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靠得极尽,籍郎噗噗跳的心声我听得一清二楚。
可就在我清醒的时候,他说一句让我记不清楚的话:“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闻不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了。”
我手指一抖,水欣默默靠近:“大人还在宫外等着呢。”
圣上眯着眼细细笑:“行了,你们一道回去吧。嬛娘,你也可以准备嫁衣了。”
武才人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道:“臣妾也好想有一套嫁衣呢。”
我听到这话,到不知如何去接。
武才人却最先笑着相送我到殿外:“若是缺女工只管和我要人。”
圣上暗笑:“你啊,就爱瞎起劲。”
话里头宠溺的味道太浓郁。
片刻,武才人又嘀咕道:“水欣不简单,你小心为上。”
圣上并没有察觉,只当我们女子说悄悄话。
我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不住点头回应。
籍郎却一直候在殿外迟迟没走,看到我出来了,立马拿了太监手上的羽缎斗篷给我裹上。
我想过无数遍的场景,没想到就这么自然得发生了。
奢华的富贵,权势地位,他都坐拥了。可是当时他为此摒弃了我和孩子。
我生硬得推开他的手:“我不需要。”
近处的屋宇,远处白皑皑的一片,四下出了侍女便是太监。
水欣带着自己的丫头悄无声息得靠近我两:“我在醉香楼订了桌。晚点王大商人出来一并过来用饭吧。”
我微微一笑:“多谢县主好意。”
水欣牵着我发冷的手:“以后,你我该以姐妹相称了!”
这里头警告和暗示的意味何其浓厚,但是籍郎却一直看不破。颇为担忧的问我:“孩子……圣上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我想我大哥应该会很喜欢我这个给他带来爵位的妹妹,六个自然是不用说了。至于崔家,那便是你们事了。”
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想崔老爷不会傻到自爆自己是个心狠手辣容不得我们母子的危险人物。而水欣,这才我真正恐惧的地方。
今儿她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殿内,证明她早就在后宫,前朝安插了得力衷心的眼线。而最后的结局,虽然我可以预想到。但是水欣有能力在一刻钟改变一切。
我怕的,是这个温顺的毒蛇。
王元宝自饮了酒,沉吟不语。
酒楼里本就人多,还有地炕烧着,我嘴角微微一抬起:“元宝,桂林他们那我已经送信去了。”
元宝举目中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对我满满的不理解:“他们,他们是想害死你和忆儿的人,你为什么要回去?”
小厮轻手轻脚得更换火盆,水欣面色铁青:“王大商人这是何意?我与嬛娘可是第一回儿见呢。”
王元宝轻轻笑了两声:“事实到底怎么样,在做你我都最清楚不过。你有胆量做,何必害怕呢?”
水欣见此不怒反笑:“你这个意思,是想将我们崔家击垮,还是想陷茜娘不利?哦,不,是嬛娘。”
道完,水欣飞快的唆了我一眼。
籍郎不由心中几起几落:“你说我们置茜娘于死地?还有忆儿,他到底是谁?”
王元宝闻言,忍不住大骂:“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装白痴?忆儿是谁?是你自己播下的种!”
道完,周围人刷刷的目光齐聚籍郎的身上。
羞愧加愤怒,籍郎再温文尔雅的公子还是隐忍不了:“王元宝,你嘴巴放干净点。如果真是我们崔家的子嗣,我绝不可能让他受不必要的委屈!”
第三十五章 没有爱情的婚姻
相较于两个男子争得面红耳赤,我和水欣县主两个人倒是气定神怡,慢条斯理得用餐。
这顿饭说起来还是为王元宝洗礼的,但是我们四人吃着佳肴却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食之无味了。
我忙着惴惴不安忆儿的生命安全,王元宝却因我是为救他自爆身份而愧疚不已。籍郎注视我目光自始终就没有离开过,而水欣若有若无的颤抖都在诉说着即将爆发的争斗。
“茜娘,你还要和他们走吗?”王元宝跟在我的身边,我行一步,他行一步,步步紧逼。
籍郎回头看了眼我和王元宝,随即还是跨出了步子远去。
欺骗得了世人的微笑,此刻松榻:“元宝,忆儿在杨大夫那,你一定要抱着他的安全!千万千万!水欣县主一定不会让忆儿活着出示在万人的面前。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回洛阳,你还有时间快速回去做准备。”
王元宝看着我,多了几分顾忌:“茜娘,那你呢?”
