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郎气定神闲得望了我一眼:“当年你给诠弟的那封信我看了。”
我正喝得满口生香,不敢抬头,轻轻道:“然后呢?”
他拿起棋盘上的那枚白子,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第三枚棋子的可能性,总觉得它太过幼小。只要周围的棋子轻轻一推,它便输得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直到看见你给诠弟的信中一句话,点醒了我一直深以为然的误区!”
我复又做回榻上,笑问:“什么话?”
“这三枚子都是王子的孩子!”籍郎把茶蛊轻放在桌上,顺手拿起棋盘边上石盒里的一枚白棋道:“有一枚子,你似乎遗落了。”
我捧着茶杯,低头沉思:“你说的可是吴王?”
籍郎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他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无论在民间还是朝堂声望都很高。”我顿了一顿,轻抿一口茶:“只可惜,物极必反。他太聪明,亦太不聪明。”
“为何你不是个男子呢?”籍郎温和地缓缓说道,忽又自我嘲笑:“你要真是个男子,那我就真该有断袖之好了。”
我微微发怔一下,正担心自己会不会透露太多而遭到籍郎的猜疑。可现下他突然没由来的戏谑倒叫我心中悲喜难辨。
“你是把我的话当玩笑了吗?”我气鼓鼓着脸,又不敢做得太明显。
籍郎点过我的鼻尖:“没有。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我现下思量,按籍郎的性子,断不可能贸贸然就听了我的意见,果断做下决定,于是我便没再纠结,转而问到:“高夫人今日来所求何事啊?”
籍郎微微蹙眉:“算是说客吧。太子最近有动向,高夫人是代高老爷过来探口风的。”
我愣了一会儿,又道:“去年年底,高夫人一日夜里匆匆忙来求见大家。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他眼带困惑,淡淡道:“没听父亲说过,不大清楚。”
话音刚落,那边巧人叩了门道:“姨奶奶,估摸着天要转暖了。可备些春衣?”
我一面往外屋走,一面拿过籍郎的外衣:“拿几件里衣,其他,冬春各备三件就可。还有我吩咐路上吃的糕点可都做好了?”
一通事情嘱咐完,才一回头,就看到籍郎沉着面色:“我想带点祭品。”
我呆站了一会儿,道:“好。”
卢家庄子坐落在洛阳城外西郊潭头县的九龙山下,其庄地被自圈成一府,题名畅园。
籍郎带着我从东大门一路向西处走。此时冬去春来,园内正是风光自然,景自天成。四周壁不高,恰能看到远处九龙山上白皑皑的雪依稀顶在天上。最要紧,苑内浅草泛绿,衬着刚吐露花蕊的桃花很是好看。即便是温泉水边的假山都是奇峰怪异,自然构成。再一路沿着小池塘往里头走,行到别院,一座拱桥架在清流上。顺着水流望去,竟是从山上流淌下的活水!
“就这样你便看痴了?”籍郎揽过我的肩,指着不远处的长廊,“一到蒙蒙细雨的傍晚,站在那处看着远处。就好像整个人置身在俗尘凡世之外。”
我撩起一身长裙,抚过水流:“你常来?”
他替我撩起垂在水里的发梢:“自从大哥去世后,就没再来过了。”
我呆了呆,静静地望着他:“还难过吗?”
他长久未做回答,扶我起身,示意福安上前:“你先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去见见外男,此次出门母亲还吩咐了我些闲事。”
收拾完细软我一人坐在靠窗的榻上,虽没有楠木千年的糜香,但屋外头涓涓水流声,鸟儿的歌唱,就好像在编织一首动听的曲子。渐渐的,我竟有些昏昏欲睡。侧着身子向里靠了靠,模模糊糊得喊巧人给我盖了件衣裳,便闭上了眼。
就在好梦时,我身后略有一丝响动,一只大手撩开我弯曲的手臂,搭在我的腰间。我喃喃道:“忙完了吗?”
