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不会应声,只淡淡得透过眼神望我。
我一面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再肆意妄动,一面望着他的眼眸低低道:“你有你自己想法和难处。而且我相信,你在努力,你在踏踏实实得为整个家族努力。现下我反倒觉得自己会不会成为阻碍你前进的石头。”
说着,籍郎板过我的脑袋,枕在他的臂膀上,透过我的眼神,深情而诉:“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就怕此生不能给你更好的,下辈子却偏偏再遇不见你。”
我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甜蜜一笑:“还要什么更好的,锦衣玉食,相公婆婆一家疼爱,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镇定有力的目光投射而来:“不,这些还不够,我说过了,我要你做我嫡妻,我们的孩子也必须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我听得略有些发怔:“这些名头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我的孩子好好的。”
籍郎缓缓搂住我,紧抱在怀里:“恩,睡吧。这些事都交给我,你只要站在我的身后躲雨就可以了。”
他本质里大男子主义实难相劝,我想着以后再慢慢开导就好,便依偎在他胸口,昏昏欲睡。
夜里的梦,很乱,一会儿我追逐着孩子嬉笑,一会儿我抱着孩子站在悬崖边,痛哭流涕,嘴里喃喃地喊着‘不要,放过我的孩子。‘情景逼真,梦醒时我眼角还有泪珠悬挂。
“姨奶奶,你怎么了?”巧人撑着手,支起我的身子,轻轻问道。
我见了光,收住眼泪,神情迷茫,片刻才惊觉自己是做梦了,手自然拂过身边,空落落的:“二爷呢?”
巧人盯紧着我:“二爷一早就出门给您找大夫去了。”
我魏然靠在床背上,心乱如麻,刚刚那梦境如此真切,我咬着牙:“服侍我起身吧。”
听到这,巧人更用尽蛮力将我撑起,我猛然惊觉自己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瘫软着身子:“怎么会这样?”
巧人不复往昔灵巧,奄然不乐,听我如此一问,半响支支吾吾:“早上二爷动过您,可是您片刻没个反应,一直哭。二爷吓坏了,立马骑马出了郊区,给您去城里请大夫了。”
我越发心颤:“戴嬷嬷呢?”
巧人背对着我,淡淡说道:“被绑起来了。”
这时我转过脑袋,从里屋的窗缝里看到外院一个婆子被绑住手脚跪在树下,我脸色微紫;“二爷知道什么份上?”
巧人低头揉着我的脚,道“二爷不知,是奴婢做主绑了的。”
我想到一会儿籍郎回来看到误会巧人的场景,暗暗心颤:“巧人,往日里,你一向做事有分寸,今天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巧人当下红了眼眶,略带着哭腔:“姨奶奶如今这副模样除了能是她下的手,还有能有什么解释?那婆子算是开了口,说姨奶奶这是中毒,顶多活到一更天……”
我一边急得想跺脚,一边又有几分感动,毕竟巧人是真被逼急了,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冒失:“她说的话,八成不可信。我可能只是一时的麻痹,为得就是让你这么做,一会儿二爷回来,她肯定又是另一番说辞了。你快些去放了她!”
我一口气道完,只觉得呼吸接不上,喘息一下,胸口就疼一下。
巧人可是了半天,在我严厉目光直射下,发力得用右手垂了自己左手,踱着步子跑到院里:“松了,松了。”
戴嬷嬷面色一惊,我看得分明,现下心里安定了几分,自言自语道:“果真,她想用苦肉计,拆散我和籍郎。”
巧人上前对着她愤恨道:“若不是主子明智,只怕真要着了你的道。你把解药给我拿来,不然等二爷回来,自有法子收拾你!”
戴嬷嬷先是松了手,期期艾艾道:“巧人姑娘说的什么话,我一个下乡婆子哪里知道什么解药的事……”
巧人怒瞪了一眼:“你一早跑到姨奶奶屋里说的话,可不光光只有我听见了。琪儿,你过来。”
那个被唤做是琪儿的丫头,当场跪在地上,一口一个:“我不知道,我就顾着给姨奶奶换水了,什么都没听见。”
巧人终于发了威,对着那丫头胸口就是一脚:“你是耳朵给狗吃了吗?”
