什么东西都别放,要热开水。”
我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强喊出莫娘让她重新换一盘热汤子来。
城阳公主翻身下榻,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白色的小药丸丢在水吊子里:“呐,喝吧。”
与此同时,我愣了一下,茫然接过茶碟:“谢谢。”
城阳莞尔,又坐会榻上:“说起来,皇宫里的手法,你们这种外人怎么能防备的了。杀人于无形,可以千千万万种技法。而要你慢慢因病老死,这种手法,水欣最会。”
房里静悄悄得,只有我吞下水的回音。
半响,城阳看着我:“残忍吧?原来我觉得人命就和纸一样,只要我想撕碎就可以撕碎。可是直到有一天,她竟然动手伤害了我最爱的人!”
我依稀可以看到城阳眼里的水花,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可她却和我说。我们的身份,注定是镜花水月,而却她抱着大义的精神,将我的爱人推入悬崖。可笑的我,当时真觉得她是出于一片真心,竟有过一丝丝的感激!”
我脑袋飞速运转:“公主……说的是……”
城阳眼眸黯淡无光:“是我的侍卫。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只是一个普通人。当时父王已经赐婚,我与他赌气便下嫁给了杜家。杜荷也是一样,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我们不过就是名存实亡的夫妻!直到这件事被父王知道。”
我愣了愣:“是她干的?”
城阳扫过一眼我,无奈得笑了笑:“我中了她的计,一直以为是凌旭舍不得荣华富贵才捅出了事实……结果,在杜家抄家的那一天。杜荷为了让我永生不得好过,才说出来实情。”
我似乎预感到城阳接下来说出的会是什么晴天霹雳,但我还是抬手,调整呼吸了一番:“她为什么要害死你的爱人?”
城阳公主似乎尤为清醒,只定定得瞧着我:“说起来,是因为她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情。”
我心跳漏了一拍,淡淡语出一个字:“说。”
“琪哥肯定不是崔二爷的孩子!”城阳公主眼眸笑成了花,只凝神看着我:“但是,崔二爷乐得去做这个父亲!你明白吗?”
我手上的杯子被我活活掐断了柄,我唇角轻抿:“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就单纯说这个事吧?”
城阳抬起头,想了一会儿:“有两件事,其一,我们目的相同,都是要那女人不得好死。其二嘛……我要说个亲事,不过只是告知,至于成不成,我只要结果。否则……我想你一条欺君的名义,就够你死一百次了吧。”
我眉毛轻挑:“我六哥的事?”
城阳点点头:“说的就是帮主的妹妹,心蝶。”
半响,我提笔记下名字,良久道:“当年圣上可是有意赐婚的,若出了这种状况,我怎么保证?”
城阳随即立身,静静不言语。
我片刻回想起来,当年六哥的荷包上,总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心”字。
我看了城阳公主一眼:“这种事,你们两个强强联手,不是分分钟解决?”
城阳嘴角轻抬:“算你会说话。不过这次不一样。这个丫头底子不纯,是反贼的遗女。如果父王认真查必定会有所发现。在这个紧要关头,用反贼遗女去讨好兵部武将,请你告诉我,多心的父王,还会让我们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吗?”
第五十四章 解救
“公主不去见见姐姐了吗?”我刚送城阳到庭院里,水欣身边的贴身丫头临湘,就在我的院子门口探手探脑。
城阳随即抬头看了一眼外头鬼灵得小丫头,凤眸眯了起来:“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替武才人说几句话。你们姐妹要好,就知道苦了我这个外人。”
“公主这是说得哪里话。若是没有公主,嬛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山岗里成为孤魂野鬼了呢。”道完,我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好了,你也不必送我了,不是刚还下不了床吗?就好生歇息吧。”说完,便好似没见到临湘一样。
小丫头几番想要开口,但一看到城阳公主那张高昂的脸就语塞了。
到底春风还是有几缕寒意,眼见城阳公主走得快没影了。我便搭在莫娘的手上往屋子里走。
临湘瘪了瘪嘴唇,嘟嚷道:“这二爷刚去我们大二夫人房里歇息,夫人就报自己身子不好连安都免了……”
我扫了她一眼,凛冽得笑了笑:“你怎知我不是怕姐姐劳累,不愿去叨扰她呢?”
说完,临湘一时语塞,只盯着我半响放不出个屁来。
凝香看见我回来了,也不敢上前打扰,只默默去打了盘热水来给我敷身子。
莫娘看见了自觉惭愧,含笑:“还是凝香姐想得周到。”
凝香只提起唇角意思一下,并没有多话。
待到莫娘出去了,我才暗叹一气:“那丫头说不上好,说不上不好。总是没有你来得尽心。”
凝香只安静地替我揉推:“都是丫头,都应该尽忠主子。奴婢没有别的想法。”
我看这丫头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暗暗道:“委屈你了。”
因夜里辗转难眠,午后我顺着凝香的推拿倒是好睡了一会儿。
只在快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听见屋外头二等丫头橘香忍不住向莫娘抱怨:“谁不知道你才是二夫人的贴身丫头,凭什么那货色老是对我们吹鼻子瞪眼的。”
莫娘看了看里屋,淡淡道:“说什么话呢?都是为了一个屋子底下的人好。凝香姐比我早在崔府做事,有些苦活累活没有她你们压根就做不起来。你当那些金丝楠木碳是怎么来的?都是人家凝香姐去库房婆子那里磨来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你干嘛?”
橘香抖着眼看莫娘:“是,姐姐教训的是。”
说完便一溜烟跑走了。
“二夫人起来了吗?”莫娘掀开薄帘低低问道。
我支起身子,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没想到凝香的手法这么好。”
莫娘片刻没有犹豫,顺着我的话吹捧:“可不是。奴婢也有好些东西要和凝香姐学习呢。”
我含笑,拉着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你们两个一个面热心冷,一个面冷心热,性子相反。但是莫娘,我说实话,你们都是我的手掌。就如同正反面,缺了哪一个都不行。有时候,凝香有气我可能看不到,你若是有心,就帮着安慰一下吧。”
莫娘颔首:“夫人说得是哪里话。奴婢自小就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得道理,必定会和凝香姐和睦相处的。”
我抬眸,看莫娘也不似在说谎,便没有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
刚梳妆完在窗边做下,凝香便紧着步子小跑过来:“二夫人起来了啊。”
我看她额间上都有汗渍,忙问:“又有什么事了?”
凝香弯着腰,定定道:“堂崔大家的夫人来了。”
“齐芳?”我唇角一动,反问。
凝香颔首:“还让人抬了一座赤金打造的金猪。”
我一个踉跄,险些被水呛到:“从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