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崔子波再是不好做过多的惋惜,含笑:“难为你这个知己,倒是处处都为她着想。”
诠郎冷不丁咳嗽一声,调高了音调:“笑颦,你姐姐呢?”
笑颦县主面部一僵,毕竟陪读的事,只有康王府和崔家的人知道。若说生病,那我在场,岂不是有意欺瞒我的亲人,但若真话,那水欣县主的名声多半是不会好了。
正是笑颦踌躇之间,我有意扭了一下脚:“诶呀,怎么好端端的又抽了。”
笑颦顺杆扶着我:“听闻孕妇都容易四肢浮肿,不如我先扶你回房歇息一会儿吧。”
诠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我又是想骂却骂不出口。我实在无法只得低低道:“六哥,茜娘好些日子没和你聊聊了,不如你送我回屋,顺道讲讲瀛州的风貌吧。”
诠郎自是乐意,大步上前,搀扶我:“你怎么还这么实心眼。”
我苦笑着示意周围人都看着,诠郎才收了令色,关怀道:“自己走可行?”
我嘀咕:“不过是做个戏,哪里就真受伤了。”
诠郎没法,由着我一小步一步慢慢挪移。
“看来那水欣县主确实跟籍郎在一道呢。”
一绕过竹林间,诠郎就迫不及待的嗔怪道。
我也没否决,只是有些不忍他责怪籍郎:“二爷大抵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诠郎恨得踹了一脚边上的石头:“你看看你。我本来没见着人,只对籍郎有三分的抱怨。现在看到你这般羸弱的模样,别提有多气了。大着肚子,却不见长肉,就快剩下骨头了。”
我愧疚满怀,抚摸着腹部:“别告诉二嫂,我不想她再为我操心了。”
“所以,你就一直把这些苦水自己一个人吞?”诠郎袖子一挥,狠狠道。
我想了片刻:“兴许这些只是捕风捉影的事。籍郎可能和水欣县主是清白的呢。”
诠郎双手交叉放于身后,架势倒与当年的国公爷有八分想象:“他若不是为了自己那点私心。何苦放你一个人在家养胎。就看到你这般枯黄的面容,怎么忍心自己拥美人在怀?”
我顺着籍郎的话,缓缓摆头:“他也是希望我们娘俩以后能过得好吧。”
到现在我都宁可自欺欺人,也不想他会如前一世一样忘恩负义。
诠郎愤恨一气:“刚刚你何必替那个女的遮掩过去,也叫她出出名头。”
我闻声苦笑:“她是县主,有多少人敢说她不好。了不得最后还可能说我们崔家败坏门风。我不要紧,我不想我的孩儿受到什么无妄之灾。”
诠郎皱着眉头深陷了许久,我微微一笑:“不说这些烦心事。可想好何事给我讨个嫂嫂回来?”
“你也看到了,现在有个官位,四面八方的人都想拉拢。”诠郎也不藏掖,和我开门见山道。
我信任他,自然也不会藏拙,缓缓分析:“李大人的嫡女才情是不错,就是身子骨差一点。笑颦县主虽然任性,但是心地单纯,不过你若真真娶了她,官路也是到头了。”
诠郎不禁对我刮目:“没想到你怀里孩子,还是一样聪慧。这两个女子,我都看不上。”
“是有已经心仪的女子了吗?”我看着诠郎缓缓问道。
诠郎有些犹豫:“暂时还不想谈论婚事,毕竟朝中局势并不明显,更有传言说圣上的身子已经有萎靡的迹象了。”
我怀揣着帕子:“太子处,你可有交集?”
“除了刚刚的唐豪杰,旁人再无接触。”诠郎直言。
我踱了几步,又停下:“现在几位王爷,你可有愿意相帮的?”
诠郎跟着走走停停:“除了吴王,我倒没看出还有谁可以和太子叫嚣的。但是,圣上对太子的态度又过于暧昧不明。倒叫魏王最近有了拉拢贤臣的举动。”
我摆摆手:“你觉得,你对当今圣上了解几分?”