我知道,既然在圣上面前说了这种话,我就绝对没有退缩的机会了。
“什么事都在我预期呢,我没事。我只怕忆儿,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我爱的人。”我道。
王元宝清俊的面容一颤:“倘若,你失去的是崔玄籍呢?你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吗?茜娘,你可知道,你期满的人是当今圣上!”
我忽然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我早就已经没有了生死的概念。我只是不想忆儿像我一样,没有地位,苟且的活在这个世上。我希望他可以放开拳脚,去做他想做的事。”
王元宝最明白我这种笑意背后的坚韧,随即道:“你放心。”道完,洒然离去。
籍郎看着王元宝的背影,与我对视一眼。
水欣县主就是有千万句不愿意的话,可在籍郎的面前,她一定不会真是袒露。
果真,她潸潸笑道:“你们聊,我先去订客店。”
籍郎抬步前,低语道:“三间。”
水欣县主苦笑一声,倒没有多磨叽,立马领着丫头迅速消失。
不得已的注视下,我抬起头:“好久不见。”
籍郎眉头颤抖了一下。嘶哑着声音,玩味道:“我怎么去找你你都不肯出现。偏偏一牵扯到了王元宝,你就出现得这般让我不知所措。”
他眼底下的怒火我看得再清楚不过,但是这正是我想要的报复!
我不自怜,也不自伤:“你不还是一样,不相信我?”
我骨子里的坚韧,总是在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不自觉爆发。浑身都是刺的我,让原本就是怒火中烧的籍郎更为大火:“屈突茜,你到底是什么女人?”
我清醒的认识道三年前我自己白负的信任,和忆儿的痛苦,厚厚的怨气促使着我不得不恨。
“我是什么人?我是要夺回我和我儿子应得一切的女人。崔玄籍,你别期望我对你还有什么爱情。在你怀疑我的那一刻,爱情这种奢侈品早就崩塌了。”我轻蔑的一笑,傲视他审视的面容。
三年来,我的所有期盼,早就在我心头开了一朵滴血的花。
再见到他的顷刻间,那种子就好像被拨开了壳子,嗖嗖得冒出。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那个弟弟因为你的母亲终身和他的生母分离。而那个女人,本可以好好等着他的孩子来寻他相认,却因为我被烈火活活烧死。”我一抹冷笑挂在嘴边:“或许,和你害死我谦德大哥,你兄长崔大爷比起来,这种应当是小事了吧。”
籍郎的神情一下变得古怪,他脸色开始由白变青,随后颤颤巍巍的嘴唇抖露不出来一字。
我喃喃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崔玄籍,我提醒过你了。我这次回来,只是拿回我和我儿子应得东西。至于你那副绵绵长情的模样还是留给县主看吧。”
籍郎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道:“我不会准你伤害水欣和她的孩子!”
前一刻,我还觉得我是否太过残忍,可就在这一刻,我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我一下子抬起垮下的脸,含笑:“你有能力护住他们吗?崔玄籍,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道完,我狠狠甩开他的手:“这些年,你竟然还活的这么脆弱!”
两辈子来,我都没有遇到过这么爽快的时候!就好像被人打通了任脉,叫我恨不得高跳两下。
水欣一早就候在店外,见我们一个神采奕奕,一个面如死灰,千万句疑问卡在喉咙。
我揉了揉手心:“劳烦妹妹了。”
水欣身边的丫头吃了一惊:“县主怎么说也比你早进门,你怎么就敢喊妹妹!真是没教养的狗东西!”
我行走在水欣的面前,莞尔,倾吐一气:“是吗?妹妹你觉得呢?”
水欣县主明明气得咕咕的,却还能故作镇定:“临湘,不得无礼。”
小丫头不似水欣那般花花肠子,反倒很简单,有多少情绪都放在明面上。
我轻笑了一声:“没想到,你那么恶毒的女人,还会留着一个这么善良的丫头。”
临湘气红了眼,狠狠道:“我看你才是恶毒的毒蝎子!”
我不欲和这种人白费口舌,嘴上噙着一丝嘲笑:“店在哪里?”
水欣见我反应先是一愣,再然后淡淡道:“一会儿你和我辆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