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闪过一丝的紧张:他不会是发现自己找到他的秘密了吧?转念一下,又觉得自己想太多。这蜜蜂和花蜜都是南陵那边的特产,寻常人连听说都不曾听说过,更别提是找到了。
这样一想,她才勉强自己平静了下来,竭力露出最好看的笑容,“真巧呢,云世子。我原本还想在这林子中若能遇到熟人就好了,结果恰好就遇到你了。”
云深却没有因为她这番话而缓和了神情,身上的寒意反倒更盛。他手指微微一动,另一片树叶毫不留情朝着柳为霜的方向飞过。
柳为霜是亲眼目睹云深刚才轻描淡写用树叶杀蜜蜂的事情,如今看见那树叶朝自己飞来,花容失色——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打照面,云深就想要她的命?他就如此痛恨她吗?
美貌、家世,她明明样样不缺啊!
她想要闪躲,可是那树叶却来得太快,树叶恰好擦过了她的发丝,射向她背后的一颗大树,仿佛刀片一样深深刻在树干上。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没有人可以想象,这样一枚飞叶也能够用来杀人。
一缕发丝缓缓飘落了下来,仿佛在提醒着她那一刻的生死危机。
柳为霜感到浑身像是浸在冰冷的泉水中,冻得她几乎口不能言。
云深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不带半点温度,只有单纯的杀气,“若有下次,对准的便是你的头颅了。”
直到那道欣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柳为霜才感觉到温度一点一点地重新回到她的身体中。她的眼睛甚至因为刚刚抑制不住的害怕而生理性地涌现出了眼泪。
她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从未如此明白这样一个事实:云深是真的厌恶她厌恶到想要杀了她的。
她紧紧咬着下唇,下意识环臂抱住自己,仿佛这个动作能够让她感到些许的温暖一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先前对云深的爱慕,在自己的生命临近死亡时,转为了刻骨的恨意。
无论是杜云夕还是云深,她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嘴角忽的浮现出一抹恶毒的笑意。
不知道等云深看到自己心爱的未婚妻,当天化日之下,同一群黑熊行那等苟且之事时,他是否还能包吃住现在这种云淡风轻的谪仙人风姿。
到时候他们的痛苦,便是她愉悦的源泉。
忽的她听到了一道急促的哨声,柳为霜嘴角的笑意加深,甩了甩缰绳,朝着哨声的方向前进。
……
云夕杀死的那五头熊,在满足了大家的围观心情后,就被送入了帐篷之中。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再去打些猎物回来。这里打到的猎物,都是属于自己的,她也可以给自己打些冬天做衣服用的皮毛。
正当她准备再入树林时,却看到柳为霜出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满身是泥的人。
云夕定睛一看,这不是云舒吗?她整个人像是从泥里被打捞出来的一样,就连头发和脸上也全都是黑漆漆的泥,散发着一股腐朽的臭味,头发上甚至黏着几根稻草和枯黄的叶子。
云舒虽然才十岁,却已经十分爱美,身上穿的戴的无一样不精致。可是现在的她,却只有一个狼狈可以形容。
柳为霜在看到云夕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又大声喊道:“来人,快请大夫来给云姑娘看看,她掉到泥潭里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云舒,第一次对柳为霜生出了好感。在她被人推入泥潭的时候,她拼命挣扎,却只是越陷越深,只能徒劳地体验着那泥潭一点一点将她吞没。
那时候若不是柳为霜出现救了她,只怕她就要无声无息地死在那肮脏恶臭的泥潭之中。
想到这里,云舒不免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好好谋划,才会不小心碰瓷到柳为霜,甚至害的她名声扫地。柳为霜却依旧能够不计前嫌地上来救了她,甚至不嫌弃她身上散发的臭味……
陆翊染看着凄惨到不行的云舒,眉头不自觉皱起,只觉得自己今年就不该举办这聚会,简直就是事事不顺。先是陶欢欢被熊袭击,再来就是云舒掉泥潭。明明去年也不曾闹出这些事,圆圆满满结束的呀。
一定是她今年犯小人了!
她这样想到,一边吩咐丫鬟去烧热水。
柳为霜一脸严肃,说道:“郡主,还是先将所有人都召唤回来吧?”
陆翊染眉毛一拧,“怎么了?”