我在里头,猛烈得咳嗽两声,巧人才收了脾气,张良子迅速小跑进屋找我:“姨奶奶快回床上躺着吧。”
我好不容易移动到床边上,刚要把脚放在地上,两个手得力气就用完了:“张良子,你去找绿豆,牛奶,记住多找一点,磨成汁水,立马给我送来。”
张良子一刻不敢犹豫,立马跑到院子里叫上巧人。
过了半响,外头才消停下来,跪在地上的丫头期期艾艾的一句话飘到我的耳里:“姨奶奶那么好,戴嫂,你干嘛要害她啊……”
戴嬷嬷面色愠红,沉声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忘了大爷才是你们的主子了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中毒下
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直直得望着我,我抖着嘴唇,吃力地对他道:“大夫来了吗?”
巧人暗叹一声:“还好来的及时,不然这毒走了心,就是华佗在世都难救了!”
籍郎轩眉一挺,依旧不语。
我四面环顾一圈,巧人,张良子都在,戴嬷嬷却没有进屋。我刚想说话,籍郎就抬手轻掩住我的嘴唇:“你快些歇息吧,其他事交给我吧。”
这话一道,我便浅浅一笑:“你也记得早些补一个觉。巧人给二爷把偏房收拾一下。”
籍郎眼光有些闪烁,低下头亲吻我的手背:“浣儿,我们有孩子了。”
我猛地一惊,浓烈的喜悦充斥着我的眼眶:“真的嘛?”
“大夫说了,现在日子尚浅,把得不确切,不过应当是不会有错的。姨奶奶快歇息吧,就是为了肚里的小少爷也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巧人自我上次训斥后,已然做到半分不夸张,半分不虚假,一言一句缓和道。
我颔首,至少,已经有了希望。我双手交叠摆在腹部,激动得泪水还是滚趟下来:“我做妈妈了。”
籍郎对着我咧开嘴笑:“什么妈妈?是娘亲,是母亲。”
张良子闻声,收了笑意,尴尬道:“姨奶奶算不上母亲的。”
籍郎神色不变,依旧斩钉截铁:“我说是,就是。”
张良子戚戚然,低头不语,巧人讪讪道:“二爷,先让姨奶奶休息吧。第一胎最要紧,要把身子养好了的。”
“没错。”籍郎哈哈大笑一声:“以后你要给我生一窝!之前的担心可是白****吧……“他点过我的鼻子,像看孩子一样宠溺。
我赶紧摆摆手:“我累了,出去吧。”嘴角的笑意已经绽放到了耳根,一屋子人喜气洋洋的。
“恩,你睡吧,我马上托人送信给母亲。”籍郎拍拍衣袖,立起身子。
“不是还没确定呢吗?”我拽住他的胳膊,软言:“不如等我们回府了,坐定了事再告诉母亲吧?”
巧人看着籍郎的高兴劲,又知道我的顾虑,赶忙出声:“是啊,反正等姨奶奶休息足了就该回府了。二爷何必那么心急呢?要是给老夫人知道了,必定立马派人来接,这姨奶奶要是不走吧,好像就拿着孩子摆了架子。”
籍郎刚要张嘴辩驳,可又想到自己母亲的性子,便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深吸一口气:“那你休息吧。想吃什么只管叫巧人告福安,就是要吃雪莲我也给你寻来。”
我微微一笑,松开他的手:“恩。”
(此部分,以第三人称叙述,我在休息中,并不知情。)
“福安,你说前几日姨奶奶让人去洛阳找国公府的六爷?”籍郎一出了屋子就到偏堂内坐着,细细整理这几日所遇的状况。
福安疑惑得看过籍郎:“这六爷自来和姨奶奶交情好,有什么不妥吗?”
籍郎握紧着楠木椅手:“往常,茜娘要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会第一个寻求我的帮助,可这次,我明显感觉她有什么事藏着掩着。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今日去问诠弟,他竟然也避而不谈。只怕是有关于王元宝的。”
“二爷,您想多了吧。他们兄妹间,可能有什么私事不方便讲呢,王元宝和六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六爷犯得着为他藏着不告诉作为妹婿的您吗?”福安欠着身子,极力否定。
大约是籍郎觉得福安说得也有理,便倒了身子靠在椅背上:“那茜娘中毒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福安心下几番思索:“二爷是想问,是谁下的手,还是想问,下手的人是要姨奶奶的命,还是要姨奶奶肚子里孩子的命?”
籍郎皱着眉头:“这两个毒,分明就是两个人下的。这马钱子,你我都知道是谁的手了。可这兰草,怎么好像有先见之明一样。况且,如果是崔府里的人,这手未必伸得也太远了一点。”
“二爷,是静观其变,还是暗地调查?”
籍郎缓缓看了福安一眼:“我怕查出来,又会叫人寒了心。可不查,我不知道下一刻我会不会失去了茜娘……查,不过,务必不要让茜娘知道,她正是紧要时刻,受不了ci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