籍郎悄摸着上前咬过我的耳垂:“就是忙不完也要过来了。我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你……”
我瞬间睁大了眼睛:“这天都没黑呢……”
籍郎的手又不规矩得往里伸了伸,一把抱起我往里屋走:“没有千年的楠木床。这个怎么说也是百年的,应该经得起折腾。”
我嗔怪了一声道:“青天白日里的,不能等晚上了吗?”上手就要推开他要靠过来的脸。
本来只有三分欲望的籍郎,生生因我的一推二不从多了七分野性。我想着反正全府上下都知道,我们到温泉庄子上就是为了造人的,便没再推辞,反而上前狠狠咬他的肩膀一口,嗔娇道:“轻一点。”
一场欢爱,淋漓挥洒的汗水在床单上都是痕迹。我实在张不出口叫巧人她们进来收拾。籍郎却抿了嘴一笑:“晚上再洗也不吃。说这样更容易受孕些。”
我掀起被子,盖在他覆在我肚子上的手:“这种时季最容易生病,既然要造人,更得强身健体。”
籍郎贼贼笑道:“可是怪为夫刚刚没有尽力?”道完又掐了我胸前一把。
我强忍着不叫出声:“我骨头都快散了,你要是尽了全力,我估计要起不了床了。”
籍郎挑了挑眉:“我有那么猛吗?”
我面上微微笑,避他炽热的目光,道:“特意来庄子上泡温泉,总不能叫我天天窝在房间里吧?”
加之今日一早便出了门,也颠簸了四五个时辰才到的。收拾了好些会儿功夫,好不容易躺下眯个午觉就给籍郎吵醒了。我现在真是浑身酸疼,尤其是脑袋,只觉得天昏地暗。
盖着锦绣团丝的棉被,被籍郎搂着,亲着,我又合上一眼睡去。这一觉却是直接到了半夜,被巧人喊了好几声才醒。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让我一生为你画眉
“姨奶奶,用点饭再睡吧。”巧人弯着腰,用双手托着我的背,让我慢慢坐起来。
我的脊梁骨一阵酸疼,“我睡了多久了?”
她垂下眼帘,羞红着脸,回:“从二爷出门后一直睡到现在。”
我掀开被子一角,低眼瞅瞅自己光溜的身子,床被上还有些半干的水渍。之后我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才迷糊着双眼,得拿过巧人手上的厚缎衣裳:“二爷人呢?”
巧人看了看我平静的面容,叹了一口气,倒一杯茶递我:“去后面的院子了。”
我系上胸带后才拿过她手捧着的热茶:“现在什么时辰?”
“已是一更天了。”巧人压着音调,低低回答。
我顺着她嗔怪得目光,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脖子。又被狗啃了……
“姨奶奶,二爷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吧。”巧人隐晦得提道。
我揉了揉发酸的腰部,平静道:“过一阵子,他就该回学院了。之后我和二爷一年两次面都未必能见到。”
巧人上前,暗暗忍着恼怒,替我穿上袜子低低道:“可这没日没夜的折腾,几个人能受得了……”
我的脸瞬间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正不知道怎么为籍郎开脱时,那最终祸首正迈着大步子靠近我的床榻,一把横抱起我:“还酸吗?”
这下我双颊更是烧得慌,捶着籍郎的胸脯道:“怎么你自己起了都不叫我!”
籍郎也不生气,裹了一件袄子盖在我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抱着我往外屋走:“去给姨奶奶把锅上的热汤热饭取来。”
巧人忍着怒瞪,迅速迈出步子。
我揉着脑袋,无力道:“我们是不是该节制一点的?”
籍郎嘴角微微上翘,不做回答,反倒直言:“明日去泡温泉,我想和你鸳鸯戏水一番。”
他的唇有意无意得抚过我的耳垂,喃喃的话语只让我心头阵阵发酥……
“我觉得我就是一盘被煮熟的菜。正等着你切分呢!”我平静过来后,扭动身姿翻下他的手。
籍郎拿过榻上的棉绒提花枕,拍了两下才给我垫在凳子上:“你知道的好像晚了些。”
他戏谑一笑,满含欲望得捧着我的脸,突然毫无征兆得吸允过我的嘴唇。
大约是我的本能反应,我竟咬了他一口。很快便有丝丝的血腥味泛在嘴唇间。
可是籍郎更来了兽性,越进越猛,大有要夺过我整个唇间的趋势。
听见巧人脚步声越发靠近,我干嘛喘着气推开他强有力的胸膛:“我还没吃饭呢。”
籍郎紧了紧拽住我胳膊的手指,缓缓松开。
巧人一进屋,先是看见我红肿的嘴唇,再是看见籍郎被咬碎的嘴角。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偷笑,弄得我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已是接近三月天,夜里风不大,我便和籍郎两人坐在院落里鸳鸯藤的花架下下棋。
“明日上午会有一些管事婆子过来跟你照个面。我前些日子听闻你说缺个得力的嬷嬷,特意有心留意一下。挑出的这几个家世资历都是不高不低的,你若是有中意的就放到身边试用几日。”籍郎漫不经心得拿过一子堵在我白子身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