柳为霜叹了口气,说道:“刚刚我在路上问过云舒了,她并非自己不小心跌入泥潭里的,而是有人将她推下泥里。只要是这个围场里的人,都有这个嫌疑。所以我才想着,先召集大家回来。”
“虽然我不愿做恶意揣测,但若是召集了后,能利用这个机会,洗清大家的嫌疑也好。”
陆翊染吃惊地看了柳为霜一眼。现在的柳为霜同先前的表现可谓是判若两人啊。有理有据又通情达理。
她心中清楚这其中的严重性,一边吩咐人烧热水,让云舒和柳为霜先去好好洗澡,柳为霜身上都是抱着云舒回来时沾上的泥。
另一方面,则吹了口中那个大大的号角。在出发之前,她就已经告诉过大家,倘若她吹醒了号角,那么听到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第一时间回来。
也不知道她手头那号角是用什么做的,用力一吹,绵长具有穿透力的号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陆翊染吹得脸都憋红了,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号角。
因为出了这档的事情,原本要进树林的云夕索性先留下来。反正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等处理完这件事,加吃过午饭再出发也是可以的。
她心中腾起了淡淡的疑惑,会有人傻到将云舒给推下泥潭吗?被邀请过来的大小姐们都非富即贵,基本脑子还是在线的,就算想要杀人,也应该是有更缜密的计划才是。
陆翊染早令人拿出了一些茶点,云夕慢慢地喝茶,偶尔吃上一块宫里御厨的手艺,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该返回的,都返回了。
大家被一个号角聚集过来,都有些不明所以。还有人用愉快的语气问道:“这是要吃午饭了吗?我正好肚子饿了。”
陆翊染摇摇头,却没说什么。
云夕也看到了云深,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成果。才一个早上,云深便已经打了三只鹿、两个狍子、两个獐子……若不是云夕后来杀了五头熊,还真比不过他。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云深的运气好,运气差的就算跑一个时辰,都不能见到一只兔子。
比如燕翎和云瑶等人就空手而归,因为她们连个兔子都没见到过。
等云舒和柳为霜好好梳洗了一顿出来后,陆翊染才严肃着表情,对大家说道:“之所以突然将大家召集过来,也是有原因的。”
“云大小姐在一个时辰之前,被人推入了泥潭之中。若不是柳姑娘将她救回来,只怕她这条性命就交代在那里了。”陆翊染的声音蕴藏着淡淡的愤怒。等她抓到那个人,非得要她好看不可!
她这话犹如水溅落在油锅中一般,可谓是一片哗然。
“你的意思是,推她的人就在我们当中?”脾气不好的人被这样旨意,已经有些生气。
陆翊染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们,只是为了洗脱大家的嫌疑,这才将大家召集过来。”
她转过头,对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云舒说道:“云姑娘,你当时可有看到推你的人的样子了?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云舒摇摇头,脸上残留着一丝的害怕,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和深深的恨意。
“没有。”她顿了顿,说道:“那人是从背后推我的,我根本看不到对方,只看到杏黄色的衣角。啊!还有手!那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推我的肯定是女孩子!”
她这话无疑是排除了一大部分人的嫌疑。今日过来的人中,穿着杏黄色的,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个人,这其中就包括了云夕在内。
云夕扬了扬眉——这么凑巧,是杏黄色的衣服?她隐隐觉得这似乎又是针对她的一个局。
倘若是为了陷害她的话……
往这个方向一思考,幕后黑手也呼之欲出了。在场的人最恨她的只怕就是云舒和柳为霜了。
虽然不排除云舒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可是以云舒的性子,就算要陷害人,也不会容忍自己以如此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人前,再加上柳为霜恰到好处的救援,答案只有一个了。
云夕并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按照时间,那时候的她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柳为霜大概是不清楚这点吧。
柳为霜并不知道转瞬之间,她所谓的算无遗漏的策划便被云夕猜测得八九不离十,还在那边循循善诱:“除了这点呢?没有其他证据了吗?比如对方身上有什么味道?”
被她一引导,云舒立刻想起来了,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闻到了盈袖居的玫瑰香粉的味道!”
这下子,能排除掉的人就更多了!应该说已经出来了,盈袖居所贩卖的香粉有几十种,玫瑰香粉每个月只卖出一百份,在场的,用了这种香粉的应该是没有超过三个,再加上穿着杏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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