“七八分吧,难道说籍郎已经跟定了?”诠郎低低问道。
我默默点头,暗暗竖起最小的手指:“圣上自来心肠软。我想,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这个人才是最可能,也最不容易出错的选择。”
诠郎定了定步子:“是啊,几位兄长,有的猛如虎,有的狡猾如猴,还有的毒如蛇蝎。唯独这个看似最没有可能的……”
我行了几步,忽又想起一事:“今天,齐芳好像也会来吧。”
诠郎脸白了几分:“那唐秋泽确实不错。多半叫妹妹费心了。”
诠郎如此客气倒是平生第一遭,我无奈的摇摇头:“现下是人家唐二少点头,齐芳不肯点头。她一听是我牵的红线,打死不从。”
“她年纪小,不明白这些道理。倒是大嫂,我见着好像对唐秋泽很是喜欢。”诠郎随声回。
“大嫂,她现在要求也不似从前了。前两日看到崔子波,也还说不错呢。要不是我多嘴提了崔子波和高家嫡女的事,大抵现在你还有的愁呢。”我含笑道。
“唉。为了我们两,想必你也是没少得罪崔老夫人吧。”籍郎低低道。
第二百零九章 开宴
我一想起崔老夫人得知莺娘把唐秋泽推给齐芳,气哄哄跑到我屋里来闹的场景,脖颈间就觉得凉飕飕的。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万分庆幸,还好自己有一道护身符,崔老夫人不能动我。可也自那以后,张大夫对我诊治也是越发敷衍了,有时让他帮忙开两幅补气的药都是草草了事。
“茜娘,怎么说你以前都是练家子,为何感觉你现在的身子骨还不比以往健康。”诠郎带着几分责怪得意味在里头说道。
巧人脸色一时变白:“这都已经四个月了,孕吐比头三还厉害。”
诠郎皱了皱眉:“我总觉得有什么古怪。听闻籍郎又纳了一个美妾?”
这才刚刚安抚下的怒气,有暴了出来。我虽有心理准备,可恐慌的感觉一直压在心头,片刻我眼泪还是没守得住,夺眶而出:“六哥,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求过你一件事……我求你,帮我想个办法找个大夫,我总觉得我腹中的孩子太安静了。”
诠郎看得分明,更是恨得咬紧了牙齿:“当初说的信誓旦旦,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我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他有他的顾虑,我不怪他。只能说我身份低微,不配拥有幸福。六哥,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求我的孩子能够平安于世。只是……我不想二嫂一把年纪还为我操心,你能私下替我安排吗?”
诠郎看着焦躁不安的我,重重点下了头:“你放心,你六哥虽然手不能伸到崔府助你一臂之力,但是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话毕,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着诠郎弯膝做礼。诠郎连忙扶住我:“你我兄妹一场,这些虚礼就不用了。快些回去歇息吧,等会儿开场了,他们定会派人来喊你。”
我知道我对诠郎的请求他一定会放在心尖上,于是便安心得擦着未干的泪水:“茜娘失责,还望哥哥好生替茜娘尽地主之谊。”
巧人行了退礼,便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还好这次六爷回来了,不然姨奶奶这副身子骨看得奴婢心里直打颤。”
我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现在日益萎靡的状态,就是握刀都是手掌有力,手指松散。不过得了诠郎的准话,我心里那点不安还是冲淡了不少,难免踏实了几分:“你去看看,山琴都在忙什麽,若是她得空,叫她去前头帮忙照看点吧。”
巧人认认真真得表示拒绝:“她那个刁钻古怪的性子,奴婢可不敢去招惹她。”
我连忙止住:“都是二爷屋子里的人,一个都不出现。你想想,过后老爷会怎么想,人家宾客会怎么想?”
巧人红着脸,犹豫了一会儿:“那要是山琴姑娘推脱了呢?”
我掀起被角的手顿了顿,随即回道:“你就说,笑颦县主今儿也来了,那马夫好像也被邀请到院子里看戏了。”
得了话,巧人牟足了劲,快步去寻那山琴。
我仔细得摆放好腿脚,劲量让身子平稳得落在床上,心里默默盘算着。一场七夕,来得倒是全乎,只求这红线可千万别打乱,该谁是谁别错失了好姻缘。想着自己第一次做喜娘的甜头,倒真美美的睡了一觉。
只恍惚的意识里好像听到了王元宝的声音。
“姨奶奶睡着了。”巧人轻声回道。
我一个激灵,这可不是再做梦啊。
“你怎么来了?”我捂着被角,隔层帘布对着外头的男子问道。
他的身影由太阳光投射在薄纱上,一举一动仿佛就在眼前。
“我刚刚听诠弟说这里有银杏,变想过来瞧瞧。”他磕磕巴巴得说着假话倒叫我想起了小时候他翻墙头过来给我送糖的情形。
我挥挥手:“多半是有些于理不合的唐突之举,上外头说话吧。”
我支起身子,想要翻身下床寻鞋,谁知道突然脑子嗡嗡作响一个下盘重心不稳,右脚从鞋苔上滑落。就在脚站不住的时候,我本能得想自己拉住床榻,可还是力道不足,眼瞅着就要摔地上了,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